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让你霸道,但是没让你狂妄好吧

昨日的满城，家家挂着白幡，地上全是纸钱。

今日的满城，白幡染红，地上散漫了喜钱。

曹元春凤披霞冠，扮做新娘，与小桃红同样装扮的手牵手，带着一群宜妃和朱云巧身边的丫鬟侍女，站在高台上放声高歌：

【啊

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

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

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

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

…………

…………

铜锣响起，震耳欲聋，欢快的节奏，让苏州百姓人人喜气洋洋，上千张桌子排成一排，沿着城墙根往外蔓延，伴随着曹元春训练了好一段时间的歌声，整个苏州城都轰动了。

你别看她们的服装合适不合适，符不符合我大清的国情。

但是看着喜庆啊，这就很好了。

而且，皇上都说合适了，你们能比皇上还懂吗？

苏州城内，上百个花轿排成一排，披红挂绿，身穿红马褂的轿夫，都是青龙旗的士卒假扮的。花轿先停在满城，满城的老少爷们一个个目光复杂，也说不出心情是什么感觉了。

有快乐，毕竟据说皇上要给好处。

有别扭，咱八旗的姑娘要被汉人给嚯嚯了，心里难受。

有兴奋，这集体婚礼可是第一次见啊，新鲜！

反正，每个人都穿上了新衣服，戴着新帽子，领着一群小孩子，垫着脚，伸着头，往出嫁的寡妇家看去。

八旗小寡妇，一个个凤披霞冠，被临时调配的丫鬟搀扶了出来。这喜服，可是皇上赏赐的，不收钱。完事了还可以留着，回头闺女出家，也可以穿。

皇上仁慈，皇上圣明，皇上是最为开明，最为尊敬女性的皇帝了。

特意下旨：允许民间嫁娶，喜服出现龙凤图文。

这是多好的皇上啊。

青龙旗的新郎士卒，一个个插花玳瑁，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软轿前面开路。两旁还有青龙旗士兵护卫，人人手中提着个花篮，走几步，撒一把，全是铜钱。

满城的老少爷们顿时只剩下开心：“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这撒的可都是钱啊。

青龙旗将士有些心疼，这可都是他青龙旗的钱啊。

不过娘娘说了：今天这事，一定要办的漂亮，办的场面，办的人人称道，办的人人都想嫁给我青龙旗才行。

队伍穿过城门，一路绵延，城外的百姓伸着脖子看热闹，看着满天铜钱，纷纷弯腰争抢，然后嘴里不断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场面，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伴随着好日子的欢快歌声，新郎新娘来到了高台跟前。

上方坐着曹亢喜，左右两边是朱云巧和宜妃，二人人比花娇，仪态端庄。下方唯一坐着的，就是苏拉玛菊花老太君了，老太君也喜气洋洋，笑的合不拢嘴，手持龙头拐杖，前仰后合。好在有丫鬟在身后扶着，不然跌倒了可就是我大清一等一的损失了。

张大胆身为青龙旗固山额真，朱云巧麾下第一战将，青龙旗巴图鲁，自然是今天的典型人物。他一身红，满脸笑，带着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年将士，傻笑的爬上高台，跪在曹亢喜面前：“奴才谢主隆恩，谢娘娘赐婚。”

说到这里，张大胆忽然泪眼模糊。

天可怜见，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啊，这年头，打猎也不是想打就打的，那山林可都是有主的，可见猎户多难了。

好在碰到了皇上慈悲，娘娘仁善。不仅提拔他，给他官当，娘娘还亲自赐婚，将义妹下嫁。他张大胆也算是光宗耀祖，祖宗十八代一起冒青烟，坟头都要炸裂了。

曹亢喜没有说话，朱云巧嘴角含笑，微微点头：“今日成婚，你父母泉下有知，也会开颜。本宫只希望你成婚之后，多些稳重，好好做事，莫要辜负了本宫信任。”

“娘娘放心，大恩大德，奴才唯有粉身碎骨以报之。”

“本宫知晓了。”

朱云巧不再说话，当即朱国治手捧圣旨走了出来：“皇上有旨意……”

停顿片刻，高台上下，顿时跪的满满当当。

朱国治这才咳咳两声，扯着嗓子高喊：“苏州八旗，精忠为国，体恤皇上，通明达理，朕心甚慰。又有苏拉玛菊花劝谏，朕思来想去，恩准所请。”

“苏拉玛菊花一心为国，大公无私，处事公道，朕心甚慰。封苏拉玛菊花天下第一母亲，望天下女子效仿。”

“即日起，取消旗银，效仿祖辈，吃苦耐劳，勤奋争先。然，朕忧心八旗生存，特赐白银万两，以做补偿，一次付清，绝不拖欠。”

八旗子弟心中稍安，那可不少了，而且还不拖欠。

“即日起，为我八旗繁衍计，废除满汉不通婚之陋习，扫除偏见，互帮友爱，彼此尊重，依法治国，不偏不倚……”

“废除裹脚陋习……”

“废除满城……”

“废除苛捐杂税，筹备商务税收……”

曹亢喜心中有些紧张，算是挑战了所有人的底线了。好在，底下虽然有些议论，但是倒也没人跳出来。朱国治念完圣旨，当即高喊一声，不给下面人反应的机会：“奏乐，拜皇上。”

张大胆一群新郎，回到轿子，牵着蒙着头的新娘子上来，冲着曹亢喜和朱云巧，宜妃三拜九叩。

礼毕。

曹亢喜开口：“今日成婚，是一件盛事，人人欢庆，倒真是好日子。朕希望，大家能放开成见，互帮互助，共同进步，一起努力，打造更好的大清朝廷，让人人吃饱饭，人人吃上肉，穿上绫罗绸缎。”

张大胆带头谢恩：“谢皇上恩典。”

曹亢喜恩了一声，笑道：“行了，送新娘子回去吧。记得小心一点，别上错了轿子，万一回到家洞房，睡了别人的媳妇就不好了。”

“哈哈哈……”

张大胆一下子捏紧了身边的玉手，这可不能错。别人的就算了，咱这个可是娘娘的义妹，那要是搞错了，回头能后悔死。

其他青龙旗将士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媳妇，还是带孩子的那种，别提心中多复杂了。倒是没有觉得不好，青龙旗将士大多是少年，还没挑三拣四的心思了。就是忽然成婚了，多了妻子，心中有些茫然和欢喜罢了……

搀扶着新娘子一个个上了软轿，青龙旗将士自然没有回去，看着软轿离开，就大呼小叫的招呼起来，一起吃饭喝酒。

“老少爷们都坐啊，喳老三，你去哪了？什么？找满人？满汉一家，你就跟赵老二坐一起，吃不下去还是怎么滴？”

“猪尾巴家的，你别跑，皇上说了大家要放开成见，你这是要抗旨？”

“那八旗姑娘，别往人秀才身边凑，人秀才都成婚了。”

“来来来，大家举杯。”

“喝了这碗酒啊，满汉牵手走啊。”

“吃了这块肉啊，不挨媳妇揍啊。”

伴随着好日子的歌声，城外乱糟糟的，看着满桌子的肉，八旗子弟犹豫一下，还是不舍得走，乖巧的坐下。

随着小酒一喝。

都勾肩搭背起来。

就在外界热闹吃酒吃肉的时候，我们的大清皇帝曹亢喜陛下，依旧在勤勤勉勉的处理国家大事。他端坐在议事大厅，翻看着账本，有些肉疼的抖了抖脸颊。

朱云巧坐在下方看的分明，忍不住说道：“满汉通婚，此乃百年大计，虽然今日花销很大，但是也让百姓看到了皇上的态度，做了榜样。相信今后这种事情，民间会自发进行，再不需要皇上操心。”

曹亢喜合拢账本，说道：“朕要的就是这个榜样，只是朕看这花销，还是有些心疼啊。几万两银子一日消耗，当真是花钱如流水，不知何时才能赚回来。”

目前手下只有苏州一城，想要赚取这些银子，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曹亢喜抬起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吕留良问道：“老先生看了几日了，有何感悟啊？”

吕留良抱了抱拳，活动一下站的发麻的双腿，斟酌一下词汇，艰难的开口：“皇上可是要消除满汉矛盾？恕在下直言，此事若是传到北方，恐怕会引来轩然大波。”

“哦？”曹亢喜眉毛一挑，有些想不透：“先生解释一下。”

吕留良想了想，开口说道：“皇上手中，唯有苏州一城，本身又有隐藏身份的想法，可皇上身份已经暴露，天下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州。皇上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中。老夫说句难听的，皇上就算是放个屁被人闻到了，恐怕别人都要回味回味这个屁是什么意思。”

曹亢喜不以为忤，哈哈大笑，觉得有趣。

吕留良也抿嘴一笑，觉得曹亢喜性格不错。

“皇上，老先生年纪大了，不如赐座让他休息。”朱云巧温柔劝说，曹亢喜摆了摆手：“赐座。”

“谢皇上。”

吕留良膝盖很硬，拱了拱手坐下，也算松了口气。他一把年纪了，站着是真的累。

“皇上今日所作所为，乃是挖大清根基。尤其是京师八旗权贵，定然会义愤填膺，格外不满，皇上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曹亢喜满脸霸气：“朕是皇帝，掌握大义，谁敢反对？”

吕留良抿嘴摇头：“不然不然，陛下掌管大义，天下至尊，金口玉言不假。可陛下忘了，陛下虽然收回了各旗权利，可霸八旗依旧是八旗，影响力不容小觑。陛下又远在江南，但凡八旗王公联合一起，就能行废立之举，陛下又该如何应对？到时候难道直接起兵，打过去吗？”

曹亢喜猛然一惊，扭头看向宜妃。宜妃娘娘皱眉沉思，也是恍然动容。她直接起身，急切的说：“八旗军权收归的并不彻底，各旗旗主难免心怀怨愤。若真的行废立之举，就是旗主拿回军权的最好时机。到时候旗主再也不是名不副实，而是能恢复八王议政的威望和实力，甚至能威压皇上。”

曹亢喜对比着吕留良和宜妃的话，心中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缓缓开口：“利益。”

“陛下聪慧，就是利益。”吕留良目光惊奇：“老夫只以为他们为了江山社稷，如今为了利益，却更有可能行此事了。”

“这么说，朕莽撞了？做错了？”曹亢喜心中虽然恼火，表面上却很冷静。他的演技还是很好的，假扮康希这么多年，从未露馅过。

吕留良见曹亢喜惊怒而不行于色，心中升起阵阵欢喜来。他主动抱了抱拳，分析道：“皇上今日作为，应该是盘算许久了吧？老夫看来，皇上应该是想要收天下汉官之心，潜移默化的让天下汉官更向着皇上。到时候，皇上若有旨意，各地汉官定然配合。等到未来哪怕身份暴漏，汉官陷入太深，也不好脱身了。”

“此想法极好，温水煮青蛙，不动声色。虽然耗费日久，但是效果也很不错，不知不觉，就能挖空大清朝。但是正因为时间长，变数极大，手下人容易沉迷享乐，陛下的行动也容易被大清朝廷看破。”

“不过要说没有好处，也不尽然。若是八旗王公拿回军权，定然会使得军权分散，各怀心思，勾心斗角，使大清更加虚弱。只是陛下也失去了大义之名，天下官员向着陛下的有，向着京城的也有。到时候天下分裂，陛下不当兵都不可能了。”

吕留良将曹亢喜的小算盘说的干干净净，曹亢喜就讨厌这种人老成精的人，天底下的人要是智商都跟他曹亢喜一样就好了。因此，曹亢喜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看着吕留良。

吕留良卖弄了个寂寞，舔了舔嘴唇，接着抱拳道：“既然利弊已经知晓，那陛下想要解决麻烦，也是相当的容易。”

曹亢喜终于动容，起身走了下来：“还请先生直言，朕若是成了大事，到时候拜先生为帝师，先生就是朕的刘伯温啊。”

曹亢喜抓住吕留良的胳膊使劲摇晃。

吕留良嘴角一抽，脸色发黑，忍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骨，吐槽道：“陛下，那刘伯温下场也不是太好吧？”

“额……朕岂是朱元璋之辈？你放心，朕大肚能容。”

“老臣多谢陛下看重。”吕留良终于自称为臣，深深一礼：“以老臣看来，大义在手，不用作废。陛下当传旨苏州全境，百官觐见。然后直接接受苏州，再征召海商大船，就地征兵，购买枪炮，积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是不是动静太大了？”曹亢喜有些犹豫，吕留良瞪眼：“大丈夫行事，何故瞻前顾后呢？陛下今日行事，定然引起京城不满，矛盾已成。陛下若是再瞻前顾后，小打小闹，只会挑衅京师怒火，到时候对方贸然出手，陛下只会措手不及。不如趁此时机，扩军备战。”

“陛下莫要忘记，陛下本就是大清皇帝，天下之主。天子做事，当堂堂正正，煌煌之威，若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只会失去民心，令百官失去敬畏之心。”

“陛下若是担心京城大军压境，不如散发消息，言陛下忧心八旗与汉民之矛盾有损大清稳定，欲平等对待，不偏不倚。到时候定然能混淆视听，再不济也能阻挠京师决断。”

“陛下毕竟是大清皇帝，大义在手。八旗哪怕心生不满，想要行废立之事，也会下莫大的决心才行。而陛下越强势，京师就越势弱。陛下若是畏畏缩缩，反而会让京师气焰嚣张，失去敬畏之心。”

曹亢喜被说的热血沸腾，心中有一股举起造反的冲动，可是嘴上却怀疑的道：“你不会是在怂恿朕跟八旗决战吧？朕可是告诉你，咱们现在实力不济。”

吕留良哭笑不得：“正因为实力不济，才要想方设法的增加实力。此法，无外乎抢夺罢了，抢他人人口，壮我家兵丁。抢他人财富，丰富我之库存。不过陛下乃大清天子，不能无辜掠夺百姓。当行大义之举，惩治贪官污吏，斩杀不法豪强，陛下前面不就是这般做的？只是有些小打小闹罢了。”

曹亢喜目光闪烁，这吕留良算是说道他心坎里去了。他之前一直畏畏缩缩，曹亢喜也不想啊。可他不懂打仗，不懂政治，更不同天下局势，更不了解土着的想法。

没人跟他分析这些，他能怎么干？强壮一丝是一丝，享受一天是一天呗？曹亢喜做好了时刻逃亡海外的准备了。

如今听吕留良这么一分析，曹亢喜顿时感觉到有人支持，狠狠的一挥手：“好，朕就听你的建议，疯狂一把。”

吕留良大喜：“陛下，您要下旨苏州府全境……”

曹亢喜嘴角淡然一笑：“不，传朕旨意，召见江苏全境官员，上到知府，下到知县，七日之内全部赶来苏州，过期不到，以造反论处。”

吕留良心脏猛地一停，差点没背过气去。

曹亢喜扭头一笑：“老大人也说了，朕是皇帝，当行煌煌天威，做霸道之事。江苏是朕的江苏，朕接管江苏，堂堂正正，何须看他人眼色？”

“云妃，你准备扩军，驻防江苏全境，接管俯县之地。”

“宜妃，玄武旗持朕圣旨入住江宁府，让噶礼前来觐见，记住，先入金陵城再说，到时候就地征兵，搜刮工匠、粮草、火药硝石等物送来苏州。”

曹亢喜背着手扭头看向悬挂的地图，不动则已，既然动了，他就盯上了江南全境。

吕留良张了张嘴，他让曹亢喜霸道一点，可没让曹亢喜狂妄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