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校
参加了几天大坝修建，累得腰酸背疼的汪春兰终于迎来了开学。
本来牛迎花想让汪春兰在家看书学英语，工分少点就少点，反正省着点也够吃，但奈何汪春兰怎么也不肯。白天劳作，晚上学习到深夜，可把家里人心疼坏了。他们不明白汪春兰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但也不敢打断她这种学习热情。
农村出个读书人不容易，特别还是个女娃。他们也都盼望着她读出更好的成绩。
最近村里津津乐道的是女大十八变的李梦瑶，大家被这个突然漂亮起来的女知青彻底吸引住的目光，纷纷猜测是怎么回事？
长舌妇，长舌男们更是发挥无比的想象力让猜测变得更加精彩纷呈。这让劳作中的人们多了一些娱乐精神，边聊天边干活，忘了劳累，特别快乐，时不时听到大笑的声音传来。
也让冯成明和汪春兰师生的接触顺利了很多。
被李梦瑶比成土丫头的汪春兰被关注的少了，英语的学习进度很快，毕竟语言第一重要的是词汇量，这一点对汪春兰来说反而是最容易的。要赶上冯老师制定的进度，其它科目看的时间也减少了，她只能把它们分开，每天完成一部分。
有时候想不明白的数学物理题，她还能请教安文忆这位机械类专家。她把题目写到纸上让她爹捎去牛棚，再由安文忆把解题思路写到上面，回来她抄到笔记本上，短短几天，已经整理了十几页了。
汪大铁就偷偷看过上面的题，那神秘的文字让他眼晕，除了数字他能看得懂，其余的符号对他来说就是天书。他有限的资料库里很难想象这是人类写出来的天书。他还给老大老二一起看过，两位初中生纷纷摇头表示看不懂。
安老师太厉害了！和冯老师一样厉害。小妹能学会这些也不愧为他们家第一聪明人。
为此，牛迎花又给安文忆准备了一份和冯成明一样的拜师礼。
去了高中一个月回来一趟，二哥汪春树送汪春兰过去，等到了一个月后再接回来，毕竟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汪大铁盘算着明年能不能再买一辆，工分还是挣得太少了，一年到头多的时侯才能分到四五百块钱，一辆自行车就将近二百，占一半的钱，关键自行车票还不好弄。
看着老二带着闺女连同同村的几名高中生渐行渐远，汪大铁蹲在地头，看着眼前的土地，拿着烟杆狠狠地吸了两口烟。
一路上颠簸地屁股生疼的汪春兰看着学校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永安一中，建立在县中心，建国前就存在的老学校，后来改成了永安一中。据说是大地主范半城出资建造的，还请来了当时着名的英国设计师。
用料扎实坚固，从大门到教学楼宿舍楼基本都是用红砖加大青石来建造的，是现在少有的多层建筑，风格质朴，环境幽静，校园内几十年的大树比比皆是。
永安一中是永安县一景，很多市民在春天会绕远来这边看校墙外长达百米的蔷薇花墙，没有花时就算是看建筑也是让人赏心悦目。
当然，也有想要霸占这里的，当时革委会选址时就看中了这里。他们来了，学生去哪？老校长赵文清死活不肯让出来，就算是游街被批斗他都不肯说一句退让的话。后来他的老朋友们积极奔走，终于在上面找了能说上话的关系，革委会才放弃这里。
和二哥告别，把被褥放在欧晓晓的车上，汪春兰和几个同学一起走进了这所让他们自豪的学校。
与认识的同学打着招呼，汪春兰把自己的被褥背进宿舍，放到下铺，重新铺好。学校里男多女少，女生宿舍人不多，六人一间，每一层都有一个大公共洗手池，公共厕所，还是拉绳带冲水的，干净整洁，环境比后世一些学校都要好很多。
苏长征坐在下铺的床上，听着汪春兰同村的汪向前说着他们村的趣事。女知青李梦瑶的美在他的宣传下在男生中人尽皆知。
“比汪春兰还好看？”众人长吸了一口气，难以想像比汪春兰还好看是会是什么样的大美女。
“还行吧。”汪向前支支吾吾含混其词地小声道，汪春兰之前在他心中是女神级的人物，现在被李梦瑶比下去了，他有些说不出口。
“汪春兰在她面前可差太多了，像个土丫头。”欧海明一脸不屑的道，他和欧海军是堂兄弟，知道欧海军去汪春兰家提亲被拒的事。从那开始他就觉得汪春兰心气太高，一个农村丫头，能找个什么样的好人家？他兄弟家不就挺好的。人要务实，脚踏实地才行。
苏长征听到这话，立马跳了起来，指着欧海明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凶狠的样子把欧海明吓了一跳，他还是小声地说道：“我说的就是事实。”
苏长征一拳把他打地上，一个大跨步骑到他身上就要开打，汪向前赶紧抱住他，一边喊着：“还看啥？快把他俩分开！”
“起开，要不连你一块打！”苏长征小时候跟着他哥练过武，但后来懒劲上来不练了，又长得胖，远不如他哥有力气，被汪向前抱住挣脱不开，他气急败坏的喊，“蒋晓刚，马国强，快点来！”
宿舍几个人打成一团，被其它宿舍的人分开后，欧海明还是不服气地道：“你要不信你就去看看！我要是瞎说我是你孙子！”
被架着的苏长征看他还是一脸嚣张的样子，又火了，使劲挣脱他人的束缚，但还没跟前又被架住了，只能嘴里喊着：“我打死你个龟孙子！”
“长征，消消气，别和这个二傻子一般见识。这个星期我们去一趟看看，要是长得丑，不用你来，我打死他。”
“放开我，我现在就去看看。你给我等着！”苏长征甩开胳膊，走了。
“你在他跟前说这个干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汪春兰。”汪向前对欧海明抱怨道。
“呸，一对狗男女。要不是他哥在革委会，我早举报他们的。”欧海明一脸阴沉地吐了口唾沫。
“你这是什么话？咱一村的，汪春兰什么样你不清楚吗？她可从来不搭理苏长征。你这不是诬陷人吗？”汪向前可不乐意了，他没想到欧海明这个人那么轴，胡乱诬陷别人，汪春兰是他出了五服的亲戚 ，同一个祖上，在外面他当然向着她。
“他俩没关系，我这顿打是怎么回事？”欧海明仍然气愤地喷火。
“你不说汪春兰不就没事吗？你为什么贬低她？”汪向前也生气了。
“我怎么贬低她了？她在李梦瑶面前不就是个土狍子吗？”
“她要是土狍子，你妹妹是啥？你妹妹不差得更远？”
“你妹妹才差得远！”
两个人说着说着也打起来了。
苏长征骑上自行车出了校门，没有回家，先去了革委会，进了他哥的办公室，气呼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苏红军听了都气笑了，为了女人争风吃醋还打架，还叫着家里人去撑腰，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很多男人在十八九都结婚了，他弟弟还像个小学生天真。
他用手捏了捏额角，细长有力的手指在桌子敲了敲，微眯的细长眼睛有些狠厉，弟弟受气了，他当哥哥的肯定得上前，但总这样并不能让长征成长。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除了父母有谁在他面前说一句他不爱听的，他保准让他知道花为什么那么红，绝不会幼稚地去告状。
“你要真想去，那就走吧！”苏红军长身而起，走到外面：“董成，叫几个人，出去一趟。”
“好的，苏主任。”
“哥，不用那么多人吧，再把人家吓着。”苏长征本想着只叫他哥和他去偷偷看一眼，没想到他哥大张旗鼓地去。
“既然李梦瑶转变那么大，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去看看也好。”苏红军大步向外走去，俊美的脸上是寒冰般的冷漠。
七八名民兵骑着自行车一路向白水公社第五大队的方向去了。一路上看到的人噤若寒蝉，纷纷猜测这是又去哪抓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村，有人看到了赶紧通知大队长。
下放的几名干部心里跟着揪起来，看到他们去了知青点才松了一口气。
安文忆拍了拍胸，对冯成明小声道：“这群蝗虫又下来了，吓我一跳。”
冯成明同样被吓了一下，这群人简直就是害虫。
知青们听说革委会的人到知青点了，提心吊胆地赶回来。
“谁是李梦瑶？”一名民兵站出来环视一圈厉声问道。
“我是。”怯生生地声音响起，小将没想到刚才就注意到的美女就是李梦瑶，他有些兴奋起来。这样的美女要是落到自己手里……
苏长征眼睛都看直了，他真得没有想到，还真人美得这么惊心动魄，他确实错怪欧海明了。
苏红军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位与众不同的美人，他很好奇她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变化那么大的。
李梦瑶紧张地快去晕过去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会被革委会盯上了，太可怕了。她认出那个长得好看实则是个恶魔心狠手辣的苏红军，在大多数的批斗大会中都有他的身影。虽然这个人在后来还成了事业有成的大企业家，但她可不敢和他多接触。这人是个疯子，对再漂亮的女人都能下得去手，从不怜香惜玉。
美人受到惊吓让一众跟过来的男青年升起了保护欲。
\\\李知青来我们大队多年了，一直兢兢业业，劳动上向来积极，她有什么事？\\\
“对啊，李知青平时都是安分守己，从不做越界的事情。”
“我们接到消息，说她私藏破四旧物品。哪些是你的东西？我们要检查一下。”小将不会所动，他严厉地大声喝斥道：“快点去。”
“哥，要不算了吧。”苏长征看不下去了，小声地对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苏红军道。
“看看再说，急什么。”苏红军漫不经心地道。
“哥！”苏长征看到李梦瑶快哭出来了，他气愤地道：“不是说好只是来看看吗？你怎么这么多事？为难她干吗？”
“怎么？你担心她会查出不该有东西？”苏红军挑起凌厉的眼角，“清者自清，放心吧。”
“大队长来了！”人群中分开一道口子，大队长汪大树进来了。他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眼神坚毅，为人公正，在他们大队队员中声望很高。
“这是怎么了？”他进来看了一圈这院子里的人，看到站在一角的苏红军，县革委会副主任。他怎么来了？他来了可就不好说话了。
汪大树问道：“苏主任，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李知青可是向来本份老实，从不惹事生非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红军皮笑肉不笑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不是真得老实本份查查看不就知道了吗？”
有几个男青年堵在女知青屋门口，阻止民兵的进入。
“不要紧，我行得正坐得端，谢谢大家，让他们查吧。”李梦瑶委屈的样子让众人更加窝火，这群民兵简直就是强盗，随便进入别人的家里，不问青红皂白地给人乱扣帽子。
苏红军笑了笑，挥了挥手，一群民兵就要进去。
门口的男青年也紧张起来，看来这一架是勉不了。
“既然李知青说了，让他们进去吧。”汪大树开口道。
门口青年愤愤地让到了一旁。
女知青们跟着进去了，指明自己的东西不让他们碰。
李梦瑶站在门口看着，虽然她自认为没有问题，但也怕栽赃陷害，这简直是度秒如年。
在她忐忑不安地等待中，她看到她的被褥包裹都被乱翻了一气，但好在没有扔得到处都是，她看到章之源的笔记本被翻开了，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她怕他们把它损了。
“主任，没有发现什么违规的东西。”民兵走到苏红军的面前报告。
苏红军上下打量着李梦瑶，眼神冰冷，充满压迫感，像是被条毒蛇盯上一样，李梦瑶生生打了个哆嗦。
“苏主任，可以了吧。”章之源站在李梦瑶前面，帮她挡住苏红军的目光。
苏红军点了点头，对红卫兵说了一句：“走！”
看着远去的民兵，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李梦瑶眼含热泪地对着章之源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对院里所有的人鞠了一躬。
院里的欢呼声更大了，他们是救美的英雄，是对抗恶势力的战士，李梦瑶的无畏更让他们产生无限好感。
章之源看到这样柔弱的李梦瑶，心里起了阵阵涟漪，一个在外多年的女孩子，孤苦无依，面对红卫兵的步步紧逼也没有倒下，他现在有些欣赏她了。
此时，李梦瑶正式取代汪春兰成为男青年们心中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