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完了

“完了，我的高考肯定完了！”

蝉声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停下脚步，急切地吐露着心中的不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少年是高三文科班学生郭家宝。声音虽然并不算太大，却震得身边的两个少年停下了脚步，震得附近树上的蝉也似乎突然停下了叫唤。

学校所在的白衣江流域到了九月初依然非常炎热，现在虽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但仍然只有在房屋下树荫中才会有些阴凉。

就在三个少年走到杉树路上一食堂的阴影中时，就在身材结实有着一双小眼睛的李心刚用手抹了下额头汗水时，郭家宝说出了已经压抑好几天的难受。

长长的杉树路像条小巷一样通向学校南缘的云秀河。杉树路两旁高大的杉树把它们巨大的身影投在左边地势要低不少的老操场上，而杉树路右边一排排的房屋又把它们的阴影投在杉树路上。

一道道阳光一段段阴影，把杉树路织成了一个个光影交错的空间，有的明亮有的暗淡。四周没有一丝风，有的只是宁静，异样的宁静。

但这只是短暂的宁静，很快巨大的蝉鸣声开始爆发，发出了比先前还要响亮得多的声音，仿佛全世界的蝉都在附近怒吼——迟了，迟了！

“高考要到明年，现在才刚刚开学……”

个子稍高有着浓黑眉毛的沙志，迅速扭头看了看神色明显有些异常的郭家宝，

跟着又瞅了眼李心刚没有把话说完。在下午的课堂上，他已经感觉到郭家宝有些心绪不宁。

当下午的课程一结束，郭家宝就拉着他和李心刚出来了，但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李心刚一直怂恿二人去打篮球的缘故，郭家宝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就在这个九月初，三人已经成为了高三文科班的大师兄。不管是否愿意，不管是否乐意，高三学习已经真实地拉开了大幕。

他们与文科班的大多数同学一样，平时只要有空就会待在教室里。也许正因为已经是大师兄，下午的课程结束以后他们还从没有这么早离开过教室。

“什么情况？”身高与郭家宝差不多的李心刚，睁着一双小眼睛看看郭家宝又看看沙志，明显也是一头雾水。

“傅常婷对我很冷淡，现在对我不理不睬。”郭家宝说得不算快，吐字非常清晰，却惊呆了站在一旁的沙志。

郭家宝先前的话如果说有点奇怪，此刻则完全是石破天惊。

“怎么可能呢！”沙志心中一动脑中迅速跳出五个字。

当然那五个字没有说出来，只是长长睫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一脸忧郁的少年。

忧郁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跟着右转身走到路边把目光投向了前面的一大丛绿竹。

一食堂前面的路边，绿竹高高低低几十株，大拇指一般粗细，通身翠绿，向上伸展着婀娜的身肢。但此时修长的绿竹们也似乎有点无精打采。

沙志站在原地没有动，却明显感觉到一双眼睛已经有点不够用，因为还得留意左边那个早已经转过身来的的家伙——可不能被那家伙小瞧了，更不能被那家伙看扁了！

“你这小子，我说这几天怎么总是感觉有一股忧郁的气息围绕着我，”李心刚的一双眼睛本来不大，此刻却似突然变大了不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说话之际忍不住又看了看沙志，“难怪最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说完后眼睛又眨了眨，似乎希望从沙志的动作表情中发现点什么。

沙志内心依旧惊叹着，瞥了一眼李心刚探询的目光后对忧郁少年说：“雪泥鸿爪，好像一点痕迹也没有。”

跟着又扭头看了看李心刚说，“这，怎么说来就来了，以前有地下活动？”

既然已经知道小眼睛的家伙并不了解情况，他的心中放松了些，想说得轻松悠游点，但心中无来由地又泛起了种酸酸的感觉。

李心刚接着说：“对啊，怎么突然间和她对上了？你们......”

郭家宝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两道剑眉下一双俊俏的丹凤眼，只是紧紧地望着不远处的一片竹叶。

长长的竹叶，微微动了动，但很快又一动不动。

“青春啊，这就是你的魔力，这就是你的魔法？”沙志故意叹着气，歪了歪头，扫了一眼李心刚后又将目光转向郭家宝。

他嘴上如此说着，可脑子里还是完全不能把郭家宝和傅常婷联系到一起，“怎么可能呢”那五个字，依然是心头的话。

傅常婷是沙志自高一一道升上来的同班同学，同窗两年多却从未打过交道。傅常婷长得苗苗条条，一头及颈短发一张白净瓜子脸，很像是电视剧里的城市女中学生。

她从进校起就一直是沙志所在老二班的班花，大概一个学期后她这朵班花似乎又升格成了校花。

至于是不是真的校花，沙志不清楚，只知道时不时有些高年级学生到他们班的教室外面溜达。

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次不知是谁写了封信给傅常婷，但是信还未到傅常婷手中就被班主任拿到晚自习的课堂上公开念了出来。

信很长有很厚一摞，年轻的班主任拿在手中念了好一阵，最后咽了咽口水说：“不念了，全是从言情小说中抄来的！”

沙志那时正埋头在蔡东藩的历史演义小说里，沉浸在蒙古大军西征的波澜壮阔中，无从判断班主任的话是对还是错，但还是与同学一起嘀咕过好几回。

有一回有个同学竟然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班主任会不会也在偷偷喜欢傅常婷，要不然怎么能发现那种信，还特意公开念出来？

那个同学多半是在开玩笑，但傅常婷是真实的存在，沙志对她的印象也挺好。可她到底有多少爱慕者多少追求者，凭沙志那点情商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也不会明白。

上学期四五月份的时候，沙志与李心刚、郭家宝还曾在学校北边的白衣江边见过傅常婷与几个师兄在沙滩上留影。

当时他们还争相说着傅常婷有魅力，此际的忧郁少年甚至开玩笑说傅常婷真厉害，连快毕业的师兄也不放过。

不曾想，当日的嬉笑少年已然横空杀入了傅常婷的世界。

“傅常婷，你也敢惹？”沙志心里想着，但确实既震惊又好奇。

三人与傅常婷成为文科班同学是上学期的事，高二第二学期的文理分科后。

之前他们三人分处不同的班级，虽然同处一校却互不相识，直到一起进了年级唯一的文科班后才机缘巧合成了几乎形影不离的好友。

凭着沙志对郭家宝的了解，至少在上学期结束放暑假前，郭家宝与傅常婷应该没有任何瓜田李下的故事。

但是一个暑假两个月的时间，多少缠绵悱恻的故事可以发生，多少欲说还休的话语可以留下，多少快乐幸福的眼泪可以飞洒！

而他自己，除了几乎每天都跟踪看看最新的新闻外，也就是干了点骑着自行车四处吆喝贩卖冰棍雪糕的小事。

整个暑假过得还算充实，却不想郭家宝同学早已是青春之花勃然怒放。

一阵风过来，修长的绿竹们似乎恢复了些活力。

绿竹猗猗，其叶婆娑。郭家宝开始讲述压抑了好几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