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殿兴有福论功大得国论！

老朱还不死心的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俺看现在的大明，老百姓好好种地养活这么多人也可以啊。”

对此小朱表示果然如此，毕竟这是历史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已。

小朱也不管老朱有何感想，直接泼冷水道：“从秦代开始，整体上人口是一直增长的，这是大势，谁也不能阻止。百姓不管是活的下去，还是活不下的都会想着多生儿子，这不仅仅是因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多一个男丁代表着家里多一个劳动力，生活可能会过的更好。现在大明户部那里统计的户口，加上没有统计的，总数估计不到一万万，若是人口到了两万万，三万万甚至更多呢？到时候俺们还养得起那么多百姓吗？祖父不信也可以去找翰林问询，王朝的初期总是伴随着人口激增的。”

小朱见老朱在思考，稍微顿了顿以后继续说道：“走出去有几点好：其一，攫蛮夷之物资而养中华；其二，转移国内矛盾，好比战争的时候，百姓总是会关注战争，而暂时忽略内部矛盾；其三，也能顺利消耗一些人口。另外，孙儿了解到军户逃亡已经成规模了，若是不为那军户寻些出路，不解决底层军户的生计问题，那么军户问题将会越来越严重。那些军户可是为俺们家出生入死的人，俺们家得了江山可不能对不起他们。反而是那些读书人，除了寥寥几人之外，其余都是祖父占了应天，成大势以后才陆续过来投靠。比起士人，孙儿更亲近军户，这可是俺们能够起家的人马。”

小朱一直觉得野猪皮的统治之所以是最稳定的，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野猪皮对于八旗的照顾，八旗才是野猪皮真正的基本盘。所谓八旗烂的那也主要是满八旗，很长一段时间内汉八旗和蒙古八旗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不过小朱也不会像野猪皮养八旗一样养军户，仅仅是希望他们别像明末那样被士绅联合军官欺负的那么惨，小朱的第一选择肯定是彻底废除军户制度，但是不得不多做准备，如果能让他们去美洲种地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现在不是还有高人一等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以后有个高贵的大明人也是不错的。

此时老朱和朱标都是双眼泛红，差点哭了出来。

老朱略显抽泣的说：“让俺再想想吧。标儿，俺们都好好想想。”

小朱知道很多根源在于殿兴有福论，明朝的制度承袭元制，户籍制度就是元朝的一项重要制度，不废掉殿兴有福论，就不能废掉明承元制，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改革，最多只是修修补补凑合着过。事到如今小朱索性图穷匕见。

“祖父，若是孙儿能够弄一套说辞取代殿兴有福论呢？”

朱标闻言大惊，赶紧严厉的喝止道：“允熥，休得胡言！”

倒是老朱还是略显豁达：“允熥，你知不知道这个是俺们大明的国本。”

小朱此时则是毫不畏惧的回道：“孙儿知道，但是因为殿兴有福论，祖父不得不承认元朝的正统性，俺们大明不得不承袭元制。孙儿这里虽没有完全想好，但是孙儿的核心思想已经想好了。不瞒祖父和爹爹，其实孔府之事孙儿也只是在为此事做铺垫而已，不然区区孔府，孙儿有的是办法对付，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朱标和老朱直接被震得天旋地转，先前他们觉得小朱图谋孔家已经是胆大妄为了。但是今天他们眼中的小娃，所图谋的竟然是改掉大明国本之一的殿兴有福论，时至今日他们才真正感受到，小朱同志是多么的无法无天。

就算是老朱，虽然在心里对于奉元朝为正统各种不爽，但是也从来没有去打过殿兴有福论的主意。

缓了许久，老朱略显颤抖的说：“说说你的想法。”

这件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社会大乱，动摇大明根基，即使是老朱这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也不由得心里生寒。

“祖父，其实核心就是如何得国，孙儿之前就说了，儒家用天命得国论，在给了皇家一把利剑的同时，也给皇家上了一层枷锁。天命也给以后的反贼有了借口，只要懂得装神弄鬼，就能谎称天命。特别是到了王朝末年，一旦有一些天灾降临，因为天人感应的原因，都归罪于皇帝，使得那些野心勃勃之人趁机兴风作浪。因此孙儿就在思考不如直接废了天命论，废了天人感应。直面这个问题，如何得国？非有大功于天下者不能得国。蒙元南下，亡我数千年传承之汉家河山，即使是那五胡乱华之时，我汉家儿郎也未像蒙元之时那么狼狈。蒙元统治之时乃是我汉家危急存亡之时。然祖父奋起于淮右，驱逐蒙元，恢复中华，解救天下苍生，对于天下苍生古往今来何人之功能比肩祖父？蒙元之时儒不过九等之人，就比那丐高一等，祖父解救天下千万儒生，祖父之功是否称得上一句堪比孔孟？祖父对苍生有古今未有之功，对儒家有堪比孔孟之功，祖父如何得国？祖父因为前无古人的大功而得国。得国者必有大功，在俺们朱家一朝，还有人的功劳可能超过祖父吗？这就是孙儿目前在琢磨的大功得国论，祖父认为比之殿兴有福论如何？”

整个武英殿像是雨过天晴一般，殿内回荡着老朱和朱标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对于老朱来说，这一刻是除了他听到朱标降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小朱表示非常正常，殿兴有福论最多只是劝别人别造反。老朱也只是在反复解释自己不是造反得国的，就根本没有在真正意义上为老朱建国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

哪能像小朱送过去的大功得国论一样直击正统性的核心问题，以后谁要造反就得掂量着自己的功劳能不能超过老朱了，反正此刻老朱和朱标自认为，除非再有人从异族手中解救华夏，不然没人的功劳可以超过老朱了。当然那个时候早已不是朱家江山了，他们还要瞎操心干嘛。

老朱的反贼身份可以说是笼罩在他心中的一层阴霾，这一刻他老朱不是反贼了，他老朱是救世主，是拯救华夏的救世主。俺老朱当上皇帝是因为俺的功劳大，不是因为俺造反。俺老朱开心！

朱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说道：“你给我们讲的那个孔子得神石，其实是为了这件事情在铺垫。”

小朱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若先是有个叫兰陵笑笑生的写了篇功大得国论，在民间广泛讨论，再有孔乙己献上竹简，揭露神石之事，爹爹觉得如何？”

朱标笑着对小朱说道：“小滑头，这次怎么不是厉飞雨了？”

“爹爹，每个身份就要做好每个身份的事情，厉飞雨此人走的是旁门左道，不能做这个事情。”

这时老朱也严肃起来：“这个兰陵笑笑生就让梅殷做，他娶了俺亲闺女，现在也该出来做点事了。其他人俺也信不过。”

朱标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但是这样一来勋贵就可能尾大不掉了。”

小朱表示他就是想让勋贵与国同休，然后把他们改造成容克贵族。

小朱说道：“凡事不可能尽善尽美，况且俺们家本就是淮右布衣，那帮与国同休的勋贵用的好了才能帮助俺们家稳住这个江山。其实俺还觉得勋贵二代的成材率太低了，俺还想着建立军事学院培养勋贵，不过这个事俺们以后再说。这段时间俺要专心弄这个功大得国论，旁的事情可以给外人去办，但是这个事情，只能俺们三个自己商议。”

老朱欣慰的说道：“你说的很对，旁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这是最要紧的事情，这事前面也只能是俺们三个一起琢磨。这样说来俺以后得奉赵宋为正统了。”

小朱对于弱宋意见一直很大，直接说道：“奉唐如何？若奉宋为正统，宋朝积弱，孙儿不喜。另外后面俺要改儒家势必会动理学，宋为正统可能会有点麻烦。至于方法俺也有现成的，提高大禹的地位，华夏初定于禹。禹定天下九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凡正统王朝，至少需要一统九州之地。宋时未得九州之地，且论和唐的亲近，宋还不如辽，因此赵宋乃是和辽夏并立之割据政权，并非大一统。蒙元异族当然更算不上，因此明以唐为正统。唐之后皆为割据，祖父结束唐后数百年的割据，也是大功一件。从安史之乱到祖父恢复中华的这段时间孙儿称之为黑暗时代。”

接着小朱继续补充道：“我们还需要为先前所有的一统王朝做解释，越少越好，越多越麻烦。”

“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一统中华而得国。”

“汉高祖结束秦末动乱而得国，武帝破匈奴使华夏免于北方威胁稳固汉家国祚。”

“隋文帝恢复五胡乱华以来之乱局，一统华夏；外夷奉其为圣人可汗，而得国。”

“唐高祖、太宗父子，结束隋末动乱，并灭控弦百万之突厥，外夷奉太宗为天可汗而得国。”

“非有如此大功者不可得国。”

听完小朱说的话，老朱只觉得自己眼前正在跳着正统性+1+1+1。

但是这件事老朱也没有直接拍板：“老大，这个事情咱们还是要好好琢磨。认谁为正统需要慎之又慎。梅殷那边俺一会就让人把他传进来，他是俺大女婿，他必须配合他侄子。”

朱标也表示这个事情必须无比慎重，最后三人商议完，此事定在科举之后进行。前期的预热小朱可以开始准备了。

对于小朱来说，只要能在郭桓案前搞定这件事情就可以。只有破了明袭元制他才能放手搞事。

当然如果最终只是承袭于宋的话，小朱就不能保证，向儒家动手的时候会不会突然蹦出来一个光明会了。

主要目的已经达成的小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祖父，古人言九为极数，明年就是俺们大明建国二九之数了。俺想着既然要威慑四夷何不趁此广邀各国使臣，明年年底俺们来个大演习。同时也尝试对外交进行改革，到时候孙儿想主导这次朝贡改革。”

这件事情上老朱倒是显得无所谓，孙儿又不是想打仗，演习的花费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孙儿的高丽攻略也说了要进行军事威胁，老朱自然应承了下来。

至于说那朝贡制度，老朱心中四夷之国算什么？孙儿开心最重要，要是能学点东西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