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遭遇战

血，渗入雪中。

那庞大的躯体轰然倒塌，厚厚的雪原也被那重物压下。

“真是强大的野兽。”

范海辛的语气淡薄冷漠，因为那战场上长年累月所形成的本能，越是在危机的时刻，他的大脑越是冷静，所以就算是赞叹也显得非常敷衍。

无法判断是寒冷还是害怕的感觉，活下来的野兽那想要攻击却又想要逃开的姿态让双方都处于僵持之中，但很快当那些野兽观察到身后的阿尼特斯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向树林的深处飞奔而去。

那速度让范海辛那超出常人的视觉也难以捕捉。

如果那些野兽没有选择逃开的话，那么想来会陷入一场苦战之中，虽然时间应该会很短，对于专注于速度的野兽来说，无论是杀戮猎物还是自身的死亡都会以极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

但面对那众多野兽的围攻，他绝对会受伤，这是他不愿接受的结果，所幸就算是野兽也明白孤身一人的猎物与结伴的区别。

“药物还有么？”

听到阿尼特斯的询问，范海辛掀起自己的衣襟，那紧贴着的口袋中是品种众多的药物。

在狩猎中负伤是极其正常且常见的事情，对于猎人来说携带药物与武器是每一位猎人就像是人要喝水吃饭一样如同本能般的行为。

范海辛作为一位老练的猎人自然不会犯下这种失误，但此前在坠落的过程中，与风之龙搏斗的他们都受到了伤害，所以消耗了一部分药物。

确认了药物的品类与数量后，范海辛淡淡地说：

“无需担忧。”

“抱歉。”

阿尼特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愤懑，这一路来的战斗都是由范海辛来完成，他只是充当盾牌在关键时刻格挡范海辛无法躲过的攻击。

“你的能力不应该用在这些敌人身上。”

范海辛尝试着安慰阿尼特斯，但进入狩猎状态的他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既无温柔也无信任，只有如黑夜般的淡漠。

“你会在关键时刻让我们反败为胜的。”

不过作为英雄的后裔，同时也是为数不多没有受到诅咒的家族，圣·凡尔特斯与范海辛在过去的数百年中经常并肩战斗，阿尼特斯也了解范海辛一族进入狩猎后的状态，所以没有在意范海辛的语气。

阿尼特斯点头，随后两人继续前进。

本来在雪原中最麻烦的就是要时刻确认方位，因为茫茫的雪原除去太阳根本没有可以用来确认方向的参照物，但范海辛他们并没有这样的烦恼。

因为在雪原之中，不知为何生长着像是树一样的植物，他们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植物的作用，并挖开了厚厚的雪层找到了那铺成道路的砖石。

所以他们只需要按照地图沿着道路前进就行。

但这样的行为也并非没有风险，就在他们继续前进的时候，那突然出现的景象便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像是青松般树立在面前的身着雪白铠甲的骑士于那高大的坐骑上俯视他们，风的声音也传入他们的耳畔：

“异乡人，我明白你们的目的，但我也接受了我的使命。”

那声音平静就像是冬日里的寒风。

“即便我明白你们所怀抱的命运，但……与我战斗吧，与我帕洛斯战斗吧，我不会取走你们的性命，直到你们将我击败。”

范海辛的眼中流露着惊异，但很快冷静便占据了这眼眶。

“如果这是命运的话……”

范海辛的手伸向背后的卡里奥斯特罗之刃，那血红的不详直剑缓缓拔出。

气氛陷入了无法形容的僵持，甚至连风声都停滞了。

“啪！”

空气被切开的声音无情且让人无法反应的打破了这寂静。

帕洛斯挥舞那沉重的大剑向范海辛重重的砸下，那架势完全不像是一位剑士，更像是想要劈开木桩的砍柴人。

“从未见过的剑术。”

就算面对这像是山崩海啸般的剑术，范海辛依旧冷静的分析与观察对手的剑术，随后就在那大剑要将他无情碾碎的最后一刻，范海辛似飞鸟般跃起。

血红的剑光朝着陷入僵直的骑士的脖颈处，无论是何种铠甲，关节处是绝对的弱点。

就在范海辛认为这次试探性的攻击要得手之时，伴随似四散的星辰般的火花散落，金属与金属碰撞击打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雪原之中。

骑士以出乎范海辛意料的灵活以手臂的臂铠挡下了范海辛那砍向脖颈处的剑。

“哪里的确是弱点么？”

范海辛的大脑快速的分析对手挡下这一攻击的目的，如果脖颈处的铠甲足以挡下这一击的话，那么换做是他的话绝对会任由对手攻击，随后在对方认为要得手的瞬间回击。

不过对方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心中也明白这一行为绝对会被范海辛察觉到自己的弱点所在，所以也不排除对方故意制造不存在的弱点以诱敌深入的可能。

“咻！”

单手挡下范海辛攻击的骑士以一只手抬起那沉重的大剑，自下而上的挥向空中的范海辛，本就留有余地的范海辛灵巧的扭动身躯，与那大剑的剑刃擦肩而过。

双方的位置再次回到最初的地方。

“冷静的理智，出色的身手，灵巧的身躯——

就算在逐龙者之中你也是一位优秀的战士。”

面对帕洛斯的赞美，范海辛没有任何高兴与喜悦的情绪，只是试探性的交手，他便明白自己与对方存在差距。

“强大的力量以及违背常理的灵活。”

与帕洛斯的战斗中，最让他惊讶的不是帕洛斯的力量，那是光从体型与对方所使用的大剑便可以判断出的情报，但……他选择的攻击是帕洛斯挥下大剑的瞬间，在那个瞬间帕洛斯的身体应该会陷入僵直，但帕洛斯以范海辛无法理解的灵活挡下了范海辛的攻击。

即便这是他试探性的攻击，但也是他多年来战斗技巧的凝聚。

可就是这样长年累月才锻炼出的技巧却被帕洛斯轻松的破解了。

“难以应对的猎物啊。”

范海辛想起了老范海辛第一次教授自己狩猎的过去，面对强大的猎物而又无法逃跑的境地时，最重要的就是决心，抛弃生命的决心。

这样的决心范海辛并不缺少，相反，自从那个夜晚后，他一直都怀抱着这样的决心战斗，无人知晓，这位拥有整个混血界最崇高的血脉的英雄，一直都期盼着属于英雄的落幕。

“不过这正是最适合英雄的落幕啊。”

范海辛握紧手中的卡里奥斯特罗之刃，自这被诅咒的剑上传来的折磨虽然痛苦，但也让他的大脑始终保持着清醒。

虽然没能像以前的祖先一样战死于龙巢之中，但与这位强大的骑士作为对手，也是史诗般的结局。

范海辛的身影化作漆黑的影子转瞬之间便出现在帕洛斯的身后，空气被切开，厚厚的雪原被化作规整的正方形，随后向下倒塌。

似乎因为雪原倒塌的缘故，肉眼难以察觉的瞬间光线发生了折射。

直到这一切都发生过后，帕洛斯才转头并看见了出现于范海辛右手的仿佛凝聚阳光的剑。

帕洛斯并没有立刻反击，似乎也为范海辛这足以称作神技的剑术而惊叹。

“这速度，简直就像是抹去了距离一般，这就是铭刻于你神血中的恩赐吧。”

听到帕洛斯话语的范海辛眉头一皱，本来想要通过这言灵试探的想法也立刻被抛弃了，他心想：“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么？”

“果然没错。”

注意到了范海辛眼神变化的帕洛斯轻笑：

“逐龙者中也存在类似的恩赐，所以我才这么快就判断出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范海辛的不解，帕洛斯说出了这么快就察觉范海辛言灵的原因，在过去，作为守卫牺牲圣殿的骑士与逐龙者们多次战斗，其中也不乏堪称神技的恩赐，其中也包括这能够无视距离的恩赐。

“真是厉害的剑术。”

就在刚才，以他无法反应的攻击，精确的攻击铠甲的薄弱之处。

那长剑切实的切开了他的铠甲。

本来无论何等凌厉的突刺，应当都无法切开这由光之钢锻造的铠甲才对。

但是，那原本没有丝毫伤痕的铠甲就像是那倒塌的雪原一般，出现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缝，这里是铠甲穿戴的缺口，只是早在锻造之初就考虑到了可能会有敌人攻击这点，所以使用了特殊的炼金技术将接缝几乎无限的闭合了。

但范海辛依旧使用剑精准的砍中了那比头发还是细的接缝，这一点实在惊人。

“如果是你的话，想来就算成为逐龙者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帕洛斯再次称赞了范海辛，这并非是傲慢，而是他通过战斗切实的感受了范海辛的优秀与强大才作出的回答。

“来打败我吧，只有这样你才可以通往圣山。”

既然被范海辛察觉到了弱点，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遮掩了，帕洛斯抬起那常人绝对无法使用的沉重的大剑，随后像是猛虎般扑向范海辛。

没有任何意外，就在大剑将要砍中范海辛的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随后身后传来与此前相同的冲击。

“咔嚓”

金属撞击的声音再次回荡，那铠甲接缝处的缝隙也进一步扩大，从原本的肉眼难以差距，到现在的一眼便可以看出。

虽然取得了战果，但范海辛的脸上没有一丝轻松，他明白对方之所以明白他的言灵依旧选择主动攻击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出他攻击的习惯与节奏。

这也是老范海辛曾经告诫他的一点，虽然这样的言灵能够让他化身神出鬼没的幽灵，但攻击的瞬间也是他破绽。

因为肌肉记忆的缘故，虽然这点让人只需要不断地重复就会获得回报，但也会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人类，经年累月下所形成的肌肉记忆，就算是意识到这点，也难以改变。

有些习惯如果被对手察觉到并抓住的话，那么他就不再是神出鬼没的幽灵，而是一个会不断变化位置的靶子。

“不能继续使用言灵了。”

明白以对方的战斗直觉，如果继续使用言灵的话，很快就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范海辛的左手一闪，卡里奥斯特罗之刃以神速挥向帕洛斯。

一道白光闪过，随后是四溅的火花，极其清脆的金属之间膨胀的振动声，帕洛斯察觉到了范海辛攻击的位置，如同未卜先知般的提前横放剑刃在自己的脖颈处。

火花与碰撞声便是这次交手的结果。

帕洛斯左手用力推开血红的卡里奥斯特罗之刃，借助这力量，大剑横挥，但范海辛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这次帕洛斯并没有等待范海辛的攻击，腿部发力，整个人似矫健的猎豹般跃起，明白对于拥有这样言灵的范海辛无论如何也是难以精准捕捉对方气息的帕洛斯只是尝试性的向背后挥剑。

尖锐的摩擦声响起，他那尝试性的挥击竟然真的捕捉到了范海辛的身影。

“真厉害啊。”

范海辛那冰冷的话语中有着明显的赞美之意。

过去与他战斗的对手中，即便拥有能够通过多次战斗掌握他攻击节奏的敌人，但也没有任何一位能够在第三次就捕捉到他的身影。

帕洛斯是第一位。

但明白对方实力的范海辛也不会犯下轻视对手的错误，每一次的攻击他都会留有回旋的余地，这次也是一样。

那一直隐藏于衣袖中的弓弩·莉莉丝终于掀开了面纱，那漆黑的像是连阳光都被吸收的弓弩第一次出现在了帕洛斯的眼中。

清楚这是对方底牌的帕洛斯以那出色的战斗直觉，下意识的弯下腰，那自弓弩中射出的弩箭险之又险的擦过帕洛斯的铠甲。

同时他抬起右臂再次格挡那早就预判的第二根弩箭，令他意外的是，自手臂传来了被金属刺入肉体的疼痛。

“噗呲”

伴随血被肌肉挤压而溅出的声音，那热血浇灌于雪原之中，甚至连白雪都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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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弩·莉莉丝

此为集合教廷全部力量的巅峰之作。

能够破开一切防御的弓弩，仅此一言，无需任何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