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剑阁往秘

回到问道天的主殿里，凌微尘从东南星怀里抱起小徒儿。知道小家伙儿最近睡得足，虽然天生目盲的人精力少于常人，但也不是无底洞。

他将那雪白的玉简放到小徒儿手心，逗弄了一下装睡的小徒儿，见他终于搭理自己了，这才道玉简里的神识功法，可以让其看见这奇妙多姿的世界。

苏莫语仔细听着头顶的声音温柔的说，一边用小手抱着玉简摸索，不知这根扁平的东西到底能做什么。

直到凌微尘引着他的抱着玉简的小手，将玉简贴在眉心，他的表情惊讶极了。

东南星就看着他们师徒两个在那互动，他记得这位尊上去清省殿前说他要给徒儿推门神识心法，更没忘这道尊出清省殿前把剑心也重塑了，不愧是天赋资质都过人的尊上……推个功法都这么快。（他却不知凌微尘一念剑心重塑不成却先失，后又一念剑心重新凝聚。）

日后他自己写剑经的时候，他差点没回去把天真的自己打死。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正如就算同为大乘期，有的人撰写功法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哪怕仙阶都不在话下。而有的人穷尽半生，写了一部功法还漏洞颇多。

苏莫语在吸收玉简里的知识，凌微尘也没闲着，他重新坐在矮几后，铺开了纸张，梳理起事情脉络。他可没忘，他接了赵儒眠的位子，一堆烂摊子等他处理。

从赵儒眠做切入点是最方便的，因为这人一身的因果都能推出个大概。就连幕后之人也能窥个一二。但赵儒眠死了，一身因果散落还不知哪些还能用。

幕后之人……他提笔写到此处就顿住了，幕后之人什么身份势力暂时不知，自己已知的算计是凡尘的桃桑，魔尊前来问道天。但真的是这两点吗？

凌微尘放下笔，掐指算了算，这才润了笔墨写下赵儒眠认识云娘之前，幕后之人已经注意到赵儒眠了。

云娘元神有异，无论是大乘转世还是上界下来历劫，都无甚差别成了恶神花挑选好的祭品。

云娘的父亲，惑青族的族长，从始至终都是知道云娘的一切的。他不认为转世而来的云娘是他的女儿，故而牺牲一个外人结盟一个强大的存在是有必要的，且有利的。

又因为云娘白得一个正道领袖女婿，这下真就什么都不缺了。恶神花不是世间之内该有的东西，是那些神向世间撒下的毒饵之一。墨云楼知道，更是乐见其成的帮了他们一把又一把。让这名叫赵儒眠的可怜的前辈，一次又一次的坠的更深，满身恶孽再也回不了头。

凌微尘抬头，温柔委婉的问道:“剑阁这些年，有多少弟子一直历练未归？”

东南星听出凌微尘的意思，但他对这个了解不多。好在曾经听师父跟掌门聊天听了一耳朵，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于是有些尴尬道:“晚辈对这个不甚清楚，倒是听师父提过一次，剑阁有将近五百个失踪人口。用师父的话来说，命牌炸裂，不必在等。”

“皆是弟子？”凌微尘另取张纸将东南星说的一边记下，一边继续问。

“其中还有三位阁主，七位长老，不问世的前辈五人，最低渡劫后期。一个都没回来。”东南星说道这情绪有些低沉，这些东西不回忆就能忘记，可一回忆就是血淋淋的伤痛。

“剑阁内部的阁主，等同于其他宗门的客卿？”凌微尘有些不解，故而问了出来。他朝东南星望去，其师就是剑阁十三位阁主之一，抚梁阁阁主。

“剑阁只对外招收弟子，不收留客卿，哪怕是挂名且不住剑阁的。这是初代掌门和剑尊定下的规矩。剑阁的阁主是剑阁内部的人，他们通常都是最优秀的剑修才能担任。”东南星身为剑阁的弟子，对自家的优秀前辈自然是钦佩的，更何况他的师父就是那些优秀的剑修之一，作为弟子怎能不骄傲。

“但剑阁的阁主之位，并非一直都是固定的。有的时期多时能达二十七位这个上限，而有的时期只有三五个。我曾翻阅剑阁的史卷，有个时期一个阁主都没有，那是祖师证道后不久，初任剑尊跟掌门差点废了剑阁阁主的位子。”东南星回忆起自己翻阅到的东西，叹息一声。宗门之耻，无怪乎他们那么生气。

只是东南星不知道的是，那本史卷本该是后来他境界达到化神才能翻阅的。因为原本那史卷放置的位置该是初代·苍尘卷属，而不该混为弟子所借阅的剑阁旧记卷属。对于把史卷放入剑阁旧记的人……漠尘当着掌门的面放的，掌门都没说什么，陪着掌门的人自然也没说什么。

只是奇了怪，后来那史卷在要去看的时候，就怎么也找不到了。东南星曾因此事问过他师父漠尘，漠尘只道可能被人借走了，压着笑意看着自家徒儿憨憨的样子，偏偏什么也不多说。

“我以为像剑阁这样的宗门，是最为和谐的。我曾幻想过，早年我要是去了剑阁该多好。那么多剑修同道，怕是能高兴坏了。”对于剑阁早年发生过什么他虽好奇，但也没多问。至于后面的话也不算全然安慰东南星，他似乎是有动念去剑阁的心，偏偏倒霉催的在明悟了自己剑道之后。如此，简直不能多想，他到底运气多差。总是差一点，偏偏这差一点，就是阴差阳错的错过。

“前辈赤诚之心，晚辈弗如。剑阁固然是剑修向往之地，但前辈也是大家向往之人。”东南星自己并未发觉的自己说了什么，凌微尘也装作自己没听出东南星的意思。大殿中一时静默，只听得凌微尘执笔在宣纸之上书写的轻微声音。

好半晌，东南星脑子转过来了，脸突然红了。他低着头没敢去看凌微尘脸上是何神情，摸着膝盖上横放的剑，脑中却在想，一时失言调戏了五劫散仙该怎么办？这……就算求师父，师父知道估计都会笑骂他作的一手好死。

恰巧这时候，苏莫语从领悟神识修炼法中回神，道了声师父。凌微尘与他聊了几句，这大殿里尴尬的气息才悄悄散了去。

凌微尘放下手中的青毫笔，温柔的摸摸苏莫语的头，抱着苏莫语去了大殿之下，东南星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朝着下面望去，白衣散仙抱着孩子在教其抚摸那几棵大树，像是在给小徒儿挑个合眼缘的做木剑？

果然，不大一会儿那道尊抬手折了一枝粗壮的乌骨木，刷刷几下削成一尺多长的小木剑。又仔细打磨了一番，这才递给怀里的苏莫语。

“小语可喜欢这小木剑？可要拿好，谁要都不能给，包括师父。”凌微尘含笑叮嘱着怀里的孩子，对于头顶看着他跟苏莫语的东南星，凌微尘压下上翘的嘴角，很快就能让别人头疼了，可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小友，下来吧”凌微尘抬头，对着东南星温柔说道。

东南星闻言飞身而下，姿势倒是利落干脆。他走到凌微尘身前，正好奇凌微尘接下来会安排什么。就听到凌微尘说让他把剑阁的基础剑法一遍遍练给小徒儿看，只练基础剑法也不必解说什么，让苏莫语自己看就行，反正这个时候苏莫语已经能运用神识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凌微尘从芥子里取了一枚阴阳玄玉做的戒指带在小徒儿左手食指上。那扳指竟自己缩小到合适的大小紧紧卡在苏莫语食指上。教了一会儿小徒儿怎么运用空间芥子把玉简放进去取出来，看其会了这才把一大一小两个人留在下面学剑，自己返回大殿继续理事情脉络去了。

东南星跟小家伙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自己败下阵来，开始挥舞起剑阁的基础剑法。

苏莫语坐在一旁的地上，抱着小木剑面无表情的用神识看着东南星挥剑。忽略奇怪的气氛，其实倒还真有教学的意味。

三十三天外某处，溯景阁里。

“磨剑不如两剑互磨……有点意思。”景时天尊看着镜中一大一小两个人，神情温和。

“最近有些家伙不太安分。”白发天尊低头看着手里的字条，神情依旧淡漠。他注视着字条上寥寥几句话，听不出话里的喜怒。

“他们想做什么，那就让他们做就是了。敢想敢做才有些本事，一直隐忍不发我倒真瞧不起他们。”景时天尊笑道，他从白发天尊手里接过字条，也不看写了什么放入手中搓成灰。

“我徒孙真可爱，师兄你说是不是？”景时指尖虚虚隔着镜子，像要去触摸一下面无表情的小徒孙。

“你若喜欢这样的弟子，怎么收的全是不相干的？”白发天尊看着镜子里那天生眼盲的小徒孙，语气有些古怪。

“有一个就够了”景时天尊毫不怕死的笑着把这话说出来，他相信师兄不会打他的。

白发天尊当真没打，只是一言难尽道:“为兄可不像。”倒也没舍得说景时大逆不道，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也没那么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