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黑水小卖部
“七哥，这个杨牧怎么处置？”
“这家伙不好杀，何况他以后不会再帮姓隗的了，留下也无妨——”
“可要杀他的话，今天——可是最后的机会。”
张影七似乎看出了仵世眼中燃烧着的的渴望，他收起峨眉双刺，微微笑道：“你可以去试试他的深浅，影子能保你周全。”
“谢过七哥。”仵世横起长刀，向着刚走出杨家不远的杨牧冲去。
此时青铜羊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杨牧将赶羊鞭斜搭在肩上，听到耳边风声袭来，只是毫不惊慌地转过身来。
仵世的刀还差半米就要捅入他的心脏，却忽然停在空中。
他浑身一颤，此时在他的视野里，那只阴魂不散的羊凭空出现，架起两只羊角挡住了自己的刀。
羊角抵住钢刀，巨大的震感让仵世向后退却几步。他心中发狠，咬住牙关，将刀竖起变刺为劈，再次挺身杀向杨牧。
可还不等他冲到近前，就被一股巨力向后撞飞出去；仵世仰面倒地，嗓子眼顿时涌起甜腥味。
他忍痛将刀插入地面——刚想支撑着自己站起，就见两眼泛着绿光的青铜羊已经出现在面前，两只羊角像雷霆砍落，仿佛要把他的胸膛钉在地上！
砰——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仵世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羊角已经近在眼前却再不能向下分毫——是影子的“望月”刀挡下了它。
影子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双手架刀阻止青铜羊的巨角砸落。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就放在刀刃上，手指却丝毫没有被锋利的大刀割伤。
他一声不吭，猛然发力向上抬刀，一下就差点将青铜羊挺翻。
青铜羊身体向后倾斜，四只蹄子小步移动着稳住身体，双眼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黑影。
仵世凭着强大的身体素质，立刻翻身而起，他的神情严肃，又似乎有些失落。
“走——”影子没有感情地说道，仵世微微点头，抽身回到了张影七身边。
而这边的影子也没有再出手，他的身体迅速融化成一滩黑水，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青铜羊缓缓向着杨牧走去，杨牧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他像是等待买早饭的同伴那样静默地伫立在原地，眼神十分空洞。
见没有人再跳出来打扰，一人一羊转过身缓缓离开。在仵世的眼中，青铜羊的身体从浓稠的翠玉色渐渐虚化成一个半透明的轮廓，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而在罗凯和张雪晴的眼里，这整个过程仵世都是在和空气打架——
因为青铜羊受伤太重，已然无力保持形体，只能在主人面临危险时现身守护，也只有与其交战的人或实力超强者才能够看见它。
“怎么样，不简单吧？”张影七伸手搂住仵世的脖子，笑呵呵地调侃道。
仵世深吸一大口气，才表情严肃地评价道：
“杨家主死得不冤——青铜羊倌，名副其实。”
他看上去对刚才的短暂交手还有些意犹未尽，细细地品味着此中滋味。
“切——不就是被人摁着锤吗？换我上我也行啊！”
手里抱着企鹅制服脑袋的张雪晴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仵世像是十分无语地转过头，并没有理会她。
“七哥，多子怡真的会背叛隗天路吗？况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有办法主导整个天鲸？”
罗凯开口讲述着自己的意见，虽然跟张影七同样只有二十八岁，他的声音却粗犷而老气横秋得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我在想，她会不会是想以停战为借口稳住我们？”
张影七还未开口，就听张雪晴叽叽喳喳地抢答:
“凯哥，你就是太纯情了，都知道女人心海底针，枕边人最是无情——多子怡虽然不会打架，但她的心机就能抵十万兵；她有能力当说了算的，凭什么要当一个花瓶？”
本来抚着脑袋想事情的张影七忽然一拍大腿：“对，你说得对！
“多子怡的头脑，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哪能应付得来？这次谈判——就得让咱们冰雪聪明的张雪晴去！”
张雪晴的脸色立刻从刚才发表犀利见解的得意变得一脸颓然，扭捏地尝试拒绝道：
“我是冰雪聪明没错啦——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的，是不是应该……”
张影七满脸阳光的笑容，立刻选择同意：
“好呀——那你去跟屠悦说一声，让她替你去。”
“啊不用了不用了，七哥，我觉得这个锻炼的机会还是给我比较好，哈哈哈……”
一想到屠悦，张雪晴立刻晃起脑袋，她可不想跟那个可怕的家伙有过多接触。
“白狗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至于天鲸所谓的那什么四阎王——新的云海可不需要这些家伙。”
张影七将峨嵋刺放到日光下，用布子仔细地擦拭着，他抬眼看着西方的落日，冷冷说道：
“新的云海，可他妈得姓张呀——”
啪——啪——
夜幕里传来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起初还能听见清晰的惨嚎，后来连呻吟声也渐渐消失。
这里是街角的一处小店，灯牌上的霓虹被摘除，只剩下熄灭后的灯粒组成的几个字，看着有些模糊，似是：
黑水小店。
小店的外部没什么特殊之处，看上去就像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卖部。
这地段还算不赖，光是附近的一个小区就能带来每天近二百的客流量。
那些顾客走入店门，买走想要的商品——没有人会怀疑这间小卖部有什么不同之处。
附近的居民大多也这么认为，走过店门的时候，他们中的有些人还会向店门口藤椅上坐的青年打招呼。
那个青年留着小平头，短发，戴一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平日都坐在那个位置，殷勤地招呼着小店的顾客。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就这么一间丝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店，却是黑水堂的总部！
这里的店主——那个二十出头、看着文质彬彬的青年，则是张影七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白狗。
在张影七带领十常侍去围猎隗天路的时候，白狗则率领着黑水堂的一众成员开始接手天鲸管理的各个街面、店铺，进行了云海罕见的大规模火拼。
他们所遇到的最激烈的抵抗无疑是来自天鲸几个阎王的人马。
张奕一死，手下千百号人树倒猢狲散，几乎一触即溃；
胡冬望抵抗了一阵，就玩起了消失；
屠子龙的人龟缩不出——其中原因只有白狗和几个常侍知道……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那个疯起来不要命的庄美华居然带人倾巢而出，直捣黄龙拿下了黑水堂的总部，就连白狗也险些被抓住！
附近的居民都躲在家里，他们感到十分疑惑，最近的确听说云海不太平，但这个小卖部老板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得罪了道上的人？
你看这闹得——呼啦一下冲进去这么多人把店砸了不说，还住到里面不出来了！
凌晨两点，住户都已熟睡，小卖部里却是灯火通明；
区区二十几平的一间小店里团团围坐着七八个人，无论男女都是一脸凶相，正中间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男人。
小卖部里原来用来售卖的商品此时都被丢了出去，拥挤的空间这才稍微显得有些宽敞。
地上胡乱码放着几箱子饮用水和一些枪支弹药——后者是他们从这里的地下仓库搜刮出来的，那个仓库很大，应该是黑水堂真正的大本营。
其实半年前天鲸就已经得到了关于这里的情报，起初没有人相信黑水堂主会把大本营设在这么一个简陋的地方，但想到张影七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糟糕作风，他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大概张影七也想到了这里会被偷袭的可能，提前转移过存货，只剩下这最后一批武器没来得及转移，才被庄美华截获——
这些东西在火拼中用处并不大，而且用得多了还会被卫所的人盯上，得不偿失。
天花板上吊着的男人身形萧索，浑身都是鞭子打出的伤痕，斑驳的血迹触目惊心，身上的条纹衬衫早就被抽成了布条。
男人是黑水堂的成员
地上扔着一条鞭子，是用牛尾巴上的筋编织而成——牛的尾巴能将牛虻抽成肉饼，这种材质的鞭子最是凶猛！
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响起，一个身材苗条、美丽大方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戴着一条米黄色披肩，尖头高跟鞋将女人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齐眉刘海下的脸蛋，是娇艳的玫瑰——
那她一定是象征悼念与死亡的洛丽玛丝玫瑰。
她就是天鲸有名的母阎王——庄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