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学校

苏长征回到学校，也没有找欧海明，他可拉不下脸来道歉。李梦瑶是好看，但汪春兰也没那么差啊，他贬低汪春兰就该打。下次听到他诋毁她，还要打！

坐到办公室里的苏红军想着见到李梦瑶的情景。他记忆力很好，观察力也很强，李梦瑶几次都在摸自己的胸口位置，以他的直觉那里肯定藏着重要东西，那可能是她变美的原因。他心里有些火热，他对变美什么的可不在乎，他想要变得更强，这个县城还是太小了，他想往上走走，往外走走。

知青在村里很少出来，强来不可行。过年倒是个机会，知青一年有两三个月的假期可以回家探亲。

苏红军的脸上扬起志在必得的笑容，这笑容如果让人看到肯定会觉得毛骨悚然，冰冷无机质的黑色眼珠杀气凛然。

汪春兰对村里的纷纷扰扰丝毫不知情，也不知道苏长征为了她和别人打架，然后又在她和李梦瑶之间摇摆不定。

就算知道也不会觉得和她有关联，她正在头疼语文课。现在语文课真是枯燥，把好好的语文课上成政治课，里面的内容都要死拉硬拽地和政治思想扯上关系。她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但课堂上大家讨论又那么激烈，动不动就有同学点名让她来讲解自己的看法，她想学点其它的也难。

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容易被外界干扰了，她拿出一本之前找到的高中语文复习资料，查看例题，再根据题目来分析课文。

除了语文，其它科目主要是题海战术，她把收集到的题型单独抄到一个本子上。像只小松鼠一样，一点点的搬运，一天天的搬运。

苏长征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描画着课本上的人物像，画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前面的汪春兰。汪春兰一直在写写写，头都不抬。她的侧脸后颈都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后背看上去是苗条瘦弱的，和大多数女生并没有太多区别，这样看上去普普通通的。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那时他在花坛后面带几个小弟和张胜利谈谈，张胜利是前县委书记的儿子，原来可是县上的头一份，自从他爹被打倒下放后，这小子就安稳了一阵，又开始勾搭他家妹子。

蒋意如是他爸同事蒋伯伯家的女儿，喜欢的可是他哥，虽然他哥不喜欢她，但也不能看着她被张胜利骚扰。

“是蒋意如缠着我，我可没对她动手动脚。”张胜利脸色阴沉，一脸的不耐烦。自从他爹被下放，他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虽然他一直按他爹嘱咐的要低调，很少能仗势欺人，但不代表他现在落魄就被人欺到脸上。

“你放屁，昨天下午劳动时你去哪了？不是跟着蒋意如去后岭了？”后岭是学校劳动地之一，在县西的一个小土坡。

\\\我去那里，她跟着去的吧。还有，我做什么为什么向你解释？\\\张胜利国字脸都要气得冒出火来了。

“你有个落后分子的爹，你能好到哪里去？”苏长征呸了一声。

张胜利眼睛红了，他一直敬仰的父亲在他心中是高大伟岸的，到现在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却不能反驳，他低着头紧了紧拳头，他想一拳打倒面前这个小人得志的家伙。

苏长征还不是让他最难受的，他最难过的是之前他自认为的朋友，在困难的时候他接济过对方，结果现在，落井下石最狠的也是所谓的朋友。

他一直对自己说，这些的人生波折只会强大于自己，抗战那么难，我们不也胜利了？

“张胜利，马老师找你。”一个清甜平静的声音传来。

苏长征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回头看，他呆住了。

好一个灵秀的女孩！

这是苏长征对汪春兰的第一印象。

她太美了！

除此之外，他说不出其它的话，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词汇量是那么的少。

李梦瑶的美，美得惊心动魄；汪春兰的美，美的像呼吸一样自然。

好多人说汪春兰土里土气，大多是指的她的穿着和打扮，灰扑扑的，好看的脸被头发遮一半。就算是天仙被这样一打扮也好看不了，气质更是一落千丈。

电视剧里，丫鬟再好看，穿得比不上千金小姐，也让人一眼看出谁是丫鬟，谁是小姐。这就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据苏长征的观察，汪春兰是个不喜欢出风头的人，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因为来自农村而自卑，但并没有。她和穿着打扮好的女同学在一起也是一脸淡然的表情，从不对家势好的同学示好，也从没有对家境差的同学看不起。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宠辱不惊。

这么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了吗？

苏长征不清楚这个女孩身上这种气质是怎么形成，但不妨碍他想靠近她，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好多次他故意发出的动静引来她的目光也只是探究事实的目光，并不是对他好奇。他对她搭话，回应也都是淡淡的，多说一句都难。

他感觉对她无能为力，无从下手。

他又想起学农期间遇到她时的情景，那时她对他笑得多好看，还对他说了好几次感谢的话。

想到这里他猛地跳起来，不顾他人的目光哈哈笑了两声。

坐在讲台上的班长马兰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不悦道：“苏长征，现在是自习时间，不要扰乱课堂秩序。”

苏长征飞着眉毛无所谓的挑了挑眼，又嘿嘿笑了两声才坐下。

看着嬉皮笑脸的苏长征，马兰内心一万个不痛快，这个不遵守纪律的破坏者。见到苏长征坐下了，她也只能忍着怒气不再看他，专注于眼前的物理。物理难到她想哭，难道她不适合学理吗？同一种类型的题每次做到还是不会，即便请教过物理老师好几次了，下次遇到还是抓瞎。

她好不容易来到高中学习，学不会对不起她奶奶。家里只有一个人支持她学习，就是她奶奶。毕竟18岁的女孩子该嫁人了，也能挣一天6个的工分了，一年下来那可是不少钱，高中三年少挣多少钱？而且上高中还需要花钱，学费不算多，但吃是大项。

所以她拼命地学，不管是哪一门她都拿出全部的力气来，包括每天的劳动也是这样，这也是她能当上班长的原因。

积极、上进、努力、踏实，这是班主任和同学们对马兰的印象。

马兰看向汪春兰，这个成绩比她还要好的女孩，学习和她一样认真，但看上去学得要比她轻松不少，还有时间在早上练笛子。每天她就在汪春兰的笛声中晨读，那感觉是真好，特别有力量。回到家听不到笛声时，她还很不习惯呢。

她应该向汪春兰请教一下，但汪春兰除了本村的同学和其他人都是不远不近的关系，看上去并不是很好说话。

关键是汪春兰还漂亮，这让人生出距离感。虽然有些条件好的同学经常议论她，看不起她的穿衣打扮，但也不否认她的好看，她的成绩好，她的笛子吹得好。

下了课，马兰还是给自己加了加油来找汪春兰。

“汪春兰，我能问问你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吗？我感觉物理和数学都挺难学的。”马兰直接问道。

汪春兰愣了一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给马兰看：“我也没有特别好的方法，就是把容易错的题分门别类地整理，你可以看看。”

马兰没想到汪春兰那么好说话，还把自己的学习笔记给她看，她真大方。

马兰说了一声谢谢，拿过其中的物理笔记本翻开，上面干净娟秀的文字让人看得赏心悦目。笔记本上写得很详细，每一课的易错点，知识点都标注了。她就是对题分析不清，遇到时不知道用哪个公式，但看到这个笔记，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汪春兰，你这个笔记本做得太好，我能不能抄一下，明天给你行吗？”马兰一脸渴望地拿着笔记本，对着汪春兰肯求道。

汪春兰看着马兰如此急切，点了点头笑道：“没问题，你看吧。”她的笑容如暑天的山间清泉，沁人心脾。

马兰感动地又说了几声谢谢，又保证明天一定还给她，才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一切都让后面的苏长征看到眼里，他对自己的想法更有信心了。

第二天，马兰果然一早就把笔记本还回来了，她高兴地对汪春兰说：“汪春兰，你这个笔记本真得好，我抄了一遍感觉之前不明白的地方都理解了。真的太好了。”

汪春兰的同桌陈明明听了直接一把拿过笔记本来，翻了几下，不感兴趣，直接放到汪春兰的桌子上，漫不经心地道：“学了有什么用？又不能考大学。”

马兰一听，立马反驳道：“陈明明，你这种思想不对，我们学习是为了四个现代化，不只是为了我们个人。不学习，我们拿什么建设现代化？”

陈明明是职工家庭，家里条件好，对农村来的同学很是看不上，对汪春兰也是，总认为他们身上带着臭大粪味。

农村人一句话：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在她心里农民就是天天和大粪打交道，还不洗澡，可不是一身大粪味吗？

“你学完还不是得回家种地。”陈明明不服气地低声嘀咕了一句，让耳尖的马兰听到气得立马变了脸，她指了指陈明明，又想起了什么，颓然地又把手放下。

“放心吧，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汪春兰轻轻拍了拍马兰的胳膊，笑得坚定。

马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竟然被陈明明这句话打击到了。如果她轻易地被打倒，那还真不如直接回家挣工分。她铿锵有力地回道：“对，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们会在祖国的建设中添砖加瓦，我们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陈明明看得目瞪口呆，她低下头，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确实比不起马兰。但回村种地也不过是多增加点粮食产量罢了，怎么建设四个现代化？

这也是缠绕大部分学生的问题，他们迷茫，想学习，但想到学习回去还是要做分配好了的工作，要么种地，要么继承父母的职位，又觉得学习没多少用。

汪春兰之前也有这个疑问，但经过那场梦，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学习的动力更足了。她也希望认真学习的同学们不要放弃，他们这一届是幸运的，他们毕业时将会赶上高考。

耐心等待，做好准备。

如果能帮助到这些人，她也会不留余力地去做。

“汪春兰，我能再借一下你的数学笔记吗？”马兰问道。

“没问题，你拿去看吧。”汪春兰痛快地在书堆里找出数学笔记本递给马兰。

“周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新华书店看书吧。”周天能休息半天，回家不合适，去新华书店看书是很多人的选择。

“应该有空。”汪春兰想了想，回道。

她们约好了去新华书店的时间就各自学习去了。

这种学习劲头弄得混日子的陈明明压力山大，不得不拿出数学课本来看。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玩意？看都看不懂。她立马换成语文课本，语文还是比较有意思的，特别是有些小故事。

她这也算是努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