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种祸引却不知
逐渐在青松山混熟了，凌微尘每次都在他们做早课的时候，正大光明的在外面看着。
那个不穿道袍的少年，叫松语。他是因为他师父还未为他举办收徒仪式就仙去了，不得已交由清鹤代管。不过少年小小年纪就要承担法脉传承的事情，很不容易啊。
“你不觉得吵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功课结束了，一个人凑到凌微尘身边问。他身上道袍的颜色大众，但绣纹却隐隐与别的弟子不一样。
“我能听得懂，自然不觉得吵闹。倒是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啊？”凌微尘好奇问他。
那人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凌微尘说道“清芝长老今天又不管饭，去那么早食堂做什么。”
“这个长老还管你们的饭？”凌微尘越发好奇了。他从小到大一个人活的挺倒霉的，对于这些实在不清楚。
“臭小子莫非在说我坏话？”一道稳重温柔的女声渐渐靠近他们。来者身上一阵香松的苦涩混合着浑厚的檀香，嗅之目清神醒。
“怎么会，长老不帮厨，我们都饿瘦了一圈。”那人讨好的笑道。
“嘴贫，也就是我不罚你们抄经文，你们才喜欢的吧。至于做饭，明明他们做的也不差。”女声逐渐靠近，直到停到凌微尘身前。
清芝打量了他一会儿，赞叹:“好骨相好皮相。前些日子我听闻师弟守林子捡回个好看的人，我还在想有多好看呢。”
“长老说的对，他简直长的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一样。”那人正经赞美下似乎藏着什么，凌微尘就当没听出来，依旧温和的微笑着。对于这种逐渐恶劣想要试探他的人，凌微尘初时选择不理会。等忍无可忍时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种人暴打一顿解气。
“兰喻舟，我不会罚你抄经，但我可以跟掌门说，你看掌门饶不饶得你！”清芝听到这话就知道这家伙嘴又开始瓢了，细长的柳叶眉一皱，神情中威严不自觉漫出。
那个叫兰喻舟的青年一听这话，耷拉着脑袋，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吸走了他大半精神气。掌门清鹤，不怪清芝一提起他，自己就蔫儿了，实在是被罚怕了。这整个青松山，恐怕没人抄的经书有他多……掌门清鹤除外。也恐怕没人挨的教训有他多，虽然很少被打，但依旧感到心里不爽。
身为长老的弟子不是有很多优待吗？为什么他挨的教训就那么多？身为青松山最小长老的弟子，不是该有很多长辈关怀、小辈奉承吗？为什么师父很少说他，很少管他……那些人，想到这里他熟练装起了乖巧，告饶道:“长老我错了，这次就算了吧”
“清鹤呢？”凌微尘问道，训弟子的场面有外人在，难免会让那个弟子难堪吧，还是岔开话题为好。不过最近确实没怎么见到清鹤了，也不知道对方在忙些什么。
“你说……那不就来了”清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笑道。清鹤的脚步声跟其他人的不同，仔细听很容易分辨，但这只是对于对清芝来说。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刚处理事情去了，你又醒这么早？”脚步声的主人走近，仔细看了看他的白衣，温和问道:“穿这么少，不冷？”
兰喻舟哆哆嗦嗦乖巧低头唤道:“掌门”。
“掌门你来了，你这朋友可等你半天了。”不同于兰喻舟的耗子见着猫，清芝恭敬中有三分不自觉的亲近。
“不冷啊，我手是暖和的。”凌微尘说到这，拉长声音有些调皮的回他，“当然冷了……也不怕，随便捡根树枝耍耍也就暖和了。”
“你会棍法？”兰喻舟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好像觉得一个瞎子会兵器是真的很了不起。
“是剑法，自小到大只磨了一口剑，不敢自认天下第一，活动筋骨还是可以的。”凌微尘说到这，语气幽幽:“若不是如此，我怎么敢一个人到处逛呢。”
“我想和你比试比试”兰喻舟听到这儿有些激动，那股热切即使隔着白绫，也让凌微尘有些惊讶。
“可是，我饿了啊”凌微尘低着头摸摸肚子，无奈的说。
“那先去吃饭，吃完我也想看看，你的剑法跟师兄的哪个厉害。”清芝说完，看向清鹤。几个同门当中，唯有清鹤的剑无人可在其面前致胜。大师兄清流曾说过，若清鹤不是自小就被交由师父抚养长大，放在外面绝对能成为无人可敌的存在。
偏生，他们师父虽然会些剑法。但那松鹤剑法在师父手里使出来的，跟清鹤手里使出来的完全不一样。这使得大家学习剑法多向师弟讨教，而不过问师父了。
但能把普通的松鹤剑法使出绝世剑法的威力，这师弟的剑道资质，当真万中无一，世间少有。想到这里，清芝开始好奇，凌微尘这个世内的人剑法如何。
一身蓝白道袍的掌门清鹤，走到凌微尘身边，“我牵着你。”
“多谢”凌微尘闻言温和的，朝着清鹤所在的地方道了一句多谢。
……
这还是凌微尘第一次去他们青松观的食堂，空气中浮着许多素菜的香味，仔细辨别:有清炒豆芽、东坡豆腐、腰果炒玉米粒、椒盐茄盒……（这里抄自百度素斋里的，可能有不准确地方。）
“伙食好丰盛”凌微尘不由赞叹。清鹤闻言笑着补充:“清芝师姐若出手，会更丰盛，也难怪那些小家伙们喜欢。”一边说一边牵着凌微尘找了空位置坐下来。
“你两坐着，我去找明明给你两各打一份饭菜”清芝等着二人坐定这才笑着开口，不等他们谁来拒绝，就走远了。
兰喻舟本来也想跟着坐下来好好观察他们，可真等清芝走远，他也立马被电似的弹起来，紧跟着快速走远。因着青松山有规定无大事不可疾走，所以这一会儿就很考验人，怎样在不是能跑的情况下，迅速离开是非之地。
“那孩子挺怕你的。”凌微尘支着头笑着感慨了一下兰喻舟看见清鹤，跟耗子见着猫一样。墨发倾洒半边脸颊，神情温柔。仿佛一瞬间从云端跌落，拥抱了红尘烟火。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清鹤思量半晌，勾唇:“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没信我那套说辞吧？”青年道长正经端坐，与他行为不相符的是他的话，凌微尘总有一种被戏谑了的感觉。
“我都说了，我自小一人摸滚打爬。虽没人教过我什么，但我既然学会了那必然是看懂了。像你这样的人……才不是一个小小弟子。”凌微尘温柔说罢，端起一旁的茶水杯抿了一大口。
食堂不小，吃饭的人也不少。但如二人一般在聊天的很少。大多数都在想着之前在早课之上所悟，连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有些人端着碗愣在那里，喃喃自语什么，忽然笑了。一旁吃饭的人，都笑起来轻声道恭喜。
清芝和兰喻舟来之前，凌微尘还手撑着额头似乎在发呆，实际上他正无聊的用神识一扫食堂完整的样貌，记在脑海细细描摹一遍又一遍。
这个饭堂很简约，也很干净整洁。排列整齐的长竹桌和深蓝色的蒲团:每个青翠的长竹桌上都有一个瓷茶壶，一个小布包的茶叶和深紫色的小茶炉。深蓝蒲团上几乎每个人都尽量正经端坐，捧着纯白的瓷碗认真吃饭，仿佛这也是他们需要认真对待的功课之一。
不远处窗口里有几个火厨弟子，还在为其他正在排队的人打饭，看样子快打完了。他们脸上的笑意，仿佛若有光能被深深印入心底，使所被注视的人都跟着心情放松起来。
轮到清芝的时候，她正跟一个火厨弟子笑着聊了几句，倒是兰喻舟打的快一些，这会儿端着饭碗过来准备吃饭。
不过兰喻舟看着依旧还是两个人，不见清芝长老的身影，有些小心翼翼的过来隔了蒲团坐下来。
清芝跟那个火厨弟子聊完，便端了一个食盘过来，盘中有三碗米饭和一些小菜。她先给两人布下米饭，还贴心把筷子递到二人手中。
兰喻舟二次目瞪狗呆。他心想，清芝长老是师弟控所言不虚，这会儿顺带了一个凌微尘竟也能安排妥当。
“多谢”凌微尘握着手心的筷子，温和道谢。别的不说，青松山的伙食不错。他虽严苛待己，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五味之鲜。
兰喻舟端起杯子借着温水压压惊，凌微尘蒙着眼睛竟然也能吃的跟正常人一样，这就不可思议了。难不成真如对方说的那样，从小装瞎所以习惯了么……
就是不知道，这假瞎子所说的从小磨了一口剑，从小磨到大……这剑如何了。莫要让人失望才好。虽然那些人说自己生性顽劣不堪教化，但剑法上他们基本从没挑出过错处。除了这该死的掌门清鹤……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的！
“咳咳”凌微尘吃着吃着不知怎么突然呛住了，反倒让兰喻舟心中一惊，不知这假瞎子到底在做什么妖。
“没事吧”清鹤一边端起茶喝了一口，一边御了几分力道拍拍他的背，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