马是吃饲料的
“爸，您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您都这年纪了，怎么还给孩子当陪练呢？没事吧？”
我看向老王，他一改往日慈祥的面孔，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说道：“闭嘴，我才七十多，身体健康，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跟快要没了一样。”
“老板，他不是我们这儿学员，是老爷子带来的。”
旁边一个教练在他身旁介绍着我，他死死盯着我说道：“你想学，让他们教练教，怎么缠着一个老人家，尊老爱幼都不懂？”
老王在一旁喊道：“你给我住嘴！”
我把拳套摘下来，放到一旁，轻笑一声说道：“他们想教，我也未必想学！”
“狂妄！”
他想要冲上擂台，被老王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他凶巴巴的瞅着我，我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想动我？你是练家子，你在法律上吃亏，你一个练过的人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传出去，你这武馆以后还怎么开呀？你先冷静冷静，想清楚再动手。”
他眉头皱的愈发紧，我又说道：“对了，佟超你认识吗？要不我打个电话，让他找人来检查检查你们营业执照到期没，来看看你们这儿合不合法，走走流程嘛，意思一下。我身上有几个大字你没看到吗？未成年人保护法！”
见我掏出手机，老王急忙打断我说：“吴期，算了，走吧！”
我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很客观的讲，你们这个地方，一般！”
“你他妈再嚣张。”
他朝我怒吼了一句，老王在一旁低语一声：“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有我在，我看谁动一下。”
全场突然寂静，面面相觑，我叹了一口气，声音还算清晰，随后微笑的对老王说道：“老王，咱走吧，有缘再见。”
我和老王朝门口走去，我回头摆了摆手。走到车前，我急忙拍了拍胸口，老王见状哭笑不得，便问道：“刚才那么神气，怎么出来了就这么怂了。”
我一脸侥幸的说道：“我其实胆子很小的，刚才也是赌一把，有你撑腰，还不得硬气点儿。”
“确实有点像砸场子，那佟超……”
“这是真的，他真是我哥。”
老王微微点了点头，开车往朝我弟家赶去。在路上，老王看了看我问道：“你没有要问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基本都捋清了，还问什么。”
“小时候，我想让他练传统武术，他嫌太累，枯燥。散打就那么几个动作，大部分时间可以偷懒，所以他就练起了散打，他这个地方我平时很少过来。”
听完老王的话后，我也感慨道：“其实练什么都无所谓，确实没必要捧一踩一。学什么，学不学，那都是别人的自由，老王啊，你儿子说的也对，你该感受一下惬意的老年生活了，别管他了。”
“你小子啊，就是比同龄人聪明。但孩子终究是孩子，我刚要不拦着，你再打下去那小子要进医院的。”
我无奈的尬笑一声说道：“不会的，就是上头了，没收住。”
来到我弟家小区门口，我打开车门，趴在车窗上对老王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老王吗？”
老王也一脸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么叫亲切啊，叫你大爷，感觉像骂街一样，我姥爷生前我老是叫他老头儿，我总不能这么叫你吧？王老呢，又生疏了，思来想去，还是叫你老王合适！”
他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行啊，我都行。”
“后天，约拍照片！”
“呦，终于轮到我了？”
“胡子别刮，穿个大衣配个高领毛衣，穿帅一点儿，咱到时候拍超级大片。”
送走老王后，我拿着档案袋就走上楼，我轻敲了几下门，没什么动静，来之前也没跟刘局打招呼，我摇了摇头，刚要下楼，突然一阵开锁声传入我的耳朵，我急忙回头看去。
“义父，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
“今天下午我轮休。”
“那我可真幸运。”
我把档案袋递给义父，他也一脸惊讶的说道：“挺利索啊。”
“组织交代的事情，不敢懈怠。”
义父全都看完后说道：“你知道这需要多少钱吗？”
“昨天粗略的算了一下可能要一千多了！”
义父摇了摇头说道：“不止！也就是你敢这么提，我下边的人，估计只敢提一个项目。”
“我就是胆子大了一些，毕竟我只是出出方案，拍板的人又不是我。这些当下看可能很滑稽，可十年之后呢，设计总不能只看眼前吧。”
义父指了指我的手：“先处理一下伤口？”
我低头一看，手上裂了几个口子，血在指缝已经干了，我轻笑一声说道：“啊，就是碰了一下，等给您汇报完，回家再处理，反正都已经干了，不要紧。”
“先去洗一下吧！”
“不不不，洗了就没人心疼了，我再留一会儿。”
他听完我的话后笑了两声，自然是知道我的意思，我拿着设计图对义父说道：“我们学校，一直是个二流学校，甚至不入流，我昨天想了一下，如果想把我们学校打造成县里一流学校，甚至市里排得上名的，就需要这些改变，而且这些还是基础设施，这些工程都完成之后，甚至能比肩安中，我有信心。”
“干爹，用不了十年，五年后我们学校周围到处都是学区房，可笑的是，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学区房，安中新校区就建在我们学校附近，那是安中的学区房，一个几十年的学校被一个刚建成的学校按着打，我是不太理解。学校这些领导，真的太安逸了，没有高瞻远瞩的目光。我们学校发展好之后，开发商们会把我们学校四周的土地盯的紧紧的，到时候，可是能推动县里的Gdp的。”
“你怎么敢肯定，安中新校区建在你们学校附近？”
我轻笑一声说道：“您是局长，新校区建在哪儿，肯定比我更清楚啊，而且这个操场，他不仅仅是操场。”
我拿起设计图向他介绍道：“您看，这个操场是鹅蛋形，运动会的时候，你无论在哪个角度，都能看到整个操场的视野。安中的观赛区只有东边有座椅，这个可以坐满，而且有大型活动时，还可以往外租售场地，甚至可以当成各学校体育考试的专用场地，所以它是属于一个一地多用的操场。”
“综合楼只需要把房间格局改一下就行，都说高一年级没有舞蹈和美术教室，好多教室都空着锁起来，不能被好好利用，何尝不是一种浪费啊？如果改好的话，这里可以做成很多间多功能教室。而且多出两个舞蹈教室和美术教室，我们就不用在食堂学舞蹈了，再说食堂已经焊上桌子了。把综合楼稍微改动，那教室就绰绰有余了。”
“一个高中竟然没有图书馆，到时候来调研的时候，这关可不好过啊，学校小卖部是简易房，有安全隐患且占地不合理，所以我把格局重新设计了一下，在教学楼的西边，也就是教学楼和食堂中间，设计了一个三层的楼，可以叫它逾越楼！”
“一层主要就是医务室和小卖部，二层是个大礼堂，学校的文艺汇演和各类比赛可以在这儿举行，三楼是图书馆。”
“这是LEd显示大屏，放在综合楼和教学楼中间，可以实时显示我们学校的各类信息。”
“还有这些树木，我们学校种满了杨树，我知道杨树便宜，难道没有想过季节性过敏和杨絮过敏的学生吗？所以我选择了一些观赏性的树木，比如银杏、中华木绣球、樱花等，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是会受益终生的。”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再多说就不礼貌了，毕竟提的要求不少了，我轻咳一声说道：“学校可以吐槽的地方简直太多了，但我说的这些总归是大方向，基本就这些吧。我介绍完了，我知道工程量大，但可以分工期啊，我预算确实是算少了，没算图书馆，昨天实在太困了……”
他盯着我说道：“你这大方向可真是不小啊！我既不敢答应你，暂时也没想否定你。”
“没关系，您说了，我只给建议，因为我对我们学校的领导班子，确实不太感冒。如果不是有您，我估计在学校就待不下去了。”
“你可知道你们学校和一流的差距有多远？”
“我知道，所以才有这么大的提升空间嘛，如果我们学校本身就是一流学校的话，我想我也没机会坐在这儿说这么多。”
“有胆量，有想法，去倒杯水，我们详细谈谈。”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后，我们的交流才结束，我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干爹，又让您加了一次班儿。”
“忙习惯了，在哪儿都一样，能不能把这些详细的整理一下，越快越好，我给市局！”
“没问题，但估计要年底。”
一听说又要码字，我头都大了一圈，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我无奈的笑了笑。义父看到后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感觉我像是在你手底下做事一样。”
“我是想让我底下的人写，但我觉得你的想法，你自己写得应该更清晰。”
我打开手机，发现一条尧瑶的消息，她四十分钟前给我发了一个位置，是我小区，我和义父交流的时间太久，我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儿您直接叫我就行。”
“快到饭点了，留下一起吃个饭吧，她们也快回来了。”
“不了，我那儿还有点事儿。”
“没惹事儿吧？”
他见我执意要回，也没挽留，只是指了指我的手一脸不放心的又确认了一遍。我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没有！”
我刚下楼，就碰到我弟骑着我的车子赶回来，我们简单说了几句话，我便从他手中接过车，朝小区赶去。
走出电梯后，我敲了几下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声，尧瑶的脑袋也探了出来，见我站在门外傻笑，便问道：“笑什么？”
我调侃道：“有人开门和自己开门的感觉果然不一样！。”
她脸色一变就要关门，我急忙拉住把手，跑了进去。
尧瑶打量了我一下问道：“你们动手了？”
我也没卖关子，直接把手机录像打开递给了她，她看完后震惊的问道：“你这么能打呢？”
“昨天偷偷向老王请教的，都告诉你我练过了，你还不信。”
“你后面怎么把拳套都摘了？”
我拿起茶几下的拳套跟尧瑶解释道：“拳套呢，其实是保护人的，它只能让人表皮受伤，也就是说我拿拳套打他的那些伤几天就会好，但是拳头，可以伤人筋骨，他要疼好久。”
“没想到你真这么狠呢。”
“那谁叫他让你受委屈了呢，这都算便宜他的了。”
她看到老王上去拦我，转过身问道：“所以老王真的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才跟你去的？你这也太冲动了！”
“也不全是吧，他可能真的很喜欢看热闹呢。”
“我还以为你们俩会打的不肯罢休呢。”
见尧瑶叹了口气我急忙追问道：“如果那样的话你更心疼谁？”
“你少给我挖坑！”
尧瑶把手机递给我，我用手去接时，她突然发现我手上的血迹，随口说了一句：“还以为你毫发无伤呢。”
“力是相互的，他受那么重的伤，我虎口肯定也会崩开。”
“那赶紧去冲洗一下。”
我到卫生间拿水冲了一下，随后去卧室拿了下药箱，拿出酒精递给尧瑶：“帮我一下，我够不到！”
她白了我一眼说道：“吴期，你受伤的是手，不是后背！”
“疼、疼、疼！”
“不要脸！”
尧瑶一边骂着，一边接过棉签，沾上酒精擦拭着，或许是因为拿水冲的缘故，伤口又重新裂开，血也从伤口处渗出。
“吴期，你又流血了！”
“没事儿。”
我看着眼前认真帮我消毒的尧瑶，当我仔细盯着尧瑶的脸看时，我觉得时间慢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能听得到我的心跳，看着她睫毛一眨一眨的，好像我紧张的呼吸都变慢了。
突然她用脚使劲踩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疼疼疼！”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我叫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我看着尧瑶穿着我买回来的那双拖鞋，有些惊喜的问道：“我给你买的拖鞋，你穿上了？”
“板鞋太累了。”
我看了眼茶几上的杯子问道：“杯子也用了？”
“嗯。”
我一脸开心的说道：“我真的觉得最近跟做梦一样。”
她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我摆了摆手说道：“不重要，对了，还有个东西给你。”
我把手机递给尧瑶：“密码你知道，你生日，打开里边的录音。”
她接过手机解开锁后，找到录音，迟疑了一下，轻轻用手指点开了播放。我看到她脸上有些波澜，或许是想起过往的一些事情，或许是她真的有些委屈，她眼里又泛起泪花，但是却没掉下来。
“所以，昨天也是你主动找的他吗？”
“对呀，男生吗，自然有男生处理问题的方式，最粗暴的两种，打架和喝酒。我就是感觉你受了委屈，所以我只想揍他，不想跟他喝。”
“你那个梦是谁啊，为什么拿我举例子？”
尧瑶瞥了我一眼问向我。我反问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你呢？”
回想我也混蛋过，我也让她委屈过，或许我给齐家乐说的话，就是透过时光在骂自己一样……
尧瑶反驳道：“咱俩又没在同一个班！”
她盯着我问道：“你哪天发的誓？我怎么不知道？”
我指着沙发说道：“就你分手那天，你在这儿坐着哭，给我心疼坏了。”
尧瑶笑着说道：“那你以后要是惹我哭了，你就自残，把血放出来。”
我皱着眉头吐槽道：“哇，你也太狠心了吧？”
她一脸傲娇的朝我挑了一下眉，刚才的悲伤早已不翼而飞，我一脸认真的说道：“尧瑶，有些故事已经翻篇了，该换我保护你了。”
“切，我才不要你保护我！诶，你说他的话让你生气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在说你，所以你想跟你前女友复合？”
“你怎么突然八卦起我来了，你是不是吃醋了？你这么深究我，万一哪天喜……”
“我就是想问问，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尧瑶有些慌张的打断我说话，我轻笑一声，看着尧瑶说道：“那也得看我前女友是谁，要是你的话，那我肯定会啊。”
“要是我，我才不给你这个机会呢！”
说完尧瑶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先回去了，你别送我了，钥匙给你放茶几上了。”
“送到楼下，看你上车我就回来。”
尧瑶换上鞋，向门外走去，我拿上钥匙紧随其后，在电梯里我说道：“我发小一会儿来给我补课。”
“跟我说干嘛？”
“跟你汇报一下啊。”
“谁啊？”
“贾璇，小名家家，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就上次打电话的那个女孩儿？”
我点了点头，我们在楼下等车的时候尧瑶突然问向我：“吴期，你是好马嘛？”
我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得看草是谁了。”
“切！”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尧瑶坐进去后，我也打开车门，尧瑶立马叫住我：“吴期！”
“你要敢上车，我保证这个寒假都不见你！”
听到尧瑶的威胁，我只能乖乖关上车门，尧瑶打开车窗笑着对我说道：“吴期，马是吃饲料的！”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听见尧瑶轻笑一声，对着师傅说：“走吧师傅，都市花园。”
落日的余晖打在车上，给车身镶上一层金边，当我反应过来后，我傻笑的看着尧瑶的车离我越来越远，才转身向旁边的面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