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马路小学

我出生在北城，那是中国北方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市。

从小爸妈就说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因为每当看到有近似球形的东西，别的小孩都会拿在手里玩，或者直接往嘴里塞，而我从刚会走路开始，第一反应就是把它扔在地上踢。

到三四岁的时候，街坊邻居都已经看出来我的不同，因为给我一个小乒乓球，我都能在脚上颠几下。大家都说，这孩子将来踢球一定行，到时候带国足进世界杯！

别说，我刚上幼儿园那年，中国还真进了世界杯，举国上下都充满着对足球的热情。幼儿园里还放了几个小号的足球，说是新出的体育政策要从娃娃抓起，其实那时候都是摆设，根本没有小朋友会真放下玩具去踢皮球。

只有我与众不同。还是后来爸妈和我讲的，说我经常一个人偷偷把球抱出去，踢起来就没完没了。幼儿园的老师们都不懂球，但也能看出来我是真爱踢球，就建议我爸妈送我去足校试试。

在当时那个年代，我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一名会计，这样的家庭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送孩子去足校练球，他们都希望我长大能上好大学，最好能当一名科学家，宇航员，那才叫光宗耀祖。

没想到，后来的我没当上科学家和宇航员，却实实在在地光宗耀祖了一把。

到了7岁那年，由于我生日小，我爸爸找人让我提前上了小学，他们说提前上学有很多好处，当时的我却是啥也不懂，只知道每天哭丧个脸背着书包去上学，路上还不忘踢几下别人随手扔的空瓶。

好在，父母给我安排的北马路小学也是所足球名校，前几年踢世界杯的那些国脚里面，就有一位是这所学校的校友。小学里有一位五六十岁的体育老师正是这位国脚曾经的老师，别人都称呼他徐指导。我爸在找人把我安排进学校的同时，还不忘提醒校长让这位徐指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可塑之才。

校长拿钱办事，倒是毫不含糊，有天真的叫班主任把我带去办公室，我也是在校长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那位徐指。

当时徐指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见我进来，正眼也没瞧我一眼，直盯着我的双脚，然后双腿，再一点点往上打量。

看了得有半分多钟，小小的我已经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这老头的目光才终于落到我的脸上。他放下二郎腿，又盯了我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不错，腿长，大腿小腿都挺有肉，骨架也不小，身板子挺壮实，可以练练！”顿了顿，随后又说：“不过，也不见得适合练足球，足球得讲究球感。走，跟我下楼，上操场看看。”

我看了看校长，校长看也没看我，低头一边翻着书，一边说道：“去吧，就午休这会时间，午休结束别耽误上课。”

徐指站起身来，我才发现他原来这么人高马大，从我身旁走过，也不吱声，拍拍我的头示意我跟他一起出去。

拿上球，徐指带我走到球场，那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正规尺寸的5号球，比我的头还要大不少。徐指把球扔给我，我本能地颠了一下，但是5号球对于当时瘦小的我来说还是太重，没颠起来就落到了地上。

“踢过这么大的球吗？”徐指问我。

“没有。”

“带球跑到那个球门那里，然后再跑回来，能跑多快跑多快，开始！”徐指指着远处那个球门，大概有一二十米的距离。

我不知所措，只好趟着这个比头还大的皮球，边踢边跑地趟了起来。

没一会，我带球跑回徐指面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这就不行啦？来，跑到我面前，然后我喊射门你就朝球门里踢！”徐指刚说半句，就一溜烟往球门的方向跑去，我才发现这老头这么大岁数居然跑的比兔子还快。

没办法，我又带球折返回去，徐指跑到门前六七米的位置停下来，在我跑到他面前时，大喊了一声“射门！”

我心想终于不用再跑了，全身力气都用在右脚，一脚把球踢向了球门。

万万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我居然没踢进！

我用力太猛，又是边跑边踢，一脚抽在了球的下部，看起来硕大的皮球居然被我踢飞起来，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砸在横梁上面。

我有些羞愧难当，回头看向徐指，他却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一年级的小孩能踢不进的，你小子是第一个。”

我一阵脸红，心想在徐指面前是彻底没戏了，没想到他接着却说：“其他一年级的都只能踢出地滚球，听说你还早上一年学，能踢这么高，射门力量确实不错。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小孩能踢出弧线球，不过没你这么高的弧线，人家踢进了，现在早都是国脚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是不是我就成不了国脚了。”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第一次踢球就想当国脚，你小子可以的。虽说你没踢进，但你射门力量比他还大，将来超过他也说不定。”

原来我还歪打正着，要不是踢在球的底部，说不定还不会受赏识。

“以后我带校队练球的时候，你也过来吧，对了，你家里几个孩子？”徐指继续说道。

一听说以后能跟着校队练球，我高兴得后半句都没听清，就听到家里几个，还以为问我家里几口人，心想不就爸爸妈妈和我吗，于是随口答道：“三个。”

没想到徐指眼前一亮，问我另外两个是兄弟还是姊妹？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说的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也不好再说自己刚才光顾着高兴，没听清他说什么，我心想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也差不多，于是又胡诌一句：“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徐指还想拉着我问我哥哥姐姐的事，好在这时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我赶紧借口说要回去上课，一溜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