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毅传书

……

过了好一会儿，柳毅问:“洞庭湖君哪里去了？”

老夫说:“我们大王在玄珠阁里，正在和太阳道士讲《火经》，也快要讲完了。”

柳毅问:“什么是《火经》？”

老夫说:“我们大王是龙，龙以水为神，举一滴可包陵谷。（龙挤一滴眼泪就能淹没陵谷城池)。

太阳道士，乃是人，人以火为神，发一灯开撩阿房。（人拿一盏灯，就能烧毁一座阿房宫)。

然而灵运不同，玄化各异。太阳道士精于人理，我们大王所以邀请来听听他的见解。”

刚说完，只见玄珠阁宫门打开，景从云合，只见一人，披紫衣，手执青玉。

老夫说:“这就是我们大王。”说完便上前去告诉洞庭湖君，柳毅来访的事情。

龙君看向柳毅说:“此人仪表堂堂，相貌奇美，不像是人间的俗人。”

柳毅回话说:“哪里哪里，大王缪赞了。”

柳毅向大王上前施礼，洞庭湖龙君依向柳毅施礼。

龙君说:“我们到灵虚殿里聊吧。我龙宫深邃，一般人是进不来的，你不远万里来的这里，是为什么了什么事情？”

柳毅说:“我和大王是同乡人，从小在楚国长大，长大后在秦国去求学。

一个月前，去京城考试，考中了科举第二名。闲来无事，就骑马到泾水河畔观察当地的风土人情时。

碰见了大王的爱女在野外牧羊，风霜雪雨吹染她的青丝秀发，我实在不忍心，问她原因。

她告诉我说:‘她的夫君，对她薄情寡义，她告诉舅姑，舅姑疼爱他的儿子，不去责骂九龙子。

说她只能在这里放羊哭泣，终日以泪洗面。悲泗淋漓，诚怛人心。’

她恳求我把这封信带给他的父王。”

她托我，给她家里带一封邮件，说完柳毅就拿出了那个胭脂写的血书，递到龙君面前。

洞庭湖龙君看了小女儿的信，痛哭用衣袖摸着眼泪说:“都是我的错，疏于打听我女儿的情况，像个聋子哑巴一样，才使我的女儿远离家乡，又受到丈夫的虐待。

先生，就连你这个陌生人，都千里迢迢送来我孩子的消息，我无言以谢，不敢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龙君说完，又哀叹许久，两边站着的家仆都流着眼泪。

这时候有人进去告诉了胭脂的母亲，说有人千里路上送来胭脂的书信，老爷看了信正在伤心难过的哭泣呢。

母亲和旁边的丫鬟下人们一听小姐在野外放羊，都忍不住哭了，声音很大。

龙君听到哭泣声说:“赶快小声停止，要是不小心让我的弟弟钱塘听到就麻烦了。”

柳毅问:“你的弟弟是谁，你为何惧怕他。”

龙君说:“钱塘君是我的弟弟，现在他在钱塘江当一把手。”

柳毅说:“那有啥不能让他知道呢？”

洞庭湖龙君说:“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个弟弟，非常厉害，是个狠角色，就是那个引的浑水连发了九年的龙君。

只要把他惹发怒，敢遇天兵天将对阵叫嚣，用大水淹了五岳，上帝以仁意宽厚待人，所以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才把他派的钱塘江去驻守那里。”

洞庭湖龙君刚说完，忽然，有个很大的像雷霆万钧之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瞬时天崩地裂，宫殿摇摆不定，大殿内云雾翻滚，只见一条赤色长有一千米的巨龙，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

（一条一千多米长的黑色蛟龙从外面鱼贯而入，只听见吼声如雷贯耳，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灵霄殿摇摇欲坠，外面滚滚乌云，翻腾涌动，巨龙有一双闪电一般的明目，张着血盆大口，火红的舌头吐着红色的信子，黑色的龙鳞火红色的鬣向外飘动着，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锁，只见它盘绕着柱子，有千万道雷霆万钧激绕其身，雨雪，冰雹，一时齐下，下过之后龙绕青天飞去。把柳毅吓的昏死过去。）

洞庭湖龙君赶快扶起柳毅说:“别害怕，不要紧，它不会伤害你的。”

柳毅休息了很长时间，才感觉好点了。

他向洞庭湖龙君告辞:“我要走了，我真不该来到这个地方。”

龙君说:“你别介意，也别害怕，你能来送信，真是我家里的幸事，至于我们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就不怨你的事情了。”

因命酌互举，以款人事。

祥云庆风，融融恰怡，幢节玲珑，箫韶以随，红妆千万，笑语熙熙。

中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珰满身，俏谷参差。

迫而视之，乃前寄辞者，然若喜若悲，零泪如丝，须臾，红烟蔽其左，紫气舒其右，香气环旋，入于宫中。

（以上是胭脂被接回到龙宫里的描述。引至柳毅传书）

龙君笑着告诉柳毅说:“刚才是泾水河畔上囚禁的人回来了。”

龙君说完就进去见女儿去了。

又听了胭脂向他们诉了一遍苦楚。

感叹不已。

过了一会儿，龙君出了，后面又跟着一个人，披着紫色的衣，手里捧着青玉，貌耸神溢，样貌奇特，神仙的气韵向外泄露着，（霸气侧漏)，站在龙君的左边。

龙君说:“这就是我的弟弟，钱塘江龙君。”

柳毅起身参拜。

钱塘君以礼还之:“侄女不幸，被顽童所辱，多亏了您的信义昭彰，不远千里送人信，才得以解救，不然，侄女蒙冤。

我们也不知道。

飨德怀恩，词不悉心。（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语言表达不出我们的感谢之意。）

柳毅推辞了龙君的谢意。说了些客套话。例如，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之类的。

只听钱塘君向洞庭湖君说:“我从灵虚殿出去只接到泾河找到泾河龙那个下流痞子，大战一场，直接上告玉帝 ，玉帝知道了胭脂的冤屈，而宥其失，宽宥我的过失，刚刚大战完，我就带上侄女回来了。”

洞庭湖龙君问:“杀了多少？”

钱塘君:“六十万。”

洞庭湖龙君:“伤庄稼了吗？”

钱塘君:“毁坏八百里。”

洞庭湖龙君:“无情郎，还在不在。”

钱塘君:“被我直接一口咬死，吃了。”

洞庭湖龙君:“顽童就是心里太浪，说起来真不堪以忍耐，你也有点太草率，怎么能一下子吃了他呢！

要不是上帝宽厚，你难辞其咎。以后不要鲁莽行事。”

钱塘君拜别了哥哥。

晚上柳毅住在凝碧宫，有舞会，只见有一千多人献舞，茄角鼙鼓，旌旗剑戟，其中有一个舞夫上前说这舞蹈叫《钱塘破阵乐》。

旌锉杰气，顾骤悍栗。

听音乐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毛发皆束。（这种音乐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头发直直的束立在头顶上）

又有金玉竹丝，罗绮珠翠，舞千女其中有左边一女，中间有一女上前日，此是《贵主还宫乐》。

清音婉转，如诉如慕，下面坐的人听的不由落泪。

二舞跳完，洞庭湖龙君赏赐给舞者绫罗绸缎，舞者叩谢大王恩典。

洞庭湖龙君坐在席间，酒喝到酣然处，洞庭湖君击席而歌:“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狐神鼠圣兮，薄社衣墙，雷霆一发兮，其熟敢当，毅真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还故乡，齐言惭愧兮何时忘！”

洞庭湖君唱罢，钱塘君唱:

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

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

腹心辛苦兮，泾水之隅。

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

赖名公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出。

永言珍贵兮无时日。”

钱塘君唱罢洞庭湖君又接着唱起:“

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

伤美人兮，雨泣花愁。

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

哀怨果雪兮，还处其休。

荷和雅兮感甘羞，山家寂寞兮难久留。

欲将辞去兮，悲绸缪。”

歌罢，皆呼万岁。

洞庭湖君打开保险箱里面露出来好多宝贝，有千年水牛的犀角，钱塘君用红湖琥珀盘子端出来。把整个大殿都照亮如白昼的夜明珠送给柳毅。

柳毅拜谢之后接受了宝贝。

随着又拿出了消彩珠垩，绫罗绸缎的服饰，让柳毅换上。向他敬酒劝吃。

晚上柳毅又住在凝光殿。

第二天，又在清光阁里宴请。

钱塘君喝大了，借着酒劲跟柳毅说:“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辱耶？

我有一曲，想唱给你听，如果可以，像是在云霄，如果不行，像是在粪壤。

你以为如何。”

柳毅说:“你说吧，我听着。”

钱塘君:“泾阳之妻，是洞庭湖君的小女儿，淑性茂质，被九龙子所伤，不幸被他所害，要是没有你，恐怕她早已经命已绝。

现在我想把她托付终身于你，我们世代可以做亲戚。

你意下如何？”

柳毅忽然表情严肃，而后随即笑着说道:

“我真的想不到钱塘君您会这样想，我开始横跨天下九州，登临过五岳独尊的最高山峰，泄其愤怒，复见断金锁，掣玉柱，赵其急难，我以为你是刚决明直，无如君者，盖犯之者不避其死，感之者不受其生，此真丈夫之志，奈何萧管方洽，亲宾正和，不顾其道，以威加人？

（我也在天下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没有见过你这种以自己的勇猛之身自以为是，不顾天下的大道理，吓唬别人的事情）

岂仆人素望哉！若遇公于洪波之中，玄山之间，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毅以死，毅则以禽曾视之，亦何恨哉！

（如果那天我这山林之中见到你，你在悬崖峭壁之上，来伤害我，我会以为你是畜生而待至。)

今体被冠，坐谈礼义，尽五常之志性，负百行怖之微旨，虽人世贤杰，有不如者，况江河灵类乎？（今天你穿的仪表堂堂，和我这这里谈论三纲五常的天下大道理，而说的确是一些不着边际的大浑话。而做出来的却是一些个恐怖镜头）

而欲以蠢然之躯，悍然之性，乘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直或，且毅之质，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而以毅之身躯，不够藏在打王的指甲缝里），然而敢以不伏之心 ，胜王不道之气，惟王筹之！”

钱塘君致谢道:“寡人长生宫房，不闻正论，向者词述疏狂，妄突高明，退自循顾，戾不容责。

幸君子不为此间可也。

其后柳毅和钱塘君相谈盛欢，都觉得遇到了知音也样。

此日柳毅拜别人洞庭湖君，辞别时，洞庭湖君的夫人说，多亏了仁君才让我们骨肉至亲再次相聚，恨不能你能长久的留在我们这里。

说完又让胭脂上前拜谢柳毅的救命之恩。

夫人又说，这一别，不知道我们还会再见到先生的面吗？

虽然柳毅谢绝了钱塘君的美意，但是还是感念洞庭湖君的热情款待。

临走之时他们又送了柳毅好多珍珠美玉。

柳毅从里面出来，见有十几个随从，挑着装有宝贝的行李箱，送到柳毅的家里才辞去。

柳毅回到家里，有了这些珠宝，变卖了钱财，周围的人都没有柳毅富有，于是就张罗着娶了一房姓张的媳妇。

没多久张氏无缘无故的死了。

后来又娶了姓韩的媳妇，数月之后，韩氏又无缘无故的死了。

柳毅又举家搬迁去了金陵住了下来。

常常坐在河畔钓鱼感叹发呆。

想找个女朋友聊聊天。

有个媒婆给他说，有一个姓卢的女子，是范阳人，她爸名叫卢浩，是个清流的宰相，退休以后，修道云游四方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何方，母亲姓郑 。

前年姓卢的女子嫁给清河张氏，不幸张夫早亡。

她母亲不太管她，我看她长的模样俊俏，准备想找一个品德好的人相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柳毅说他愿意，就准备了礼品前去求亲。

他们两人都是金陵大户富豪，婚庆办的有头有脸，金陵人士，无不健仰。

过了一个多月，柳毅晚上回家，看他媳妇，深深觉得有点像泾河畔边放羊的女子——胭脂呢。

而穿着太过华丽，又好像不是胭脂。

柳毅就与她聊起往日的事情。

妻子说:“人世岂有如是之礼乎。”（人生在世，要是有假如和如果这样就好了，那里会有如果那样的话呢，没有回头路可走，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过了一年后，妻子给柳毅生了一个顶门立户的大胖儿子。

柳毅很看重这个孩子，也就更加珍惜眼前的妻子。

孩子出了满月，柳毅给妻子买了漂亮的衣服让妻子换上。

妻子叫柳毅进到帘子后面来问他，你还会回想过去吗？

柳毅说:“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我想过去做什么。有儿子有老婆，我还求什么呢？”

妻子说:“我就是洞庭湖君之女，泾河之源，是你让我得以生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衔草携环，以报大恩。

父母准备让我嫁给濯锦小儿某人，我闭门绝食，剪发明意，虽为君子弃绝，分见无期，你虽然当初拒绝了我，不再见我，但是我对你的心是死也代替不了的。

父亲见我可怜，准备带我来见你，无奈，你娶了妻子，张氏和韩氏，没想到两个妻子都先后相继去世。

我父亲回来告诉我说，你已经迁到金陵来住，我大喜过望，当即决定就让媒婆前来提亲，没想到你答应了此事。这才了我的一桩心事了。”

柳毅说:“我当初在泾河边间你哭泣，实在是见不得女人掉眼泪，就答应给你家里送信，没想到你叔父竟然把九龙子一口咬死了。

这绝非我的本意，他还逼迫我娶你，你也不想想，我是一个仁义道德之人，我也是有底线的人。

要是我当初答应你，世人怎么看我，他们会说柳毅杀了九龙子夺了他的妻子。我不想背上一世的骂名，。”

妻子说:“我知道你是个君子，所以才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柳毅说:“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在世间，心中如果没有行事准则，就不配为大丈夫。”

妻子：“你一定啊，有娶人为妻子，我是卢氏，嫁你，我有父母，则你的心里再没有怀疑。

今天能侍奉君子，咸善终世，死无恨埃”，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然后她也对柳毅说：“当时没有 说，是怕你又嫌弃我是龙族。

你没有贪恋我的美色，选择今天告诉你，是因为你对我已经有了感念的心，我虽然不能得到先生的心，但是先生喜爱我给你生的儿子，才对我以生相托，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柳毅说：“当日在洞庭湖实在是不知道你的心事，我也没有半分别的心思，所以会对你叔父说了那 样的话。

妻子：“那日在泾河畔见你憔悴不堪，是有不得志之意，你说他日在见面时，慎无相避，（希望我不要躲避着不见你)。

我就明白你是偶然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我叔父逼的太急，先生你是义士，岂能做杀其父夺其妻子的不义之举。你素来以义信为志向，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

自古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兼得。

所以你才率肆胸噫，酬酢纷纶，唯直是图。

也不避讳什么。然而离别之日见你脸色有依然之色，心是恨之，我们真不该以那样的方式来逼迫你。”

……

后来柳毅和胭脂搬去在南海居住，过着富庶优渥的海底皇族的生活。

他的后代大多生活在南海里……（毅之族，咸遂润灞泽，以其舂秋积序。容妆不衰，南海之人无不惊异。

至开元末，柳毅的表弟薛溊当了地方官，经过洞庭湖时，他放眼晴天时向洞庭湖长望，见壁霞远在水天之上，说；此本无山，可能是水怪，刚说完，山与舟相接处，有彩船从山边驶来，迎来问，有一人惊呼，柳公来了，薛溊随记住了此地，跟着来到山下，撩起衣裙上山，山上有宫殿，他见柳毅站在宫殿之中，前列丝竹，后罗珠翠，玩物之盛，数倍于人间。

柳毅说话，词理益玄，容颜益少，初迎驾于其，手拉着薛溊说:“别来瞬息，而发毛宜黄。”（这才分别了几天，你这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薛溊说:“兄是神仙，我是枯骨，都是命数。”

柳毅拿出药丸五十几粒送给薛溊说:“这药吃一粒增加一岁，满岁复来，无久居人世以为自苦也。”

柳毅招待了薛溊，薛溊回来以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世上的人，他活了四百多岁，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陕西李朝威叙而叹说，五虫之长，必以灵者，别斯见唉。人，裸也，移性麟虫，洞庭湖含纳大直，钱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薛家咏而没有记载，独可临其境，愚义之，为此文。（写到这里，你就悄悄地读吧，这些事情明白人是不会给外人道的，得亏我愚笨，才让你又一次看到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