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忽觉哪里不对劲
五婶婶刘氏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容府,她与容枝意容姝闲话家常时,还着了件嫁人后未再穿过的鹅黄襦裙。容姝手撑下巴坐在一旁,见她绑了襻膊,正往那清晨收集的露水里添蜂蜜:“婶婶往日里总着些素色衣裳,今日难得穿这样靓丽的颜色,阿姝都挪不开眼了。”
容枝意放下手中盛香料的木勺,轻点她额头:“整日嚷嚷着要来学制香,今日来了,竟只顾着瞧婶婶了?”
从前不穿靓丽的颜色,是因为五叔不在府中,穿得好看了难免遭人诟病。当然,如今穿了也不是因为五叔回来了,而是已经不在乎了。
刘氏笑容恬淡,继续着手中的细活,转了话题:“你阿姐都说你了,还不快去选香料?”香料有些是她自己晒过的,有些是外头买来的,种类繁多,摆得满满一桌子都是。
容姝道好,总算是起身去一旁挑选了,一样样嗅过去闻过来,嘴中还念念有词地和身旁丫鬟有商有量:“璟安喜欢这柑橘香,多加一些,再帮我拿些茉莉。”
刘氏笑她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忽而又想到,曾几何时,她也像这样欢喜雀跃着为心爱之人制过香。如今再低头看自己手中,这才发觉,竟下意识地又放入了他最喜爱的玫瑰花瓣,这么多年,早已成为了习惯。
容枝意看她那又有些黯淡的神情与手中愕然顿住的动作,知晓这是触景生情了。边往那沸腾的水中倒梨汁与干桂花瓣浸煮,边不动声色转移她注意:“婶婶上回制的玫瑰香,意儿闻着与众不同,原是还往里头加了艾草。”
刘氏抬眸,眯眼笑了:“你前头不是还说月事量多且不调,玫瑰性温,艾草散寒,你一会儿将这些都拿去,每晚用做泡脚,能调理月事。”
“上回太医来,不是开了药方调养吗?阿姐可按时用药了?这事儿马虎不得。”容姝从众多香料中抬起头。
“我这月事随了母亲,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太医说汤药也只能缓解,无法根治。”她母亲从前还因月事疼得晕过去好几回,娘娘也是如此,大概都是随了外祖母。她回长安后便有太医每月上门例巡问诊,听闻她月事不调便开了一副又一副药方,容枝意喝了一阵,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如今这从不准时的小日子也开始有规律了。
“那我便听婶婶的,一会儿多带些玫瑰和艾草回去。”
正巧容姝选好了过来,闻到容枝意这桂花香:“阿姐从九月起桂花香就不离身了,姐夫就这般喜欢么?”
容枝意愣了愣,满脸否认:“我管他喜欢作甚,只不过上回嘉夕送太多桂花了,不用放在那也是浪费,浪费可耻。”
闺中的日子就是这样清闲自在,后来刘氏还颇为感慨地与容枝意说,若她与阿姝嫁了出去,那她的日子可就更无趣了。她选择留在容家的原因,是至少这个家除了容五郎,其余人都待她不错,再者,回了娘家也待不了一辈子,总要再嫁他人,再嫁又要担忧婆媳妯娌相处,又要再次生育,何苦呢。如今日子虽无趣,但能看着三个孩子长大,也不算难过,暂且就这样能过一日是一日吧。
自那事之后,容五郎被罚了禁闭,。容枝意去看过一回,那时他正开着窗画院里那棵开了的腊梅。见她来了,放下笔:“意儿来了,可用过膳了?”
容枝意点头:“用过了,多日不见五叔,特做了些点心来看看您。”没办法,再讨厌也是亲五叔啊,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人。
“费心了,我做错事,险些连累全家,如今也只有你还记得我。若当初我能听你的话…”
“五叔,”容枝意打断他,“事已至此。”
“说的是。事已至此,谈何如果。”他垂眸,“总归是我让你们失望了,把阿娘气得至今都不愿见我了。”
容枝意觉得自己此刻得说上几句安慰的话语:“都是一家人,等过段时日,祖母气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只是,五叔最该去道歉的人,是婶婶。”
提起这个,他更加懊悔:“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伤了她,负了她。这些日子我都想通了,往后定会尽力去弥补,对她好,对孩子好。”
虽弥补已略显无用,但能这样想,好歹还算有救吧。有了这份愧疚,总算婶婶未来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了。
天气愈加冷了,赵珩这些日不知在忙些什么,已许久未见他。容枝意去过一趟太平书院,得知秋儿通过了书院的考核,已能正式留下了,容枝意高兴极了,为了奖励她,还特意带她去如意楼大吃了一顿。
多数时日都是秋儿在吃,她这几日反复闹风寒,对这些菜实在没什么胃口。遥望窗下,看着杨记门前门庭若市,通是排着队等新出炉的梅花糕的,还在想着一会儿要不要也派人排队去买,就瞧见一浅紫袍绣裙女子,并一位月白锦袍郎君一块儿走了出来,那女子与她说笑几句,又行了礼,一步两回头地上了马车。这二位不是旁人,正是陈璟然与赵景帆。
陈璟然走后,赵景帆站在原地呆站了片刻。容枝意看戏看得津津有味,顿时觉得饭菜都好吃了些:“愣在这干什么!有想说的就追上去说啊!”
秋儿看她这样,好奇得很,边问着姐姐你在瞧什么呢,边探出脑袋去看。恰逢这时,赵景帆好像忽然注意到她们这头的视线了,一个侧头望了过来。容枝意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脚踩在蒲团上一滑,往后摔了结结实实一大跤。众人听到声音,立马冲了进来,便见秋儿扒着窗口,容枝意扶着腰喊疼。
不幸中的万幸是,赵景帆应当是没瞧见她,这可不能被他瞧见了!到时候误会她这订了婚还在监视他可怎么好!更何况陈娘子如今正在努力,她这个搅屎棍是万万不能出现的。容枝意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来如意楼不过只是觉得近些,怎知道今日赵景帆不在刑部在杨记啊!
因这事,容枝意吓得几日没出门,直到收了张雨薇的帖子。说寿昌大长公主手底下有个孤儿园,如今给了她接手打理,邀她一块儿去看看。容枝意就命人备了大小不一能过冬的厚衣裳,应约去了。
当日只见张雨薇和唐可儿,却不见宋嘉夕,说是婚期将近,被宋夫人关在家中忙着绣嫁衣。让她们改日一道过府去看她。当然,人虽没到。礼都到了,皆是些小孩儿适用的笔墨纸砚及书籍。
容枝意见了她二人,故作规矩行礼:“见过大表嫂、三表嫂,嫂嫂们万安。”
唐可儿一巴掌呼过去:“去去去!”
“都是一家人,表妹客气什么,倒显得我失礼了,”张雨薇陪她把戏做足了,偷笑着侧头跟唐可儿行礼:“嫂嫂万福,雨薇礼数不周,还请嫂嫂勿怪。”
容枝意还装出几分艳羡:“还是你唐可儿最划算,往日在我们这一圈人里是最小的,这摇身一变,人人都要喊你声嫂嫂跟你行礼了!”
唐可儿双手叉腰嘚瑟十足:“自然是了!总归你们要是哪里不合我心意,比方说现下再笑我,我就罚你们去抄百遍佛经,看你们还敢不敢!”
“哟,这做了太子妃就是不一样!这通身气派,旁人哪能学得?”
容枝意笑她,却也感慨,原来闺中的密友们,家世差些的,一早便出嫁了。家世好些的,等着几位殿下定了人,也陆陆续续开始定人家了。身旁的两位,甚至还跟她嫁去了一块儿,成了实打实的亲戚。
“我还不知召王殿下何时与你看对眼的呢,那日宫中来人宣旨,还说今日有两份赐婚旨意,我以为是昀升兄忍不住求娶意儿了,没想到竟然是你。雨薇,你不得跟我们讲讲啊?”因着孤儿园每日都有夫子授课,今日还未下学,三人便坐在内室聊天,唐可儿一如既往发挥着她的八卦精神。
“祖母那日进宫,本是看不过我被人利用,想去找太子殿下要个说法的。一回来竟说我婚事已定,我吓了一跳,心想我这做了太子妃,往后该怎么面对可儿!”张雨薇话锋一转,“结果谁能想到,不是做太子妃,是做召王妃。”
“我心想,人家比我小上近三岁了吧?莫不是祖母逼来的婚事,他明明与璟然在说亲,若这样我宁愿一辈子不嫁。结果祖母说,是他自愿求娶的。”
“咱们这些人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轮得到自己做主啊,嫁给谁于我而言不是嫁呢?再说,也见过他好几回了,算不上盲婚哑嫁了,只要不厌恶,嫁便嫁了。更何况,嫁去别人家还要伺候公婆,与妯娌姑嫂周旋,嫁了他倒省心多了,不但能出宫别住,圣上娘娘轮不着我伺候,妯娌姑嫂还是你们几个,这日子可别太好过了。当晚知道消息,就想通了,没想到半夜里…”
容枝意抢先她一步:“三表哥去爬张府的墙了?”
张雨薇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容枝意与唐可儿对视一眼:“我就说吧!凡赵家男子,不爬墙不可能!圣上为东宫时还爬墙带着姨母出去逛西市东市呢,郢王殿下也曾爬袁将军家高墙去求娶王妃。表哥前些日也攀了汉阳郡公府墙头。我就不说了,赵珩十岁开始就爬我院子的墙…”
张雨薇没听过这些秘闻,眼睛都瞪圆了:“我还道他竟放下那些礼教,爬墙来与我说明当时情形,算得上对我尽心,原这是他们赵家传统啊。”
容枝意讪讪闭嘴,对不起啊三表哥,她好像说错什么了!
唐可儿笑出声,追问后续:“然后呢?他怎么跟你说的?”
“我自然是吓得拿扫帚把他打出去了,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呢,吓唬他说我是受了册封的召王妃,敢动我一下召王能将你碎尸万段。结果他抢了扫帚说:‘我就是召王’。后来我坐在屋子里,他站在院里头,跟我解释缘由。”
“雨薇,你让一个堂堂亲王吹了一夜冷风?”
“不然呢?虽赐了婚,但毕竟未婚,总不能请他进我屋吧?”
容枝意啧啧低笑,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召王殿下也有今天!这也算替她报了上回赵谦在常恩寺诓她的仇吧。
“你们俩不会,都请人进去过了吧?”张雨薇凝眉斜觑她二人。
唐可儿不甚自在轻咳几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指着那几间课室:“诶,下学了!正事要紧,走吧走吧!”
张雨薇跟在后头偷笑。寿昌大长公主的孤儿园虽规模不大,但里头的孩子确实不少,容枝意都有些担心带来的棉衣不够人手一件了。“这些孩子都是没爹娘的,通常祖母会请人教他们认字,吃喝供养至十三岁,再叫他们自己选往后要去做什么。有去知根知底的大户人家做丫鬟小厮的,也有去外头各行铺子谋活计的。”
“大长公主真是菩萨心肠。”怪道她虽不是陛下亲姑母,却在皇家一直备受敬重,光是这份善心就无几人能比了。
“祖母为这事费了不少心,如今乍然将这事交给了我,我都还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有你们帮衬。”
唐可儿在一旁盯着下人们给这些孩童发物资,感叹着:“我朝女子地位已高出前朝不少了,当今陛下也宠爱公主多于皇子,可这被遗弃的女子总是多于男子好些,哎,为何世间要如此不公…”
容枝意伸手轻拍她肩,朝她摇头示意。这话可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说,女孩们若听了这话,岂不是要怨天尤人,觉得自己生来低人一等,埋怨世间不公感慨平等无望了。
“只要你自己不低看自己,那便没人能低看你。”容枝意将崭新的笔墨纸砚交给面前这个听了唐可儿话有些愁眉的小女郎。
唐可儿道了句抱歉,容枝意当然知道她并无恶意,只是轻抚她肩。她们不会时刻在她身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能提醒时便提醒,不能时就要她时刻警醒自己了,在其位而谋其职,往后她可是要做六宫表率的人。
唐可儿叹口气,她这太子妃长成之路,真是道阻且长啊。正感叹着,忽而瞄到面前这个有些眼熟的小郎君:“我…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这孩子叫小五,总爱满大街的乱跑,最是让祖母头疼了。别是在外头惹出什么事让你瞧见了吧。”张雨薇随口一句话却让唐可儿陷入了沉思。
“我肯定见过他,他这黑痣长在眉心,我有印象!”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小五:“你是那个做大马车的姐姐!”
唐可儿却更迷糊了:“啊?你也识得我吗?”
“我记得你,你脸圆圆的,很漂亮,还给了我一整包糖。”小五不过十岁的样子,记性倒是比唐可儿好,语毕转身跑进了屋里,拿出那包吃了一半的桂花糖。
“原来这就是给你糖的姐姐!小五,你的那一袋子银两,也是她给你的吗?”身旁有比他大一些的孩童问道。
“银两?我可没给过你银两…”
张雨薇皱眉:“什么银两?”
见小五有些踌躇,已有人先他一步冲进了屋中,拿出了一荷包沉甸甸的银钱。
张雨薇接过:“这料子…不像是寻常人家。小五!这是哪来的?”
见他闭口不答,只顾着低头看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人群里传来几句冷嘲热讽:“定是偷来的!他字都不识几个,哪来的本事赚这么多钱!”
“就是偷的!小偷!小偷!”
小五被说得面红耳赤,抬起头指着那人:“你胡说!我不是偷的!”
“那你说啊!你哪来的钱!你又不说!不说就是偷的!”
“我…”小五气得眼泪直掉,“我答应了人不能说!”
容枝意摸了摸这荷包的料子,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了,她蹲下身,用帕子替他抹去了面上如断线风筝般的泪:“这被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你若不说出实情,他们就都要说你是偷来的了。”
“可我觉得,你一定不是偷的。我猜,是你巧遇贵人,替人家办事,人家赏你的,是不是?”
小五仍旧颤身落泪,容枝意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偷窃之事,对不对?你不愿说,也是因为你重守承诺,答应了贵人便要做到。”
小五点点头,颤着声道:“答应了贵人。”
“意儿…”唐可儿猛地从回忆里挣出,蓦然攀上了容枝意的肩。
“好孩子。”容枝意知道定然是他想起什么了,揉小五脑袋,“这里头的银两是你自己赚的,那外头的这个荷包,可不可以借姐姐一用?”
小五觉得她是个好人,擦干眼泪后爽快地点了点头。
“这是宫中的料子,但又不是极好的,是哪个公公出门时…”
“我想起来了,他是谁!我想起来了!”唐可儿打断容枝意的思考,将她与张雨薇拉进了人少的内室。
“娘子,是那日巧遇二殿下…”
“对!就是他!紫茗也记得,那便没错了。就是那日,意儿,你记得我与你说过,偶然遇到二殿下帮一对走散的母子重遇,那个孩子就是小五!当日我亲眼瞧见二殿下帮他找到母亲后扶至街边的馄饨铺子,买了二碗馄饨,那日你正好给了我两包桂花糖,我便将一包给了小五。难道是…二殿下走后又折了回去,给小五一袋银钱?”
“不,重点不是这个。”张雨薇摇头,又叫人去喊小五来,“他无父无母,打襁褓之中便到了这儿,哪里来的母亲?”
“可那日,我亲眼听着他喊那妇人阿娘,还不止一回,喊了好几回呢。”浮萍补充道。
这就更奇怪了,难不成小五其实是有亲生母亲的,是怕养不活才送进来的?还是后来相认的?当然,这事儿也只有问过小五才能知道。
可他却始终缄口不言,容枝意耐下性子,再次蹲下身:“人背信则名不达,你答应了那位贵人,是说到做到,我不为难你。”
“所以,不妨让我来猜一猜。那个妇人并非你的母亲,你那日只是巧遇了这位贵人,他提出要你帮他个忙,而后给了你丰厚的银两做报酬,冲撞马车,是他提前安排的,对吗?”
容枝意只是把事情想到最坏试探他一番,没曾想小五竟然低下头沉默了。这个反应,几人心中都有了答案,让人把小五带下去后,这简陋的内室里更加悄无声息了,所有人都在心中猜测着盘算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演这出戏呢。”唐可儿实在想不通,演这戏能有什么好处?为了彰显他无与伦比的高尚品德?
“做戏,自然是做给人看的。”容枝意答道,“这场戏,百姓看见了,会称赞他是个好人,会收获民心,官员看见了,会觉得他爱民如子能担大任。他至今连个封号都没有,自然着急。”
张雨薇喃喃:“还有可儿,她也看见了。最关键的,就是她看见了。”
这话如醍醐灌顶,容枝意脑海中响起唐可儿说过好几次的“二殿下真是个好人”、“多亏了二殿下”。
做戏给唐可儿看的,是给唐可儿看的。唐可儿的背后是汉阳郡公,汉阳郡公喜好权势且手握兵权,若能娶得唐可儿,他再鼓吹一番,汉阳郡公知道他的野心,定然不会甘心让女儿只做个皇子妃,不会甘心自己只做一个亲王的岳丈。
前段时日赵珩还提过,姚妃近来与婉修仪走的极近。赵诚自然不能只靠一个汉阳郡公与赵谚制衡,还有武安侯!
想到这她只觉冷汗直冒,愣在原地久久未出声,直到唐可儿见她出神连喊了几声后她又忽然飞似的跑了出去,把身旁几人吓了一跳,追着她问怎么了。容枝意来不及做解释了:“有要事!先走一步!”
也来不及坐马车了,干脆让蒋枞牵了马来,确认赵珩今日在刑部,便与他二人策马直奔而去。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日会在街头纵马,可眼下脑中一片混乱,全然顾不上别的了。分明是严寒的冬日,她却全身冒汗,只想跑快些,再跑快些,将她的发现告知赵珩。
不巧的是,刚赶到刑部,就被门前护卫拦下了。刑部如今是太子管辖之地,护卫们皆随他一般恪尽职守,容枝意出示腰牌:“郢王世子现下可在?我找他有要事,烦请您通报一声。”
护卫们知道她身份,自然不敢怠慢,不慌不忙行了礼:“世子今日一直在牢中审犯人,只方才匆忙往东宫方向去了,具体是哪,小人也不好过问。”
容枝意丢下一句“多谢”,马头一转,至嘉福门直入东宫。可跑至殿门外,她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犹豫了,真的要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吗?她拿不出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会不会是她想多了?他们是亲兄弟,若因她这猜测让二人之间生了嫌隙,那她岂不是成了小人。
身旁内侍看她站在殿外不知为何事而犹豫,分明县主每回来东宫都是面带欢喜的,不由出声提醒:“表姑娘何不进去?方才二殿下还拿了副烟雨竹林图来请太子殿下一块儿鉴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