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牵引之势
耿庄子东面三里的围子堆,雪地里三千多官兵队列齐整,旌旗招展,除却北风的呼号声和旌旗的噼啪声,只有那些调皮的骡马偶尔喷个响鼻。队列中,上至营官,下至士卒,一个个神色严肃中露出几分期许和激动。
依克唐阿和宋庆没有让官兵们等待多久,总理辽东军务大臣身穿一袭黑色丝绒大氅,脖子上围了一圈貂皮,暖帽顶子上缀着两根孔雀毛,红宝石的珠子在红丝绒中反射出雪光。托杨格在岫岩大捷的福,也托日军乃木希典旅团向盖平淮军进击的福,今儿,依克唐阿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总理辽东军务大臣,神清气爽地策马走在一众将领、幕僚和亲兵之前,自有一番意气昂扬的感觉。
须发见白的宋庆在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在一阵阵地翻涌苦水。
形势迫人呐,辽东淮军统帅得了天津的密令,在皇帝和李中堂达成某种默契的前提下,辽东淮军从今儿开始要听依克唐阿的号令了!帮办军务,只是总理军务大臣的副手,该当站在副手的位置上,不得有丝毫的僭越。
哎!都怪那个杨格,若非那日冯义和说起“已将小女秀若许配杨某人”的话,宋庆就会不管不顾地以周鼎臣密信所书罪名拿下杨格,调回武毅军了。如此一来,淮军就有充分的力量回援盖平,解徐邦道、章高元等人之危,就不必求盛京、吉林、黑龙江三将军的练军、旗军和团练帮忙,朝廷里中堂大人的腰杆子就要挺拔许多。
似乎,这是从剿捻以后,淮军第一次从属于旗军将领之下,宋庆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为淮军丧失独立性的罪人。此时,宋某人还得忍痛将手下毅军最精锐的几个营头调拨给冯义和,开往岫岩作战。如此心情,能够挤出笑容来堆积在脸上,实在够难为白发将军宋大帅了!
依克唐阿勒住战马,稳稳当当地停在三千多官兵队列正前方,目光炯炯地扫视全场官兵后,提声吼道:“诸位官弁士卒,弟兄们!今儿一早各营门都张挂了圣上电谕,足见咱大清朝廷决计不会亏待为国杀敌、沙场建功之百姓子弟,新任统领分水岭东路诸军的杨格,原本乃是功字军防勇,以参佐赛马集一役有功升任外委千总;又以连山关、细河大捷升任西沽守备;再以草河堡会战,黄花甸岫岩战役之胜绩晋升为四品天津镇记名参将!本帅乃是从十月(夏历)起看着杨统领从防勇小卒跃居统领之位,也看着杨统领所部之营官刘松节、杨骐源、宋占标、戴超等人随之加官进爵,足见,朝廷不惜厚赏于有功之将佐士卒!更有武毅军第4营管带官聂鹏程,在黄花甸一役中身先士卒,不幸中弹身亡,圣上特旨发内帑三千两比总兵阵亡例厚葬,并优抚其家眷,赐京师宅院一所,授其长子世袭轻车都尉爵。依克唐阿忝领总理辽东军务一职,深体当今圣上爱兵如子之心,更觉吾等军人应赴戎机大义,捐躯报国,光宗耀祖!圣上必不吝厚赐重赏于诸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千多官兵齐声高呼:“万岁......”
武毅军的战绩以及朝廷的厚赏,早就刺激得东路诸军将士眼红红、心痒痒,岫岩大捷之后,辽东各军、各营无分旗汉,一个个巴不得去到岫岩,跟随杨格的武毅军打胜仗。反正都是打仗,去岫岩跟着杨格能打胜仗,能得功劳赏银。在海城跟着他人,只有眼巴巴地看着日军据守的坚城束手无策的份儿。,
毅军左翼三个步队营、希字军两个步队营、从各军抽调拼凑的1个克虏伯75炮营,还有镇边军的猎户营,辽阳团练精选的义勇辎重营,合计三千七百多名官兵个个奋起振臂,颇具声势。
远处,延山脸色灰败,收了望远镜,翻身上马,气呼呼地回营去了。
辽东诸军官兵谁不想去跟着杨格打仗啊?拜把子兄弟、自家大哥都在岫岩的延山就是其中最迫切者。可惜昨晚腆着脸跟依帅刚刚提起就被一通臭骂,还被剥夺了给东去诸营送行的资格,只能远远地看着,羡慕着。
没办法啊,就算掌握了新法整训的新营,延山也不可能变得如杨格那般能掐会算,打得倭鬼子哭爹喊娘。欢喜山下,延山营屡攻不克;黄花甸、岫岩城,武毅军却是连战连捷!就算是刘松节的一营,仅仅两哨步兵就挡住了日军半个联队。妈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呢?莫非,是杨格那小子在新营编练的法子上藏了私?
呸呸呸!不可能!
如今,刘松节都是从四品的尽先游击了,延山却还在从四品的管带位置上原地踏步。不能这样下去了,得想法子在海城打一场胜仗。法子,想不出来!好办,待会儿派巴哲尔跑一趟岫岩,向杨格讨教一番,兴许就有法子了。
武毅军分统冯义和带着三千七百多官兵押运了大批辎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随后,宋庆又带着铭军、毅军南下盖平。两路人马带走了绝大多数的军辎,黑龙江军已经达到配合杨格牵制第三师团目的,依克唐阿乃下令停止进攻,待关内军辎送到后再行计议攻城之事。如此,已经派巴哲尔东去讨法子的延山更是气恼不已,整天板着个黑脸在营内窜来窜去,新营弟兄们知道管带的心思,都怕给他逮住借机泻火,值哨、训练都还算认真、刻苦。
却说杨格在岫岩城里待了五、六天,每天都派出侦骑四处打探。
4日凌晨,日军第五师团长奥保巩带着第九旅团21联队到达黄花甸。小小的黄花甸村成了日军第一军、第五师团、第九旅团三级司令部所在地,兵力也逐渐补充、增加到一个旅团又一个炮兵大队、两个骑兵中队,却没有丝毫南下岫岩的打算,甚至连侦骑都少有派出。
西南的盖平方向,日军第二旅团乃木希典所部没有如杨格希望的那样翻越分水岭来攻岫岩,而是积极进犯盖平,章高元、张光前等部频频向宋庆告急,还派人到岫岩来要求增援。
正西面的大石桥,徐邦道的十一个营先奉宋庆之命去高坎与之会合,又因盖平告急而掉头南下。估计此时,拱卫军五千余官兵正疲累不堪、满腹牢骚的在雪地里艰难行军。
预想中会成为漩涡中心的岫岩城,反而风平浪静。
鬼子想干啥?看看地图,略一分析各路侦骑的回报,再想一想日第一军的尴尬处境,鬼子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肯定不会轻易来攻岫岩。所谓绝对把握,就是乃木旅团攻占盖平、大石桥之后建立前进基地,一可以打通与海城之第三师团联系,二可以准备以大石桥为基点,组织兵力、兵器,特别是第二军中拥有的重炮部队。
岫岩城墙并不高大,也不坚固,在重炮面前不堪一击。
那,得到增援后的武毅军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杨格还没想通透,陈固、杨骐源、冯国璋、宋占标、戴超、裘术全、马博西、肖真惕等人就忍耐不住找上门来。,
驻在城守尉府内的武毅军指挥部总算有了几分排场,至少小日本儿贡献的巨幅军事地图可以挂在宽敞平整的墙上,如此一来,统领大人就不用颇失体面地跟部下军官们头碰头地看小地图了。
几名军官、幕僚一番议论之后,杨格看出来了,杨骐源、宋占标和1营的肖真惕都主张调用主力到青苔峪堡与刘松节会合,也提前与冯义和会师,然后进攻析木城,从西面配合海城正面以及大石桥方向,四面攻击海城之日第三师团,力争全歼!
冯国璋独持一议,他认为岫岩城之武毅军与黄花甸之日军第九旅团乃是僵持之局,互相牵制,互相弹压,彼此都不能轻动。如果主力西去攻击析木城,日军第九旅团就会趁虚夺回岫岩,并攻击武毅军后背。与其冒险攻析木城,不如维持僵局,拖住日军一个旅团的兵力还是其次,关键是阻断了日第一、第二军直接联系,为海城主力各部争取了消耗、歼灭第三师团的时机。当然,武毅军在岫岩与敌第九旅团僵持,还需要一个关键因素盖平能守住,即便盖平失守,徐、章、张各部也应退守大石桥,并阻敌十天左右。
冯国璋的意见一提出,立即招来宋占标等人的围攻,这位素有好好先生之称的冯教习也一改平素作风,与宋、杨等人争了个面红耳赤。
杨格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着,笑着,就是不表态。众人见状,更是起劲地用口舌攻击冯教习。
换了六品顶戴的总文书陈固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诸位,别争了,我看,咱们不去析木城,更不能坐等倭寇第二军解决盖平、大石桥问题后再来解决咱们!两条路,第一,应章镇台之请增援盖平;第二,主动出击,二打黄花甸!”
“砰!”杨格一拳砸在书案上,顿时,众人闭口。
“安守兄之二策,大家议一议!”
宋占标左右看看,见众人都暂时没有开口说话的动向,乃频频摇头道:“协台大人,噢,还有安守先生,章高元统山东嵩武军两营、广武军四营、福字军两营,合计八营;张光前统亲庆军五营;加上南北两边来回跑、瞎折腾的拱卫军马步十一营,24个营头近万人的大军,难不成连倭鬼子一个旅团都挡不住?!我看,咱没有必要辛辛苦苦的翻分水岭去盖平。”
冯国璋似乎对吵架的滋味颇有瘾头,意犹未尽的反唇相讥:“魁三,你忘记咱们以前两万多人守鸭绿江,安平河口一失守就全线崩溃的事儿了?哼哼,最近打胜仗打顺手了,忘本了呗!”
“你......”宋占标刚想反驳回去,幸好反应够快,意识到冯国璋的话为自己挖了一个坑,不能跳!那是什么坑呢?如果你承认打胜仗打顺手了,那是杨大人的决策、指挥之劳,你沾不上边,还得承认各军与武毅军之间有战力上的巨大差异,武毅军有必要去增援;如果你不承认,那不是得罪杨大人吗?!
“算了,我说一说我的想法。”杨格摆手止住憋屈得要爆发的宋占标,说:“增援有必要,但是,我们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我军出动主力增援盖平,可盖平却在我主力在半道时即告失守!不要忘记,我军和黄花甸之敌是互相牵制之势,第九旅团定会趁虚而入。届时,我军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地,危险喽!还有一个附带的问题,一旦我军到了盖平,就得接受宋帅指挥,失去行动的自由。”
众人无语,神色间却大不以为然,估计个个都在暗想老子才不去盖平受宋庆那老家伙的瞎指挥呢!(七月七日,1937年7月7日,75年了,烙印在民族记忆中的这个日子永远不会被遗忘)
似乎是前世的孽缘一般,日军第五师团在此次征清之战中屡次败于杨格之手,可谓被杨某人给坑苦了!
师团下属大岛义昌少将之第九旅团,立见尚文少将之第十旅团,采用德制四方师团编制,有四个步兵联队。
22联队在赛马集、细河河谷、草河堡三场战斗中,大部都被歼灭过一次甚至两次,重组后的第22联队已经沦为连北海道垦殖兵团都不如的三流部队。同属第十旅团的第12联队运气不错,除了联队长曾临时代替受伤的富冈三造,率领22联队在草河堡大败之外,似乎没有多少损失。
第九旅团下属之11联队第一大队,在黄花甸东北口之战中被歼灭大部;第三大队在村南被炮火、排枪打残,减员达三成之多。两个大队补充兵员重整后,战力大不如前。21联队一直在宽甸和鸭绿江岸一带,未曾与杨格所部交手,没有损失。
四次交战,第五师团等于丢了十分之四的力量。
故而,在痛定思痛的军司令官野津道贯和参谋长小川又次的建议下,第一军参谋部和第五师团中队以上军官组织了“战术研究会”,重点分析第五师团与杨格所部的每一场战斗,重点则是黄花甸岫岩战役。从战法到战术,再到战役思想,日军官佐们试图从自身感受和所见所闻出发,复原被他们以“尊重强者”精神尊重而且刻骨仇恨的杨格在屡次战役中的思想、行为,从一月三日到九日,整整一周的时间内,军官们的研讨有了可观的成果。
战术研究会的报告就搁在奥保巩中将的案头,在野津道贯和小川又次手里也各有一份。
“可怕的对手。”奥保巩嘴里嘀咕着,手里的鹅毛笔重新蘸了墨水后,在报告文件的一段文字下画上一根粗粗的黑线。
“线性战术的会战形态正在被攻、防阵线的机动化、要点化逐渐改变,在战役地幅内最大限度集中火器获得足够火力密度,在战斗地幅内尝试炮兵间接射击战法和由此衍生的新型步炮协同技术,重新重视对纯粹骑兵战术,应对之侦察、兵力机动和组织反击火力的战术系统构建......”
这段文字中的含义,兴许只有职业军人才能完全看明白。至少,在奥保巩中将脑子里的陆军三大兵种基本战术原则,已经被这段文字颠覆了一大半。曾经,日本陆军以会战中的侧翼迂回战术成就而沾沾自喜,现在看来,侧翼迂回已经不是战胜清军的法宝了,反之,清军指挥官杨格利用日军惯于侧翼迂回的特点,在赛马集、草河堡和黄花甸屡次重挫日军。
在赛马集,杨格是用迂回对迂回;在草河堡,杨格的迂回行动扩大了,以两个营迂回到日军后方,断了后路,打掉炮兵阵地;在黄花甸,杨格采用的还是迂回版本的战术,只是,更为高级、隐秘了许多。他利用药山高地、汤沟子的天然地形,提前构筑了弧形防线,引导日军出击后压上,却暴露出虚弱的侧背,给骑兵突击以有利之机。
可以说,相比之日军指挥官们,杨格才是侧翼迂回大师。
此时的奥保巩在如此定义之后,没有丝毫的惊讶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只有凝重,非常的凝重,一如鹅毛笔的钢制笔尖不自觉的划破了几层纸张那样的凝重。,
能够在一场战役中,把步炮协同攻击、防御,骑兵突击和炮兵间接射击、抵近射击等等战术有机、有效的结合起来,这样的人不算大师的话,谁还能自称大师?
再一个重点,奥保巩在“尝试炮兵间接射击战法”一排字下又画了一道黑线。
来到黄花甸,与小川又次少将交流之后,奥保巩又召见了11联队大队级以上指挥官们,并参与了“战术研究会”的相关讨论。村南的战斗失利,炮兵中队的损失,大多都是清军在勺子河西的火炮所为。距离3000米,有围墙、望台等地物遮蔽,清军75炮居然能准确落在村南口,能够有节奏地向村内延伸,直到把炮弹送到炮兵中队的阵地上。离开技术层面去看这样的事实,只能猜疑清军的炮弹都长了眼睛!
还是野战炮兵第五联队长柴田正孝大佐和第二大队长山内定矩少佐作出了“科学”的推论。他们认为,从黄花甸一战的结果来看,未来强军之间的战争,将是炮兵的压制与反压制的斗争。故而,建立一定数量的、精良的曲射压制炮兵部队将是未来陆军建设的趋势。
这一点认识,深得奥保巩中将的认同,也得到野津道贯和炮兵专家小川又次的高度赞扬。小川又次少将甚至有些夸张的说:“我军在黄花甸的失利并非没有收获,柴田君和山内君的认识将引领皇军走向新的辉煌!与之相比,那一点损失是值得的。”
反复研读过报告后,奥保巩合上文件,自语道:“杨君,真期待与您在岫岩城会战一场啊!那时候,我的手里将有压倒性优势的炮兵部队,重炮兵部队!我想看一看,您在应对我重炮打击时是否还会有出奇制胜的能力?嗯,期待啊......”
“来人,重新誊写一遍,所有勾注都要保留,誊写完毕后加盖第五师团印章,以最快的速度呈报大本营!”
师团付带着报告离开后,奥保巩有凝神静思一会儿,掏出怀表看了看,出门招呼了几个随从向勺子河西而去。
武毅军炮营2队的阵地未曾破坏,第一军参谋长小川又次少将、炮兵部队长黑田久孝少将、野战炮兵第五联队长柴田正孝大佐、第二大队长山内定矩少佐和军司令部、师团司令部的一班参谋们,正在阵地旁一边小声议论,一边观看一队炮兵把70野战炮拉到清军构筑的炮位上。
中将的到来,令阵地上稍微慌乱了一阵子,人们敬礼、简略报告之后,又各司其职。
“师团长阁下。”黑田久孝指点阵地向奥保巩道:“你看清军的炮位设置,前方有胸墙,可遮蔽子弹和霰弹打击;炮车轮辋后有码搓,可固定火炮位置;码搓之后有三道土埂,可缓冲火炮后座力;土埂之后有堆土成20度左右的斜坡,可借助势能使火炮后座之后快速复位。我军炮兵在构筑工事时也会如此,值得注意的是,胸墙和码搓之间,有近20度的坡度。从德造89年式克虏伯75快炮的技术性能来看,最大射击仰角28度加上20度斜坡,已经达到接近50度的射击仰角。还有,请跟我来。”
奥保巩跟随黑田久孝走到一门火炮后,在惯常放置炮弹箱的地方,少将蹲下在扒拉开一层积雪,仔细看了看,又转向扒拉另一边的积雪,说:“你看这是什么?”
积雪之下,有一些已经凝结成小块的黑色物体。奥保巩尖着手指捻了一些,送到鼻端闻了闻,答:“是火药。”,
“山内君!”黑田招呼远处的山内定矩过来,说:“请山内君向师团长阁下解释减装药、大仰角抛射的弹道特点。”
山内定矩少佐立正应是后,很爽利地抽出指挥刀,在雪地上画了一根弹道低伸的抛物线,又画了一条曲率约为40度的高抛物线,再画了一条曲率达120度的超高抛物线。说道:“师团长阁下,清军的炮兵新战法已经被我军解析,其要点为高射击仰角、减装药、最大射程从7000米缩短到3800米左右,弹道曲率从15增大到40、60、120,甚至还能更高一些。如果我军建议军工新铸造短身管、高发射膛压、可变装发射药量、最大射击仰角60度以上的新炮,在进一步减轻70口径山炮、野炮重量和体积的条件下,还能获得曲射性能,进一步发展出间接射击战术。”
黑田摆摆手,山内立正鞠躬后退了两步,黑田向奥保巩道:“火炮制造技术上应当没有难度,反而更简单了一些,难点在于,清军凭借火炮阵地的特殊和变装药,如何实现及时、精确的间接射击?”
是哦,黑田久孝少将这话把刚才还有些高兴的奥保巩又打入地狱。目前,炮兵们掌握了用野炮、山炮实施曲射的办法,也就有了间接射击的基础。可是,基础是基础,要让炮弹及时的、像长了眼睛一般的落到敌军头上,还需要技术的支持。
火炮有了基本的曲射能力后,在间接射击时,更依赖于三点要素。
第一,火炮前观的引导,又分为按照地图坐标发射,按照参照物修正发射,按照方位角发射三种手段;第二,前观和炮兵阵地的联络,在使用按照参照物修正发射和按照方位角发射战法时,如同瞎子一般看不到目标的炮兵完全依赖于前观提供的信息。旗语、骑兵传递、电话,都可以。第三,需要便捷的函数运算方式,快速解算出目标、前观、炮兵阵地三者位置关系,提出一个基本修正量,然后根据前观提供的方位或者参照物坐标位置,计算出火炮和目标的位置关系,赋予火炮基本的射击诸元,并随时根据前观反馈的信息加以修正计算,改正射击诸元,以精确地命中目标。
仅仅掌握了用野战炮实现曲射的秘密远远不够,日军炮兵要进化为真正的压制炮兵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当然,黑田正孝和山内定矩之所以要在此时报告中将,无非是想走一条捷径而已。
如何得到清军炮兵指挥官的“帮助”?似乎,手段有很多种。王家堡子,冯义和带着增援各营营官与前来迎接的杨格诸人见礼后,急慌慌、神秘兮兮地拉了杨格登上西边的望楼,遣走哨兵。
杨格捉摸不透老协台的心思,遂乖乖的跟着,上了望楼后也不言语,只看着援军各部从楼下堡墙外源源而过。对此,他是格外的欢喜,更坚定了自己对当今的大清中国的看法。虽然内部矛盾很多,虽然整个政治体系很落后、腐败,但是在对日宣战,战争从朝鲜打到自己国土上时,大多数人还是把御敌作为第一要务的。
主张以西方列强介入中日之战,寻求和谈解决战端的人很多,他们的出发点有多种多样,有觉得大清洋务运动和西式整军尚未完成,军队战力不足以赢得胜利;有的出于自高自大心理被现实粉碎后,沦入极度自卑的境地后寻求和平;有的出于国内政治倾轧,意图保存实力,也就保住自己的地位。种种的种种,都需要军队在辽东打一场更大的胜仗来谋求日本的让步、和谈的展开。故而,这些人在目前都是积极支持杨某人的。
还有一些人是坚决主张把战争打到底的,他们的出发点又各有不同。有的人是想借战争树立权威、攫取政治利益;有的人是意图借刀杀人;有的人则出于一种无知的狂妄;有的人则真正看到东洋邻国在维新之后迅速崛起,已然成为中国的最危险的敌人。不管怎么说,他们对能打胜仗的杨格是欣赏的。
方方面面的力量汇聚到一起,才成就了某人“擅自行动”之罪无人过问和今天源源开到的近四千援军!
武毅军本有接近四千人,又有寿山、夏青云带来的马队一千余人,还有收复岫岩后随昌毅恢复的团练近两千人,如今,杨格手里掌握了近一万武力,必将大有作为。
老将沉吟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道:“致之啊。”
“标下在!”
“唔......”老将连连摆手,正色道:“如今你已经是参将头衔,按淮军营制,能自领一翼之军,又是钦定的分水岭东路诸军统领,这个标下之谓就莫要提起了。”
杨格立正道:“标下还是武毅军帮统,您是武毅军分统,这一点没有改变。就算今后有了变化,杨格还是您的老部下!”
这话......让冯义和心里那个舒畅、受用啊,连花白的眉头都欢愉的抖动起来。
“呵呵,你啊,你啊。”老将笑道:“冯某是越看你越喜欢,不如......致之啊,做老夫的女婿如何?”
啊?!怎么扯到女婿上面来了?还是上官对下级为自己的女儿的提亲,这个面子不能驳,否则就把人给得罪狠了!只是,老冯家的姑娘长啥模样?年纪多大?可是裹着难看又可怜的小脚?莫要是那种歪瓜裂枣的德性,杨某人今日答应下来,今后恐怕就多有“眼福”喽!
“怎么......杨格,你不愿意?”冯义和见杨格一脸的莫名其妙和几分为难之色,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不,不是这个意思。”杨格摆手道:“大人抬举标下,标下求之不得,杨格大字不识几个,更未读过圣贤书,就是一个粗鄙武人,只怕今日唐突的应下,来日却委屈了小姐。”
冯义和眼中掠过一丝异色,随即笑道:“不是冯某在此自卖自夸,小女秀若年已二九却一直不曾许人,实在是过于宠爱小女,安庆徐家、合肥恩相家都曾使人来提亲,可惜咱看不上眼!老实说吧,冯某就看上你了!自古儿女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应下,我即遣人回河间去寻你双亲禀明情节,日后凯旋班师回到芦台,咱们就办了这事儿!”说着话,冯义和伸手入怀取了一个锦绣褡裢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寻出一张照片递给杨格,道:“你看看,中意不?”,
卖自家女儿卖到这个份儿上,要说冯义和不看好杨格,真还没其他理由了。
照片,就算是在此时也是稀罕物事,连洋人们大多都是以油画像为主,中国人更是对其讳莫若深,甚至有人说照相机是摄魂之物,留了影儿就走了魂魄。故而,大清中国的百姓、官员躲避洋人手上的照相机如躲避瘟疫一般。冯义和却不同,身在芦榆防军中担任要职,与洋教习来往甚多,并无一般人那种无知的偏见。
照片中的女孩子梳着整齐的留海,有着略圆润的瓜子脸儿,穿着略显臃肿的绣花棉袄,反衬出她的身材有些娇小;眉目神情间有些紧张,表情自然就生硬了许多,在杨格眼里却比那些搔首弄姿扮清纯者自然、清新、纯洁了不知多少倍。
冯义和心情有些紧张,一直察言观色,从杨格神情中拿捏了几分后,问:“中意不?”
杨格对照片的女孩儿没有半点恶感,好感,也有几分,心想这个时代就这么回事儿,自己要成大事,周围的人,周围的人手中掌握的力量都要借重。再说近在眼前的话,答应下来就是给老将面子,今后在分水岭以东,自己想干啥就干啥;若要拒绝或者有半分拖延,老将面子往哪里搁?恐怕一个不好带了队伍走人,宋帅正巴不得出现这样的事儿呢?
“杨格自幼孤苦,此事全凭老大人做主!”
“噢!”冯义和又惊讶又欣喜,惊讶的是杨格“自幼孤苦”却有今日之成就,欢喜的是老冯家有了一个好女婿,别的不说,以武勋出身登武臣之极致提督,凭杨格之军略、统军之才能是没有问题的。未来的提督夫人,女儿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了。“致之......格儿啊,今日咱们就定下这事儿,从今往后你就老夫的女婿,半个儿了!只是有一事......”
“老大人请讲。”
“秀若,秀若她......唉!”冯义和一跺足道:“老夫出身贫寒,早年从湘军袁甲三部混饭吃,剿长毛那些年整日阶东征西战,从士卒升任游击后才娶妻成家,剿捻匪时有了长子虎臣,台湾抗法前几年有了小女秀若。老夫常年奔走戎机,家教......嗨!直说了吧,秀若是天足!”
杨格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在照片上看着还不错的冯家小姐,实际上哪儿有点问题缺陷啥的,那刚才应承下来的话就等于是自掘坟墓了。此刻一听,不禁喜出望外连声道:“天足好,天足好,我,标下就喜欢天足女子!”
“呼!”冯义和长出一口气,呵呵笑道:“那,咱们从今儿起就是翁婿啦!”
“是!”杨格立正行了一个举手礼。
冯义和心情大好,以前还有看不惯杨格的做派,如今却是喜欢的要命,只觉得那西式军礼有力、简洁,透出一股子虎气来。
“私事已了,咱们说公务,杨统领,接下来咱们怎么个打法?可有章程?”
哟,这老将,脸色说变就变,连称呼都一并变了,还真是公事公办,杨格正等着呢!
“老大人,标下想跟倭鬼子来个硬碰硬的会战,再打黄花甸。在此之前,新到各营需要按照武毅军营制法整编,可行否?”
冯义和一听,顿觉头皮发麻。这小祖宗要干啥?这次东来的主力是毅军左翼的三个步队营,真正是宋庆的嫡系子弟营头。此前在摩天岭以新营制整编,范围仅限于功字军中,连同属芦榆防军体系的新奉军、盛军各部都未曾触及。这一次,杨格的手似乎伸得太长了,宋庆前番就要找碴,幸好冯某人以结亲一事在宋庆面前卖了一个老脸才平息事端,动毅军,恐怕会引来新帐老账一块算,哪有那么容易哟!,
一看老将的面色,杨格就知“此路不通”,但是,新来各营如果不与武毅军各营混编、整训个十来天时间,战力不敷“硬碰硬”的会战需要,根本就不敢用!
“日军在黄花甸有一个步兵旅团付一个炮兵大队、一个骑兵中队,加上司令部参谋、勤杂、兵站人员,有八千之多。日军在黄花甸不动,我军在岫岩城也就不能动,双方任何一方有所行动,必将牵扯到对手的相应行动。我军若要在分水岭以东发挥出战略作用,唯有打破两军之僵持对峙状态,唯有及早地以坚决的进攻痛击日军,才能避免日第二军和第一军对岫岩之我军的两面甚至三面夹击。老大人,如果毅军不愿意接受我军整编,那,让他们哪里来,滚回哪里去!这些个不服调遣之人,标下无心侍候!”
“你哟,你哟!”冯义和在深心里已经接纳了这个女婿,此时又抛开公事公办的立场,连声道:“你个二杆子脾气,要不得!嗯......你说的也没错,咱们不能在这里跟倭寇的第一军干耗着,坐等第二军腾出手来打咱们。此事,还是老夫先行通报宋帅再作定夺,可好?”
“来不及了,山路崎岖,快马一个来回就是三天时间。”杨格连连摇头道:“来不及了!依标下看,第二军养精蓄锐已久,盖平之主力拱卫军在高坎和盖平之间来回奔波,疲惫不堪,战局一旦发动,我军前景堪忧!章镇台虽有淮军悍将之称,却未必能守盖平两天。盖平一旦失守,岫岩就有遭遇倭寇第一、第二军联手夹击之虞!”
老将皱眉一想,也是频频摇头,强作笑容道:“章鼎臣乃是虎将,哪有两天都坚持不下之理?”
“老大人,如果章镇台两天之内丢了盖平,您就支持我整军,如何?”
这......冯义和白眼瞪视杨格,又突然失笑,骂道:“你啊,算计到老头子身上来了!得,你执意要整编就立马整编,返回海城之前再编回来就行!出了事,自有老夫给你扛着!”
老丈人、女婿,这份关系因为老将的这句话,算是真真正正的确定下来,两人几乎所有利益都由此捆扎在了一起。冯义和在淮军体系中官居副将分统,曾在鼎军、铭军、盛军、武毅军和今日的芦榆防军任职,为人又较谦和仗义,各军、各营都要给老将三分面子。
何况,诸营到东路来是跟着杨格打胜仗、建军功、捞进身的,杨格说不整编打不过倭鬼子,众人一想也是,从朝鲜到岫岩,不就是这样的吗?再说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钦命各营归杨格麾下提调,这可不是作假,也不敢作假,如若不听话,杨格使个嘴子,自有寿山、延山通过永山的路子在圣上面前说叨几句,那后果......京城太远,咱说近的,得罪了杨某人,你还得提防着尽啃骨头,吃肉没你的份儿!
杨格雷厉风行,冯义和从中说和,道明利害关系,整编诸营的事儿推行的颇为顺利。全军混编后打武毅军的旗号,分为左右两翼和营务处直属。左翼协统杨格兼领、帮统刘松节,辖肖真惕1营、宋占标2营、魏福根6营、马登奎7营和古额里马队1哨;右翼协统由镇边军统领寿山暂兼、帮统戴超,辖彭辅臣3营、杨慕时4营、周昭明5营、左嵩阳8营和贾芳久马队1哨;武毅军统领冯义和自领营务处,主办后路粮台,冯国璋帮办营务、陈固为总文书,营务处另辖李玉田亲军营、杨骐源炮营、夏青云马队左、右营(芦榆、镇边还有王英楷斥候队,李樾猎户营,随昌毅岫岩团练三营,程克昌、马博西辎重营和裘术全的工程雷电队。
整编后全军九千三百余人,猎户营、岫岩团练三营用村田18年式步枪替换了鸟铳、抬杆,马队、炮队一色曼利夏马枪,步兵都是毛瑟11口径步枪,其中有8子、11子、13子之别。
左翼驻王家堡,兼顾青苔峪堡;右翼驻徐家堡,马队驻大房身,兼顾左右两翼并就近监视黄花甸之敌;营务处驻岫岩城居中指挥、策应,猎户营驻大顶子山控制盖州岫岩山道。
岫岩整军、练兵风风火火的进行着,1月13日,杨格刚从城外团练营地指导练兵回到城守尉府指挥所,猎户营两名弟兄就带着三位从盖州溃散的嵩武军官兵来见。14日晌午,又有亲庆军溃兵十余人带来更确切的消息。
日军乃木混成旅团于1月10日凌晨五时发起对盖平城攻击,章高元率部奋起迎战,恶战至九时,张光前亲庆军侧翼被敌迂回,畏怯退兵,章高元所部孤军难敌被迫于11时许撤退,盖平失守。章高元、张光前诸部退守盖平城西北十余里处的贺家屯待援。
盖平败报并未影响杨格整军、练兵的进程,白天到各营指导训练,晚上召集军官学习战术应用,忙个不亦乐乎。一直到18日海城方面传来正式战报,才于入夜时召集全军营级、独立哨以上军官和营务处幕僚齐聚城守尉府大堂。
巨幅地图前,冯义和、寿山高踞主座,夏青云、杨格分座左右,堂中没有分列座椅,而是横着四排长条凳,有资格参与军事会议的营哨军官们以先后次序就座。
冯义和的脸色着实有些不好看,这些天来,他一直忙着把岫岩的缴获物资运到辽阳,又从分水岭西麓转运武毅军所需物资到岫岩或各营驻地,辽阳团练抽调的程克昌以及马博西跟着忙得连轴转,受苦受累不必多说,重要的是心情给盖平战报破坏殆尽。
九天前,准翁婿俩在王家堡的谈话差一点为盖平守备一事打赌,如今,杨格说准了,也说错了。杨格说盖平守不了两天,事实是连半天都没撑过!盖平失守,守军为保障营口方向退向贺家屯,盖平向西到岫岩这一路上没有分兵把守,只有武毅军猎户1、2营担任盖平方向的警戒任务。,
盖平失守尚算在意料之中,可溃军竟然放弃大石桥(盖州、海城之间)、太平山(营口屏障)两处要地,使日军乃木混成旅团很轻松的就与第三师团取得了联系。这,意味着倭寇第二军很有可能转向东边的岫岩,与第一军第九旅团夹击武毅军。也意味着武毅军的整军匆忙结束,混编各营尚未完全熟悉营伍、战法,却要匆忙地拉到黄花甸与敌决战,以期打破日军的前后夹击,并以击败日第一军第九旅团为发端,在聂士成、张锡銮部的配合下,从辽阳东路主动出击,力争收复凤凰城、进取安东。
凭着部队目前的状态,冯义和实在没有多少把握击败黄花甸之敌,在他看来,这是一场赢面不足四成的赌博。性子比较爽直的老将有此担心,脸色自然就不那么好看了。
寿山见诸营军官都已到齐,乃轻声道:“冯大人,可以开始了。”
冯义和有些丧气地摇头摆手,低声道:“老喽,不中用了,还是让杨格直接说吧!”
寿山又问旁边的夏青云,因黄花甸之战中率部出击,歼敌400余人而从记名总兵实授为赣州总兵的夏青云也是摇头。想当初在摩天岭上时,夏某人对年轻的杨某人非常之不感冒,甚至在军议之上出言刁难。此时此刻,因为杨格指挥得当而获得军功升迁的夏镇台早已是另外一番心境了,在赞赏杨格之才外,还有那么一丁点担心,担心刚刚到手的从二品实授总兵得而复失。
盖州军情紧迫,让武毅军不得不在准备未足之时与黄花甸之敌会战,令在座的镇台、协台、副都统们忧心忡忡,都指望杨格能再次创造奇迹。故而,谁也不想出这个风头,更不想因为自己说句什么不恰当的话引起年轻人的不快,导致他指挥失常。
武毅军上上下下九千多官兵,可都指望着杨格呢!不仅是台上众将目光殷切,那四排长条凳上就做的营官、哨官们,也是如此。
“既然各位大人对标下悉心栽培,标下就先说几句。”杨格说着站起身来,突听前排的亲军管带郭宗铭一声口令:“起立!”
营哨官们这些天也在教训部队执行新的操法、规范、章程,可自己在猛然间听到口令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所幸老五营和炮营的几个人率先起立,其他人纷纷回过神,起身立正。
“稍息。”杨格走到台前,捡起一根细长、光滑的树枝,侧身指向地图,待众人落座后,提声道:“军营务处原定计划是整训半个月到二十天时间,奈何盖平友军溃退太快,截止今日午间得到的消息是,海城方向我军主力分为两部,依帅、玉帅所部万余人强攻海城;宋帅以铭军、毅军和希字军、仁字军一部南下,与拱卫军会师后,向北上之倭寇第二军发起进攻,力争夺回大石桥之要点太平山,重新截断倭寇第三师团与第二军的联系。快要煮熟的鸭子,总不能就这么让他飞喽!”
最后一句话,杨格故意用了比较轻松的语气,却并未引得与会之人应和,足见营哨官们的心境与将领们差不离,都是分外沉重。
“看来,本人说笑实在蹩脚。”自嘲了一句,杨格正色道:“依帅令武毅军与东路之聂军门、张道台所部密切配合,力争拿下黄花甸,进逼凤凰城!南路形势不容乐观,可在东路,咱们是大有可为!了不得,海城方向作战失利退到沙河以北,引日军主力北上,拉长其战线,摊薄其兵力;我东路扫荡鸭绿江左岸之后再集中主力南下,从岫岩反攻大石桥或者盖平,犹如一把尖刀插入日军软肋之中!”,
这段话,冯义和非常熟悉,芦榆防军出来的军官们也或多或少听过一些。无非就是杨格曾经向依帅、聂军门进言的退守辽阳战略。
“嗡嗡”的议论声起,杨格并不为忤,他反倒希望看到会议的气氛活跃一些。只有活跃的气氛才有可能打破阴霾,提振将领官弁们的士气。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领、营官们都被战局急转直下压得喘不过气来,对前途悲观失望,还能指望最底层的弟兄们卖命吗?
等到议论声减弱了,杨格才再次提高了一些声量道:“所以,大清国陆军在辽东不会输!咱们是进可攻、退可守,短时间的一城一地之失算什么?今日退,明日前进,拿回来就是!总之一句话,进退有据,以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为根据!此前在摩天岭,本人曾向芦榆防军官弁们说起,日军乃是走精兵建军的路子,只要一口一口地吃掉倭寇的精兵,后来的那些鸟蛋兵根本就不堪一击!宋占标!”
“有!”宋占标已经想明白了,胸中又燃起了熊熊的战斗激情,此时听统领大人点名,立即高声应答着起身,站得笔直。
“你说说,草河堡一战,咱们的敌手如何?”
宋占标还未开口就是一乐,呵呵道:“正如大人所说,那些都是鸟蛋兵,只要咱一脚踩上去,立马是屁滚尿流啊!大人,诸位大人,各位同袍,依宋某看来,只要咱们奋起斗志,存有敌无我之决心之心,就可击破黄花甸之敌,之后,东路作战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了。”
杨格左手虚按,宋占标回座。
“刘松节!”
“有!”
“你说说,你怎么以两个哨,不,是一个哨阻击鬼子半个联队的?”
刘松节略一愣,看了看地图,说:“统领大人,请允许标下图上说明。”
杨格点头,将手中的树枝交给刘松节后闪到一边,任由手下第一战将指点地图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