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清思殿养病日常
已过三更了,清思殿的小小院落里,木榻上的人艰难动了动身子,唤醒在榻边打盹的小娘子。
有位姑娘去燃烛火,微乎其微的光亮映照在这二人熟悉的面孔上,容枝意倍感意外:“元溪姐姐。”
“你感觉如何?”徐元溪关切的语调抚平了些许疼痛,容枝意终于松了口气,自己还没死。可身上却仿佛被刀扎了千疮百孔,遭了一掌的脸颊都是辣乎乎的。
“必然是疼得厉害…那些贱奴,收了人恩惠,下手比打往日都要重,你挨了有七八下,怎会不疼呢。”徐元溪抹泪,替她掩好衾被,“这几个黑心肠的鬼,来日定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元溪姐姐不必忧心。”容枝意愣是扬了扬嘴角:“我没事儿,吃一堑长一智,所幸没被打死,还能有机会挨完剩下那几仗,这回是七八仗,下回指定就能挨上十五仗了,也算是有进步。”
“都这样了,还说些玩笑话。”
容枝意其实疼得冷汗直冒,更何况趴着,说两句话都得喘上一大口气:“姐姐,犹记得我昏迷前,表哥替我挨了许多仗…你可知道他如何了?”
“太子殿下护住了你,挨了快要二十仗,与你一道晕了过去,里头谰儿拔了侍卫的刀,说若他们不住手便血溅朝堂,连同皇后娘娘也是,那刀都快入皮肉了,圣人才不得不喊停,说剩下那二十仗延缓行刑。”
“我还以为他会心生怜惜的…”到头来一切都是她多想,圣人的心真是比石头还硬,竟真的要谰儿拔刀以死相逼才能停下来。
“还是先顾好自己。”徐元溪深叹,“否则就辜负太子殿下一番心意了。可儿早些时候来过一趟,给你抹了药才走的。她最会安慰人了,有她陪着殿下,会安然无恙的。”
徐元溪的侍女豆蔻端了药进来,她接过:“先吃药吧,把伤养好最为要紧。”
容枝意艰难地撑起手臂将苦涩汤药一饮而尽,下一刻徐元溪便递上了块蜜饯:“嘉夕说你喝了药一定得吃上一块,我匆忙进宫,不知这是不是你爱吃的。”
“无所谓爱不爱吃,只是解苦。”容枝意苦笑着谢过她,几番犹豫才问出了心中所想:“姐姐,嘉夕呢?为何…始终不见她,还有轻云照水,她们去哪了?”
醒来后听她说起可儿,却不见嘉夕,她始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徐元溪低垂着脑袋,看不出神色:“轻云照水挨了些罚,但你放心,都不重,召王出面将人领走了。至于嘉夕…”
徐元溪不知该不该说。
“她做傻事了是不是?”容枝意眼泪说来就来,“她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她才记恨上潘五郎,去圣人那头替我顶罪?”
徐元溪点点头,一字不落将宋嘉夕的话转述给她:“她说,眼下外间说你什么的都有,她不能自己过着好日子,要你受这等污蔑。”
“她在哪?”
“她…和谢府尹、雨薇、召王他们,在圣人寝殿外跪着呢…已有四个多时辰了。”
容枝意试图坐起来,一时间忘了满身伤痕,疼得龇牙咧嘴。
“你起来做什么?你这满身伤走路都是问题,莫非还想去拦?”
“我只知道不能叫嘉夕说出实情!当初她因那些人受辱,日日消沉,几欲寻死,如今好不容易忘却那些事开始新生活,活得人人艳羡,我怎能叫她自毁前程?”她咬牙道,“可儿呢?可儿也不拦着她,任她胡闹!”
“你这样想,嘉夕何尝不是?她也不愿你为了她前程尽毁,再是人人艳羡,她都不会心安的。”
“可我终归与她不同。”她的人生早就遍地坑洼,哪还在乎这点脏水,“她父母尚在,又新婚燕尔,如今还在你书院任课,事事美满,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事,她怎么…”
“那就是你小瞧她了!”徐元溪高声道,“嘉夕她坚强得很,怎会因这点困顿就止步于前呢。她敢去,便说明已经料到了后果会如何,而她的退路,宋府和谢府尹,都陪在她身边,她无所畏惧。”
“但你呢,你何时能为自己想一想?容府人虽来了,但能为你坚持多久你敢保证吗?如今你已没了封号,赐婚的旨意更是随时都可以收回,说不定下辈子都要被关在这清思殿里。嘉夕就是这样才不想让你一人承了所有的罪,你明白吗?”
容枝意沉默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也一样,这样吧,你好生歇着,我把豆蔻留在这陪你,我去看看她。”
容枝意点点头,算是应了,直到目送她出了门,她才看向豆蔻:“去吧。”
这深更半夜的,她可不放心元溪一个人在宫里走,特别是在这姚妃掌权的时期,谁知道她能丧心病狂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她趁此环视了一下屋子,想到徐元溪说的话,环境倒是比她想象中好,本以为这儿久不住人的大殿会极度冷清,没曾想清幽雅致,该有的东西一样未落,木柜里整整齐齐摆了书册,窗边还置了盆盛开的牡丹,底下是色彩齐全的针线,连书桌前的笔墨纸砚都是崭新的。
像是精心准备过的。
许是徐元溪整理的,她一向细心,知晓这回禁闭连个期限都没有,至多只能读书练字打发时日。
四周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她自言自语的声音:“清思殿,名副其实。”
她尝了颗徐元溪搁在榻边的蜜饯,酸的牙尖发颤,这并不是她喜欢吃的品类,但嘴中除却血的腥味和汤药的苦,总算有了些正常的味道。
背部的疼痛依旧不好受,她不免想到挨了二十仗的赵谚,他自小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更未受过这样的刑罚,不知该有多难忍。
容枝意了解他,他表面上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内里性子可倔强着,事事要做到极致,一旦认准了便不会轻易改变,虽是兄弟,但相比起来赵珩就有所不同,他是表里如一的挑剔。
迷迷糊糊睡到天光渐亮,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她微微睁眼,只见不少内侍和婆子,见到她便挽起袖子:“快,将人抬走!”
容枝意尚未反应过来,人便悬空了:“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哟,您还当自己是从前那顶顶尊贵的南川县主呢?如今您是戴罪之身,老婆子奉命抬您去把昨儿剩下的板子打了,您还想着告我去御前不成?圣人可连见都不想见您呢!”
回话的嬷嬷有些眼熟,不记得是在哪儿见过了,容枝意死死扒着木榻,坚信要是被他们抬走了一定没命回来:“圣人亲口说了延缓执刑,姚妃娘娘若是将我带去,那便是动用死刑!”
她随口猜的人,嬷嬷几个倒是都没否认:“如今的六宫可已易主了,皇后失权,姚妃娘娘想处置你一个小小罪人,可用不着圣人过问!”
光凭她一人怎么挡得住四五个经验老道的婆子,一掌将她敲晕,塞进箱子里,头也不回就扛着跑了,等徐元溪回来,清思殿这小小的院落里,只剩下散落一地的蜜饯。
唤醒她的是一大桶冰水,虽如今已是四月了,但此刻正值清晨仍有些寒意。冰水浇灌下,本就受了重伤的脊背,更像是被人撕开了皮肉,拿刀直直戳到了骨子里去。
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上头忽的传来一声轻笑:“抱歉啊,一不小心打翻了水,淋着南川县主了。县主宽宏大量,想必不会怪罪我吧。”
水顺着脸颊滴落,容枝意面色苍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懒得去猜也懒得去想,连喘气说话都费劲。只是一听这嗓音,心里便清楚来者是何人了。
“娘子记错了,且不说她如今已不是县主,就算她是,也不敢怪罪郡主啊,这可是以下犯上的事。”
“哦,忘了你如今已不是县主了,是罪人,想来再过不久,那门本就是高攀的姻亲,也要被收回了吧?”赵依茹冷言冷语,句句往容枝意身上砸。
她头也未抬:“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还不够清楚吗?”赵依茹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近在耳边,“自然是想要你去死了。”
“赵依茹,你我若真论起来,不过是些口角之争,无冤无仇,究竟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已然这副模样,你该满意了才对…”这是容枝意没有弄懂的,都到这个任她欺辱的份上了,为何非要把她逼死呢。
“但我恨你啊。”另一个女声平静道,“你不妨猜一猜,只要你死了,你的好姨母好表兄还有好夫君好姐妹,会为你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想要的不就手到擒来了。”
“你想要什么?”
姚含蕊沉默着并未回答,容枝意却明白了她的野心。
“他绝不会中你的圈套。”
“你这个他,是谁?”姚含蕊伸手掐起她下颚,容枝意被迫抬起头与她对视,“不管你说的是谁,显然他已中了这圈套了,否则你也不会在这,对吗?”
容枝意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如此不加掩饰,明晃晃的欲望。
姚含蕊想要的,是皇后之位。她并不喜欢赵诚,想要的是赵诚为太子后登基许诺她的后位,更想要的是这天下易主姓姚。当然了,这样的话她没与赵依茹等人说过。
容枝意破口大骂:“你痴人说梦!痴心妄想!绝无可能!你必将遭万人唾骂!后人批判!”
“呵!”她冷笑,”唐可儿这样的人都能做太子妃,我有何不可?哦,我倒是忘了…你姨母这样的人尚且能做皇后,那我为何不行呢?”
她使了狠劲,一脚踏在容枝意脑门上:“你放心,等你死了,我必将把旁人骂我的那些话抄下来烧给你,让你这无处可归的怨气有地儿可撒。”
说到这,有人插了句嘴,容枝意认得这个声音,是昨日大放异彩的金乡县主:“含蕊、依茹,你们就别跟她废话了,赶紧的吧,再拖下去,恐怕又要生出变故来。”
话音刚落,如金乡县主所言,几人的计划被急切的敲门声打断,赵依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做什么!都说了任何人不准打扰!”
“郡主!您快回府看看吧!”外头人急得直跺脚,容枝意听了个一清二楚,“走水了!武安侯府走水了,姚世子生死未卜,火都烧到咱们府上来了!”
紧接着“砰”的一声,不知是谁夺门而出。
昏暗的室内忽然亮堂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众人,根本顾及不上容枝意。
徒留下金乡县主一人,望着外头奔走的那些人影暗骂了一句没出息。
地上的人不动声色笑了笑:“听闻金乡县主近来一直在四处重金求子,您听我一句劝,人之善恶,上天自有衡量,作恶多端者,所求又怎会如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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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的火烧了整整一日,连带着旁边稍显落寞的康王府也没有幸免于难,所幸并未祸及周围住着的百姓。
火显然是赵珩放的。
他本在洛阳办事好好的,办到一半便得知宫里的消息,今早匆忙回到长安,一入城门便有赵谦的人给他报了信,他打马直入禁中,路过武安侯府时,干脆绕了个弯去府上放了把火,没想到这火救了容枝意的命。
武安侯夫人去了骊山不在府上,府上总共就姚世子和庶出子女们几个主子。下人们逃得极快,除却姚世子逃跑时硬要跑回去拿什么东西烧伤了屁股外,倒是没什么人受伤。
但姚妃为此哭得那叫一个震天动地响,指着底下被罚跪的赵珩咒骂:“一定是他!圣人万万要给妾做主啊!一定是他见我抢了…见我奉旨替皇后娘娘掌管后宫,要寻我报仇!只有他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啊!”
“姚妃,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赵珩义正言辞,“我此刻被罚跪是因为我在洛阳时听闻宫中出了事匆忙赶回来,连伯父让我办的事都没办完,哪儿还有空去烧你们武安侯府?且不说这么多守卫凭我一人是如何溜进去的,就说都已经查明起火是因为厨房里的婆子给姚世子的通房煮避子汤时走了神,您怎么还能怪到我身上?如今您已让阿谚和圣人父子离心,难道还想挑拨我和伯父的关系?可劲儿省省吧,我才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
“你!”大可不必说得如此细致,姚妃气不打一处来,不痛不痒骂了句:“你强词夺理!”
“是我生来占理。”赵珩含笑回她,“我还没找您算账呢,容枝意虽被圣人收回了封号,但圣旨已下,始终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您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不用看我的面子,那也当顾及一下我镇守边疆的父王母妃吧。掌管后宫期间,如此纵容宗亲和您的侄女折辱我郢王府的世子妃,害她险些命丧废殿,至今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您身为六宫表率,是否该自请受罚呢?”
姚妃顿时慌了,跪下朝圣人磕头:“陛下,此事并非是臣妾授意的,妾可毫不知情呐。”
“荒唐!”赵珩半点给人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皇后的侄女不过关押了一个恶人三日,她就因教子无方而失了大权,您的侄女已动了杀心,险些杀死圣旨写明的皇家儿媳,您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搪塞过去了吗?既揽了权,便有责任管好后宫,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不知便是错,姚妃,你无须撇干自己,你就是有错。”
赵珩是真的很生气,哪怕费这么多的口舌也许根本得不到什么,他也实在是忍不了了。
容枝意病的很重,受了重伤,才刚止住血,又被人泼了冰水,她那日回去便起热了,整整三日就没有清醒过,脑热更是顽固不退。皇后日日以泪洗面,本到了启程佑国寺的日子,却守着她不肯离开,没少遭人诟病。但也还好有她在,最后用了她说的土方子,总算退了热。
容枝意深夜醒来时,只见姨母攥着她的手靠在榻边睡着,赵珩捧着书坐在微弱烛光里。
她心念一动,知道自己这一昏迷肯定要他们担心受怕了。
她清了清嗓子,喊了句“昀升”,很轻很轻,赵珩手中的书却不慎坠了地,惊醒了姨母。
容枝意看看赵珩,看看姨母,二人憔悴地都如几日没合过眼一般,眼泪哗哗直流。
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醒了。”
她后悔梦里只顾着诉苦,没能告诉母亲,这世上有人在好好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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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枝意躺了有一个半月,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养伤期间有赵谰安排,倒是放了些人进来看望过她,除却宋嘉夕唐可儿几人,容家还来了使臣代表容姝。
正好那日是武安侯回长安,队伍极为宏伟,就连她也在跟容枝意描绘那场景:“郑王带着姚含蕊亲自在城门口迎接,阵仗可大了,还带着燕谯的使臣来商议讲和,别提多威风了,百姓们夹道欢迎,一路喝彩,直到他进了新府邸还没停下呢!”
郑王就是赵诚了,他作为武安侯的女婿,迎一下倒也是应该的。
“我和六妹妹也去看了,他们那新府邸还挺小的,没你这清思殿气派。”
原本的武安侯府被赵珩烧的只剩下灰了,圣人便开口要在原先位置新建,先委屈她们一家子去稍小的府邸上住些时日。
容枝意在给唐可儿整理添妆:“这是什么话,我是被关进来的,是受罚,怎好跟人家御赐的府邸相比。”
容姝再次打量了这一应俱全、精致华美的殿宇,还有此刻屁股底下姐夫新做的秋千:“就你这地儿…不知情的人绝对猜不到你是来受罚的。”
这件事情容枝意也很奇怪,本以为住进这里是受罚,以为姚妃会四处克扣用度让她苦不堪言,可如今住了一月多了,真是一点子委屈都没碰上,吃的用的一概都是最好的。
她一直暗暗有个猜想。
“我还想问你呢?家中事物处理的如何?”
“容媱如今是再也掀不起风浪了,只是这朱悦珍,再留下去恐怕会酿出更大的祸端,得想个法子让她离开长安。”容姝表情凝重,“事发后我也去审过容媱,她虽一口咬定不是,但我觉得闹成这样,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容枝意诧异地抬眸看她:“四妹妹如今都有自己的谋略了?你想如何让她离开长安?姐姐洗耳恭听。”
“我想了许多,想着等我婚后,让阿娘称病回老宅休养,把她喊回去侍疾,她最在乎名声了,这样不就顺理成章?”
的确算个法子,但…容枝意顿了顿:“朱悦珍心思玲珑,想靠装病骗过她,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仅考验朱氏的演技,还得买通不少大夫,过于麻烦了些。
“也有第二个计划,”容姝说道,“阿爷如今和二哥哥在朝中如履薄冰,二哥哥官小倒还好说,阿爷管着国子监,可有好些人闹事,此刻递辞呈正好,让他带着人回洛阳,家中独留二哥哥便好。”
“这就可靠多了,你如今进益不少。”她笑脸盈盈夸了容姝一嘴,“等你大婚后,便照办吧。”
容姝很高兴:“遵命!”
“只是,我需得告诉你,璟安的嫂嫂金乡县主是个极为有手段的人,我这回都上了她的当,你嫁过去,日日都要与她见面,更该事事谨慎。”
就算有璟然的帮助,她也有嫁人的那天,容姝还因身份的事不得婆母喜爱,前段时日好不容易二哥哥中了榜眼,人家高看她几眼,转头容枝意又被罚了,估摸着都不止一次想来退婚了。
容枝意无法想象她日后的日子得有多难过,只是尽自己所能替她去铺好一些路。
“我也给袁四娘去过信,信里还向她姐姐问了好,袁家毕竟是赵珩的外祖家,卖个面子还是可行的,你嫁过去后好好与她相处,齐国公府的小娘子都是豪爽正直的,有她帮衬你,我能放心一大半。”袁三娘是她嫡亲的嫂嫂,家世背景又硬,金乡县主是不敢自讨无趣地找她麻烦的。
“多谢阿姐,我既当初选择了璟安,心中肯定是有打算的,言语上的羞辱我都可以忍,若他们动了手,璟安也与我说过,夫妇一体,该共进退,他既不会袖手旁观,我同样也是不会害怕的。”
“你能这样想很好,就算处理不好,就算撕破脸皮也不要紧,咱们就这一辈子,不能一辈子都在算计这些内宅事,那就太无趣了。”容枝意拍拍她的肩,将手中东西递给她,“你有爷娘,有叔婶,有兄长,也有姊妹,有爱你的人,与他们这些身份金贵的姑娘都一样,所以遇事不用顾虑太多。”
容姝接过,忍不住泪目了,这密密麻麻的一叠纸,都是她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