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温柔
陈彻半梦半醒中感受着怀中物体传递来的温暖,他将头枕在最舒服的地方,紧紧的抱住这让他感受到温暖的物体。
一双手抱住了陈彻的头部与脖颈,让陈彻贴在自己的怀中。
陈彻终于醒来了,他睁开眼,第一眼就是满目的红,一双红色的瞳孔紧紧的带有某种侵略性,却又让人感到十分的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
陈彻这才发现,他躺在绘梨衣的怀中。陈彻一时间有些模糊,他假装镇定的开始回忆自己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他一边回忆,一边将手在绘梨衣光滑的脊背上划动,绘梨衣轻轻的颤抖,小心的不让陈彻发现。
他神情迷茫的注视熟悉地天花板,昨晚他好像起床了,然后睡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他才发觉自己一直摸索着绘梨衣背脊上的手,绘梨衣没有阻止,陈彻也没有停止,双方互相拥抱着对方,感受着对方身体上的温暖,他们都傻傻的枕在对方的手臂上,静静的看着对方,谁也不想起来。
“绘梨衣还记得之前说过的吗?”
“绘梨衣跟哥哥说过的话,全部都记得。”
“是吗?你全都记得呀…”陈彻微叹。
绘梨衣记得他的一切,但他并没有记得绘梨衣的一切,他其实与源稚生一样内心对于绘梨衣存在抗拒。
但与源稚生不同,他抗拒的是源稚女,一个像源稚女一样可能会堕落成为鬼的皇。
而他是抗拒他的记忆,他记忆中的绘梨衣。
伴随时间,绘梨衣越来越接近他记忆中的那个绘梨衣,这是当然的,他一直都以他记忆中的那个她去教导眼前的她。
他的确好像成功了,但这个成功却让他感觉自己有些恶心。
如果绘梨衣真的变成了他记忆中的那个绘梨衣,那绘梨衣还是绘梨衣吗?
他对绘梨衣的感情是复杂得。
在与绘梨衣相处的时间里,他自己尝试过将这份感情定义或者让其单纯。
他尝试过将这份感情定义为亲情,但骗不了自己,这个答案他很不甘心,因为他的确喜欢绘梨衣,虽然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绘梨衣。
可如果定位为爱情,他又觉得自己太卑鄙了。
他觉得自己在利用自己对绘梨衣的了解,这种先知先觉的了解,没有让他觉得很厉害,反而觉得太过无趣,没有剧透的玩galgame,与知道攻略的玩galgame是不同的。
太过轻易获得的感情是没有真实感的。
他是皇帝,是全曰本最尊贵的人,源稚生面对他都只能退让。他本可以无需在意任何俗世的规矩。
可就算是这样的他也有一件事无法做到,那就是无法骗自己。
明明最开始只是把绘梨衣当做一个曾经喜欢过的小说中的人物,他以上帝的视角翻阅这个名为上杉绘梨衣的女孩的一生,他怎么可能不会以傲慢的心态对待绘梨衣?
但后来独自教导绘梨衣的那一年彻底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绘梨衣,是绘梨衣,又好像不单单是绘梨衣了。
他那份觊觎的心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的脱离了正轨,向着不被社会认可的方向驶去,陈彻曾经尝试过控制,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回到正轨。
最初他还能控制自己,还能问心无愧的与绘梨衣拥抱,但这个问心无愧能坚持道什么时候?
只要他还对记忆中的绘梨衣存有留恋,那么很快那原本的问心无愧就会在一次次自己质问中崩塌。
终于他无法欺骗自己,无法让自己不去想绘梨衣。
他想要绘梨衣,想要绘梨衣,想要绘梨衣……
每次看到绘梨衣对自己丝毫防备的样子,都会让陈彻觉得自己真的太卑鄙了。
绘梨衣太纯粹了,干净的让陈彻想要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陈彻沉默,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只要他轻轻的伸头就可以得到她,女孩樱红色的嘴唇马上就会被他覆盖,他直视绘梨衣红色的瞳孔,瞳孔里满是喜悦与笑容,她只是与陈彻睡在一起就这么高兴,她抱住陈彻就像是抱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不,或许,陈彻就是她的世界。
陈彻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的女孩视他为全世界,可他一开始并没有爱这个女孩,那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一个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她长得一样的人偶。
但女孩无神的目光触动了他,他不禁生起了由他来将这个女孩变成他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事到如今陈彻已经分不清了,他爱的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她,还是眼前的这个她。
蛇岐八家尊称她为上杉家主,其实这就跟古代大名给自己的宝剑铭上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的字样一样,最后该拔出来还是得拔出来,无论她会不会折断。
绘梨衣就是个武器,在蛇岐八家看来她拥有神智才是错误的,她不该是个女孩,女孩太感性了,所以她才不准接触其他人,以免绘梨衣忽然脑子发热,做出什么蠢事
一个女孩忍受着所有的寂寞,就好像世界把她抛弃了,但她还没见到你之前,会一个人低声的念叨着你的名字,若你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仿佛之前忍受的一切都不存在,洋溢着喜悦与欢乐的扑在你的怀中。
他是她的唯一。
“绘梨衣起床了。”陈彻在绘梨衣的耳边轻呼着,“今天我们去外面过生日。”
这也是他昨天在路上这么急切的原因,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错过了绘梨衣的生日,绘梨衣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那个时候他还在京都结界内迎战暗淤加美神呢。
决战过后,上杉越还一脸失望的说,早知道就让人录像了,寄到教廷去没准备还能在圣十字教堂上刻上名字呢。
安倍晴吾则表示自己录了像,如果拿出去卖,最起码会有七家媒体购买,而且最起码能卖到四千三百九十六万。
而源稚生则是认为他们思想出了问题,这可是四位皇级混血种与次代种对战的珍贵视频,岂能卖出去?
陈彻则是一脸懵逼的望着他们,觉得他们刚打完架有点太糊涂了,或者懵的太远,这个时候一定需要他这个冷静的人拦住他们。
陈彻说,你们这样说的太乱,搞得我也很乱,我们不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龙类才拼死拼活的跟祖先战斗的吗?你们如果要卖出去,那我们之前打团打团打不过,单挑单挑单不过的时候直接跑路不就行了?
上杉越众人表示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绘梨衣没有回答而是往陈彻怀中的更深处埋着头一声不吭。
那曾经唯一的出行显然对绘梨衣的影响还在,她还是害怕外出,但陈彻不可能让绘梨衣一直都待在这个小屋里,金丝雀或者温室中的花朵都不应该是绘梨衣的一生。
她应该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正常的外出,正常的交朋友,正常的看看外面的世界。
陈彻微微感觉到绘梨衣的呼吸,感受着绘梨衣死死不放双手,陈彻顿时产生了无可名状的悲哀与凄苦。
这时他才能真正感受到绘梨衣的想法,原来这个女孩不是想到外面的世界,只是她的世界太孤单了,每天除了泡在浴池能感受到温暖,就只剩下这座空大无人的屋子。
陈彻第一次来到这个屋子时根本看不出这是女孩居室。屋子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房间除了被褥空荡荡的。
陈彻第一次问绘梨衣想不想到外面去时,绘梨衣回答“自己是怪物”
这让陈彻感到惊讶,他从未说绘梨衣是怪物,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在绘梨衣说,唯一的可能就是绘梨衣自己的想法,绘梨衣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是“怪物”
其实也并不难以理解绘梨衣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她自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被关在这个小屋中。
她其实很聪明,她很快便想出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因为自己是危险的,自己会伤害其他人,所以她才会被关起来。
蛇岐八家成功了,他们培养了一个符合他们内心想法的武器。
一个不会整天想着外面世界的武器,一个不会偏离自己想法的武器,一个可控的武器。
直到现在绘梨衣也不被允许读书,因为前车之鉴,家族害怕绘梨衣书读多了,变得跟以前家族某个棋圣一样厌世,忽然脑子想不开要自杀。
要不是出于陈彻的特殊以及他所表达的决心与觉悟,他们可能连文字都不会教给绘梨衣。
绘梨衣明白太多感情对他们不好。
陈彻的到来不只是有个关心她的好哥哥那么简单,一个人的世界有多大,取决于你认识多少人,你每认识一个人,世界对你来说就会变得大一些。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可真正属于你的世界是很小的。
过去的岁月里绘梨衣就只有衣服、屋子、浴池。
她没见过夕阳,她没见过飞翔的鸟儿,她没见过碧蓝的海洋。
她寂寞了没人诉说,她害怕了没人依靠,她就算是忽然死了……
这点不对,绘梨衣就算是自杀了,只要没当场死亡蛇岐八家也会把她救回来,然后可能会每天给她镇定剂,防止她忽然发疯又自杀。
陈彻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有人能这样一直生活下去,换做是他,他绝对会把这栋房子给拆了,谁阻拦他出去他就砍了谁。
她现在寂寞了会想陈彻,害怕了会想陈彻,难过了也会想陈彻。
其实绘梨衣的世界就是这么小,小到只有一个陈彻。
最近绘梨衣很害怕,她打开了门找不到陈彻,只能躲在他被子里,然后不停的念叨着陈彻的名字,仿佛只要这样念着,陈彻就一定会来到她身边。
可如果陈彻一直没回来怎么办?女孩也许念叨陈彻名字很久才会发现,陈彻真的不会来了,她就绝望了,毕竟唯一能拯救她的人不在,她就再也不知道能念着谁的名字了,也许她只能怀着绝望不停的念叨着,直到她死了。
陈彻曾经想带绘梨衣逃走,逃离蛇岐八家。
但陈彻想了很久,也想不到他们能逃到哪里去,蛇岐八家就算再混蛋也当绘梨衣是尊贵的月读命,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如果让其他势力知道绘梨衣的存在,他们只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榨干绘梨衣所有的价值,只要能让他们再次进化。
陈彻想了想更加悲哀了。
原来世界这么大,只有这座他认为是监狱的房子才是绘梨衣最安全的地方,离开了这里,绘梨衣随时都可能会被伤害。
简直就像是地底的小怪兽,安静的躲在地里没人会打扰你,可一旦你钻出来,暴露在人群中,那么你就会被惊恐的人们喊来正义的奥特曼把你消灭。
人们看到你死了,才会安心的回家睡觉。
没人会在意这个小怪兽为什么会从地底钻出来,其实她一开始是想与世界交朋友的,但世界对她一点也不温柔。
陈彻看着埋在他怀中的绘梨衣,已经睡着了。
像只鸵鸟,把头埋在地里,就感觉周围十分安全。
陈彻就是她的地,只要把头埋进去,世界对她就是温柔的。
“那就这样吧,再睡一会吧。”
陈彻轻抚绘梨衣的长发,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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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洗了澡。”
“听到了鸟叫,很美丽的声音。”
“晚饭吃了鱼腩罐头,不好吃。”
晚上哥哥回来了,看了本子,惊奇的说,你居然写了日记!
“日记是什么?”我在本子上写。
“日记就是每天把自己做的事情记下来。”
他们给我注射了血清,我感觉身体再次平静下来。
“19:50,洗澡了”
“20:22,睡觉””
“早饭吃了水果罐头。洗了澡。
外面很安静,鸟没有来。
哥哥没有回来。
哥哥没有回来。
午饭吃了鱼腩罐头,洗了澡。
鸟没来。
彻没有回来。
晚饭吃了水果罐头,洗了澡。
彻没有回来。
失望。
19:10,睡觉。”
“早饭是井一寿司。
午饭是一乐拉面。
晚饭是咖喱拌饭。
“早饭是大坂鱼丸。
午饭是一乐拉面。
晚饭是清蒸三文鱼。
除了每餐有不同的料理,其他的都是一成不变。
哥哥好久没有来了。
整天都是乏善可陈,因为都一样,所以不用日记。不怕忘掉。
好久没有听到鸟叫了,但能在脑海中想象鸟的模样了。
20:06,睡觉”
——绘梨衣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