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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诅咒

“确定是她吗?”“当然,那种颜色的头发我活了这么久就见过那一次,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臭丫头胆子真大,敢一个人混进来,我们为什么不先告诉陛下?”

“若是告诉了陛下,不就知道她是偷听了我们的话才来的,到时候她被抓不抓起来另说,我们泄露信息也难逃陛下惩罚。所以趁这丫头还没坏事,我们赶紧把她处理掉,这事就不会再发展下去了。”

他们边快步走着边低声交谈,一不留神险些撞上一个人。

待看清来人的脸,两人慌忙低头行礼:“见过八皇子!”

被唤作八皇子的男人提着一壶酒,对着两人笑道:“父皇的寿宴才开始,二位怎么就急着退下了?”

两人干笑着解释:“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处理些私事,不小心冲撞了八皇子。”

“哦?私事,什么私事?”“这、这......”

“让我猜猜,该不会和刚才台上的那个舞姬有关吧?”

两人没想到八皇子一下说中了,神情更慌乱了。

八皇子了然:“果然没那么简单,二位再不同我说说,我就要禀告父皇了。”

这个八皇子不同于其他皇子,乃是当今血后的唯一儿子,血莫衡。

有着这样的身份加持,在族中地位自然比其他子嗣好过。

若是让他把这事告诉血皇,两人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权衡之下两人咬咬牙,把前几日在隐穴林发生的事大概讲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有意思,那你们可知遇见的是哪个皇子?”

“这个不知,看着面生,也没敢细看。八皇子,我们说的,您可千万不要告诉陛下啊。您放心,我们这就去处理干净。”

血莫衡抬手拦住他们:“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了,现在就回到宴上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可是......”“没有可是,本皇子要亲自会会你们说的那个女人,二位请回吧。对了,下次若又被人偷听了话,我可就保不住你们了。”

“是,是。”两人见八皇子肯为他们善后,乐得赶紧离开,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匆忙回去了。

台后,冰雪舞微喘着气,心里却轻松下来。舞跳完了,她可以走了。

刚想离开,不料台后又出现一个人。

侍女慌忙跪下行礼,那人挥挥手:“带舞姬离开,不过——”

他指了指冰雪舞,“把她留下。”

侍女仓皇地领着其他舞姬走了,冰雪舞退了一步,眼神警惕地看着来人。

血莫衡晃了晃手中酒壶笑道:“方才见姑娘在台上跳舞,舞姿真是惊艳到我了,可否同皇子喝上一杯?”

冰雪舞压下眼中的情绪,细声回道:“谢过殿下好意,只是小女不会饮酒,怕是不能同您共饮了。”

“没关系啊,不能喝酒,我们做点别的。”“小女还有其他事要做......”

冰雪舞慢慢向后退去,血莫衡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躲什么?什么事能比本皇子更重要?”

血莫衡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去,嗓音凉凉地说道:“姑娘为何一直戴着这面纱,摘下来让本皇子赏一赏姑娘的芳容可好?”

冰雪舞眼神一凝,话已至此,她明了此人就是来找她茬的。

她的手使劲一挣,迅速向后掠去,眼里的冰寒之色不再隐瞒。

血莫衡的表情逐渐阴冷:“姑娘自己不肯摘,我便亲自动手了!”

话音未落,酒壶炸裂,无数碎片带着劲风射向冰雪舞。

冰雪舞身子一仰,碎片擦着身体而过。

她手一撑凌空翻去,没等她进攻,突然闪现一道血色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冰雪舞认出他是那个斗篷少年,虽疑惑为什么会来帮她,但来不及多想,趁着空当她展开双翼,飞速离开了这里。

寿宴上的纱帘后,血皇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远处的天,一旁的血后见状低声问道:“吾皇,怎么了?”

血皇淡淡摇头:“无事,有小辈在玩闹罢了。”

血莫衡看着眼前的人,挑起眉问:“十四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八哥可是看上了刚才的那个舞姬,巧了,十四弟也看上了。”“你还有能看上的女人?”

“是啊,真是难得。所以八哥可不可以割爱一次,把她让给十四弟?”

血莫衡目光闪了闪,继而笑道:“难得碰上十四弟喜欢的,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差这一个,自然是要让给弟弟了。”

“那便多谢八哥了。”“快去追吧,晚了人就跟丢了。”

望着离去的背影,血莫衡噙着一丝冷笑:“那女人可不简单,十四弟,我希望你,不要平安回来......”

然而他不知道,他那十四弟脸上的冷笑更甚,并嘲讽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冰雪舞翻过一堵墙,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她的双翼收了起来,她不能靠着飞行离开这里,这样太容易引人注意了。

“要命,这是什么地方......”

由于没有按原定路线返回,冰雪舞一时迷失方向,找不到路了。

这时她身后传来沙沙的轻响,那是脚踩草地的声音。

冰雪舞的神经再次绷紧,指尖悄然凝起冰霜。

估摸好距离,冰雪舞抢先一步,回身向后踹去。她的腿踢了个空,对方有所防备,躲了过去。

冰雪舞抬眼一看,是那个斗篷少年,他怎么追过来了?

帽兜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勾起的嘴角,他居然在笑。

不过既然也是血皇的儿子,追来肯定没有好事,冰雪舞懒得和他废话,上前又是一脚。

斗篷少年退了一步,伸手抓住冰雪舞的脚腕。

冰雪舞冷哼一声,弓起身子,手掌又拍了过去,但下一秒她的手腕也被抓住了。

那少年看着清瘦,力气却很大,冰雪舞试图挣脱,没有成功。

“你别乱动......”斗篷少年话没说完,冰雪舞的另一只手抓上他的肩膀,试图给他抡起来。

斗篷少年无奈轻叹,突然抬手扯下冰雪舞的面纱。

冰雪舞一惊,下意识去挡脸,同时准备催动冰镯里的冰针。

斗篷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清晰不少:“挡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冰雪舞一愣,这声音......

她伸手去扯斗篷少年的帽兜,他没有躲,任由她扯了下来。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冰雪舞瞪大了眼睛:“你!血......逸幽?!”

这标志性的桃花眼和血瞳,以及这一脸欠揍的坏笑,不正是血逸幽那厮吗?

“哎,是我,你叫我名字可真好听。不过有点失望啊,才听出我的声音,你这见面就动手的习惯还是没变,小冰凰。”

“原来你就是十四皇子。”“正是在下,不过我更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血逸幽拉着她走向别处:“这里可不适合叙旧,先跟我来。”

他们来到了一处更隐蔽的地方后,血逸幽才松开了她的手:“你胆子真够大的,偷听那两个老东西讲话不说,还敢跑到血族,在那么多高手眼皮子底下跳舞。你可知若是暴露,十有八九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不是没发现吗......”“没发现?就你这显眼的发色让人不注意都难,更何况那两个老东西也在,你这不是巴巴地来送命了吗?要不是血莫衡那个蠢货解决了两个麻烦,可能你就抓住了。”

“血莫衡?是刚才对我出手的那个?”“对,血族的八皇子。”

“那不就是你哥吗?你拦你哥不会影响关系吗?”

血逸幽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我才拦的,难不成看他把你带走吗?再说血莫衡才不是我哥,我可没这种便宜哥哥。”

“我怎么感觉,你跟血皇还有那个八皇子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啊?”

“那又是谁告诉你,血族皇室的关系那么好的?”

“没人告诉我,自己猜的,你们关系再不好,好歹都有着相同血脉,虽避免不了勾心斗角,但总不至于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吧。”

血逸幽轻笑了一声:“在我之前你不会没接触过血族人吧,你对血族的了解也太少了。血族皇室的关系,天下人怕是没几个不知道的。”

“什么意思?”“世人皆知,从一开始血族就是以嗜血而闻名于异界。”“嗜谁的血?”

“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皇室血脉。一旦皇子中有一人确定为下一任君王之位,其他人,便是死。不但如此,血皇也要时刻提防打压自己的子嗣,既要留下血脉,又要防着自己的某一个儿子会不会杀了他。”

“杀兄弑父......”“是啊,病态又残忍。”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血族就不能改变一下制度吗?”

“血族自开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唯有在腥风血雨中走过一遭才能坐上皇位。但随之却附带了一个诅咒,皇族男性一旦死亡,魂魄和身体都将消散于世,不留半点痕迹。甚至,杀孽过深者,不再拥有轮回的机会。这便是为什么即使身体流着同样血脉,却对自己的长辈、手足如此冷漠,因为今天他可以是你的亲人,明天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血逸幽的眼中露出悲凉:“都说血族人流的血是冷的,他们没有说错,血脉在血族人眼里与权力地位相比,什么也不是。可笑的是,即便有的血族人不喜欢血腥杀戮,但因体内流着皇室的血,也难逃纷争和诅咒。最终不是凄惨死去,就是被逼得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冰雪舞看着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少年,透过他眼中的悲凉,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样子的血逸幽。

彷徨无助,躲在这个玩世不恭的伪装下。

冰雪舞拉住血逸幽的手臂,认真地看着他:“血逸幽,你不是个冷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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