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义庄
残阳似血,映照大地,世间万物如同浸泡在血海中。
微风吹拂,官道旁的桑林开始沙沙作响,树叶随着微风漫卷翻腾,如同血海起波,一波波向血海深处冲刷、奔赴。
“宁县义庄”就在眼前,义庄在官道左侧,也就是西方。此刻残阳已不足以照亮眼前的建筑,但残存的微光还是将义庄的轮廓镀上了一层血光。
大门两侧立着两尊雕像,左为牛头人身持钢叉;右为马面人身持大刀,两尊雕像均做怒目擒拿状。
“呼……呼……终于到了。”仅仅三里地,余正繁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兴许是下午折腾得太厉害了。
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义庄黑洞洞的紧闭房门,牌匾两侧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已经点亮,看上去像冒着红光的眼睛。
“咕噜。”余正繁咽了口唾沫,有些踟蹰不前。他敢对灯发誓,他真不是怂,就是脚下有些发软。
面对如此诡谲的情况,普通人可能早就崩溃了。要不是他职业需要在全国各地到处跑,这走南闯北的十余年,见过的怪事,听过的邪事也不在少数。
干食品行业经销商的可谓是五花八门的人物都有,不过这些经销商也是可以分为三六九等的。
“一流冻品、二流酒、三流饮料、四流休。”
一流冻品指的是做冷链行业的经销商,冷链行业对冻库、冷车、冰柜等硬件设施要求非常高,做冷链行业的经销商前期投入也很高,所以要求经销商自身资金非常雄厚。
二流酒指的是做高端白酒、品牌白酒的经销商,这类经销商的客户群体都是或高、或贵的人物,所以做白酒行业的经销商往往都有比较扎实的人脉关系。
三流饮料指的是做品牌饮料的经销商,这类经销商面对的企业都是巨无霸企业,规矩多、人员多、培训多,所以做品牌饮料的经销商往往公司、人员都是正规化操作,有成体系的战略战术手段。
四流休指的是做休闲食品的经销商,休闲食品行业基本没有门槛,有几万块钱,夫妻俩就能干。而且这个行业利润高、企业多,不存在货源问题。所以休闲食品行业里的人员最杂乱,里面充斥着很多,各个地区的大哥级的人物或者马仔。
而余正繁前世所在的企业就是四流休,他所面对的经销商也多为这类人物。就连他保定那位好朋友也是部分灰色领域的头面人物。
余正繁经历过的大事里,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当属是在瑞丽了。
那时他刚成为西南地区的大区总监不久。瑞丽有个经销商一次性定了十个整挂的产品,作为大区总监,对这种异常的事情肯定会亲自去处理。
到了芒市,经销商就派人将余正繁和他手下云南省区经理、滇南区域经理,从芒市机场接到瑞丽某景颇族度假山庄。
推杯换盏之际,聊到了缅甸的政局问题,男人嘛!谁不对战争、兵器等感兴趣。
那晚可能也是喝了大酒,经销商让手下抱了个箱子来,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枪械和子弹,AK步枪、59手枪……零零散散有七八支枪,上百发弹药。
经销商表示吃了饭带他们去烧枪(就是打枪的意思)。
这时余正繁就已经起了戒心,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果然,第二天经销商就开车带他到缅甸去送货,十个整挂车的休闲食品顺利通关,缅甸接货的老板将两人留在公司喝茶,自己去验货,缅甸方面检查完货物就直接付账。
本以为这就是一次简单送货之旅,直到回瑞丽的途中,那个经销商才说出实情。
休闲食品只有上面几层,下面的箱子里装的全是走私牛肉,和他们交易的也不是普通缅甸商人,而是掸邦的军队。他们不是被留在那里喝茶,而是人质。如果交易过程中有问题,陪他们喝茶的人随时可能开枪。
经过瑞丽那件事情后,余正繁再也没有亲自去见任何的边境客户。
事到如今,也是没有退路。余正繁拉起辅首口中的铁环,一重两轻敲响了大门。
“来了。”浑厚的男声从门内传来。
大门洞开,一个约有三十上下的男人出现,该男子眉眼如刀,唇薄无须,整体面容给人一种厉害的感觉,且男人身高怕是超过了一米九,身上穿着短袖葛衣,虬结的肌肉在衣下若隐若现,总的来说像杀手多过像剃头匠。
“闫无生……”未等余正繁开口,男子就率先喊出了原身的名字,声音中带着冷冽。
“陆……陆师傅,呃……”余正繁心里大叫要完,这声音里的恶意都没有掩饰了,心里越发的慌乱,说起话来,也开始结巴“呃……张师傅让我……嗯。”
“行了,把货拉到后院去。”陆师傅揉了揉额角,打断余正繁的话,让出大门的位置。
“好,马上拉。”余正繁心里更是惶恐,完了完了完了,进去就是送羊入虎口,不进去当场白给。
余正繁磨磨蹭蹭半天,才把车拉到义庄后院,一路上全是各种棺材,有红有黑有白,以黑白两色的棺材居多。
“陆师傅,这个……路上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哥,路上受了惊吓,我得赶快将人送回去。”余正繁按陆师傅的要求,将各类纸扎放好。然后搓了搓手,略显小心的指着阿宝说。
“哟,还有这等好事。我来看看。”陆师傅呲牙一笑,面相越发狰狞。
“陆……陆师傅,我看就不必了吧?还是早点让我送回去,免得小哥家人担心。”余正繁不着痕迹的向陆师傅靠去,堵住了陆师傅的去路。
“嘿……你倒是个好心的!就是不知道好心有没有好报。”陆师傅面容古怪,也不着恼,只是说话阴阳怪气让人想要揍他,又怕打不过他。
“也就随手帮一把,报不报都是小事。”
“行了,别废话。车上的小子你也别送了,送了就是死。”
余正繁心里凉了大半,这是摆明车马了呀!
要不先下手为强?
看了看能有三个自己大的陆师傅,余正繁明智的装起了糊涂。
“那……那按陆师傅的意思,车上的小哥怎么办?小哥可是发着烧呢!”
“车上的小子你别管,今夜在这里住一晚就妥了。”陆师傅笑容又诡异起来,让余正繁心里越发确定要遭。
“陆师傅,您看我去县里请个大夫可成?”余正繁略微讨好的商量着。
“不用,你别管闲事。”陆师傅不耐烦的一挥手说道:“把你师傅给的东西拿出来。”
“师傅给了我东西?”余正繁双眼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嘿……就在你怀里。”陆师傅不怀好意般的笑了起来,指着余正繁的胸口说。
还真有东西!
摸出怀里东西的刹那,余正繁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早上的记忆全部想了起来,接着又是满头冷汗!太诡异了!
“这个……张师傅让我贴身藏好,不要弄丢了。”余正繁想起了张师傅早上的话,也许这个布袋就是他的保命道具。
“到了这里,你就用不上了。去找个房间住下,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陆师傅说完就一把抢过余正繁手里的布袋。
余正繁听了陆师傅的话,脑子突然就迷糊了起来,顺从的找了个房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余正繁进入房间,陆师傅脸色难看起来,他解开布袋的扎绳,布袋里的剪纸人就飘了出来,一边飘一边弯腰,仿佛在鞠躬一般。
“怎么回事?”陆师傅有些生气“差点坏了大事!”
“呃,黄仙吗?那黄皮子一水儿的坏心眼。”
“还有一个你也不认识?有意思了。”
“嘿嘿,张老怪的计划被破坏了,看他怎么收手!”
“哼!我自己收拾。”张师傅不知怎的,突然出现在了后院。
人啊,就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所以才有个词语叫“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老怪,你来了啊。”陆师傅非但不尴尬,还满脸热情的迎了上去。
人啊,就不能太要脸。所以有句古话叫“人至贱则无敌。”
剪纸人看到张师傅,马上飘到张师傅身前,仿佛在说些什么。
“这事不怪你,我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急。”张师傅仿佛安慰剪纸人般说道。
“哟。里面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啊。”陆师傅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休要贫嘴,今晚的事解决不好,到了七爷那里,仔细你的皮。”张师傅乜了陆师傅一眼。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老拿七爷吓唬我……我这就去布置。”陆师傅还想嘴硬,但想到出了差错去见七爷就浑身一激灵。
两人一番布置,就到了深夜。
“可以了?”陆师傅看向余正繁休息的房间。
“行了。”张师傅说完话,身影就突兀消失。
“嘿嘿……”陆师傅诡异的笑了笑,向余正繁的房中吹了口气,也消失是突兀消失。
又是陌生的屋顶。
余正繁躺在床上苦笑起来,已经第二次了,突然就晕了过去。
他已经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是一个有超凡能力的异世界了。
这两天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怪事,让他明白自己正处在某个超凡事件的漩涡中,而他就是这个漩涡中试图抗争,又无力挣脱的可怜虫。
他的所有抗争都在一次次的超凡能力作用下,变得徒劳无功。
也许在张师傅和陆师傅的眼中,他就是那只自不量力企图反抗的虫子;或者是一个表演着拙劣演技想要蒙混过关的小丑。
深深的无力感,挤压着他仅存不多的理智,他甚至想立马冲出去拼个我死你活,哪怕同归于尽也是极好的。
但是现实已经向他证明了,在超凡能力面前,他只是一只比蝼蚁强壮不了多少的大号虫子,他连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想来,穿越前的世界是多么公平啊!不管你是名将或是国王,只要想同归于尽,也总有血溅五步的机会啊!
历史上被刺杀身亡的大人物还少吗?
远到古代的且不说,只说现代被刺杀的大人物少吗?
某A国200年内,9位领导人被刺杀,某肯、某德、某莱、某迪更是直接身亡。真不愧是号称“自由xxx,x战每一天!”,幸福而又自由的世界霸主啊!
不过要说刺杀成功率最高的国度,恐怕还是要算某J国了。8次刺杀,7次成功,致死率高达87.5%,致死率竟比癌症晚期五年致死率的70%还高!真好啊!
也许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余正繁努力振作精神,用力拍击双颊,以疼痛来调动身体内潜藏的意志力。
“我就一普通人,何德何能被两位超凡者算计啊?”余正繁喃喃的念着,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对!
余正繁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好似要放出光来,这是求生的渴望和看到希望的光。
如果张、陆二人仅仅是想要他的命,可以收拾掉他的机会太多了,这明显不是想要他命的发展方向。
那么是为了看戏?有一定的可能性。
最后一种可能是仪式,他们在利用自己完成某种仪式。
或者说本该死去的闫无生,就是这个仪式某个关键点。
余正繁的穿越打乱了他们的仪式,而现在他们想要通过某种方式拨乱反正,让仪式重新完整。
余正繁越想越兴奋,他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真相的尾巴,掀开了围绕在他身边巨大黑幕的一角。
既然有了猜想,也许可以试着去改变一些东西,也许这些改变就是他死里求生的最后机会。
如果他们想看戏,那么就一定有剧本,这个剧本里,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妄图推翻他们邪恶阴谋的蝼蚁。如果按照他们的剧本走向,他们应该会让主角痛苦、无能为力,甚至逼疯主角。
也许可以搞个突然袭击,破坏他们的剧本。
虽然结局难料,至少破坏了他们的剧本,很爽!
如果他们是为了某种仪式,那么他就是仪式中最关键的祭品,而通过张、陆两人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可以分析出。他这个祭品需要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以某种特定的方式死亡,才能完成献祭。
那么如何打乱他们的仪式呢?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莽一波,也许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