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挑衅与牵扯(1)
不过片刻,郭思给就回到了正堂,也不招呼两人坐下,直接就问:
“这位捕快找郭某何事?”
郭思给大马金刀的端坐主位,这是他秀才公的特权,不需要礼待操持贱业的两人。
“郭相公,今早可是去了城南废宅?”
闫无生不理郭思给的询问,直接开口就指向冯为臧的死。
郭思给也没有想到闫无生如此没有尊卑体统,竟然敢直接插言,但是又恐惧两人知道些什么,不敢发作。
“郭某没有去过废宅,今天有恙在身,一直在家中休养。”
“郭相公,这事我们衙门可是有人证的。”
贾闻贵见郭思给想要抵赖,只得提醒他一句,这要是被抓了把柄,可抵赖不掉。
“哦!郭某早上有晨间漫步的习惯,可能经过了废宅吧!郭某今日身体有恙,不曾关注周围环境!”
郭思给见贾闻贵提醒,立马知道两人的目的不同,连忙选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郭相公真是好习惯,闻鸡起舞贯彻始终,无生佩服。”闫无生见郭思给的模样,断定他会抵赖到底,只得祭出大招:
“力达二方、二耍滑头,送义士;城墙要碳二两,造田要四清波。郭相公可有印象?”
“不清楚,没听过。”
郭思给沉吟片刻,仿佛经过认真思考后才缓慢的说。
“没印象不要紧,郭相公可认识冯为臧此人?”闫无生面容越发亲切和蔼的问。
贾闻贵见闫无生的面容,吓得面无人色,他和闫无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就是条毒蛇,一旦开始亲切和蔼就是要蓄势待发咬上一口的节奏。
“不认识,郭某是个读书人,认识的尽是些饱读士子,学富才子。”郭思给仿佛不屑的说。
“不认识就好!那郭相公就有了杀人的嫌疑了。”
闫无生笑眯眯的看着郭思给,说出的话却是冰冷骇人。
“什么?你……你怎么可以凭空污人清白!”
郭思给气得面色潮红,指着闫无生就想咒骂。
“郭相公有所不知,这位冯为臧是我宁县有名的富翁,今早被发现死在城南废宅内,刚好郭相公晨间漫步就去了那座废宅,还在里面待了不少时间。哎……可惜了这秀才功名啊!”
闫无生面色惋惜的看着郭思给,仿佛已经将冯为臧的死扣在了郭思给的头上。
“你……谁不知道冯为臧是宁县的帮派头目,这种人作恶多端,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郭某饱读诗书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郭思给显然被闫无生的话气到了,也不再掩饰认识冯为臧,直接反驳。
“哦!原来郭相公认识冯掌柜啊!看来你们关系不浅啊!晨间漫步还约好在废宅碰面,就是不知这位冯掌柜哪里得罪了郭相公,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闫无生语气由弱转强,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最终化为了一句戳心的质问。
“……”
郭思给并没有被闫无生的质问吓到,他仅仅轻笑了笑,声音柔和的说:
“你无非就是想把冯为臧的死扣在我头上,但清者自清,有没有罪?自然由衙门来定夺,这位闫小哥,你僭越了!”
闫无生也不着恼,饶有兴趣的看着郭思给,他的这番举动反而引起了郭思给的不适。
“秀才公,你猜那本账本上的字谜我猜到了多少?”
闫无生平淡的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他等着郭思给回答。
“呵呵,郭某确实认识冯为臧。郭某发妻离世前未留下子嗣,郭某也无续弦的想法。郭某母亲年岁越长,想要个孙子承欢膝下,郭某这才请冯为臧帮忙寻个孩子收养。不过事情还未成行,这冯为臧就离奇遇害,郭某也是无奈啊!”
郭思给的话虽然说得平淡,但闫无生却能从中听出了心虚,短短两三句话,有六个自称词汇,这可是人在心虚时才会有的表现。
“秀才公,好好考虑清楚吧!您的时间不多了!”闫无生说完话就转身而走。
“郭相公,小的告退。”
贾闻贵见闫无生如此无礼,心中也是害怕,但看郭思给面上没有任何动怒的表情,这才连忙施礼告退。
见两人离开后,郭思给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这神色中有解脱,也有惭愧,端是无比古怪。
他转头看了眼母亲所在的后院,又强撑起精神,将面上的疲惫深深的隐藏了下去。
“闫兄弟,刚才的事不会惹麻烦吧?”
贾闻贵追上闫无生,连忙询问。
他就是个衙门里的捕头,说穿了也仅仅是役,连吏都算不上,顶多是一群苦哈哈的劳头。
他得罪不起有着超凡手段的四阴门,这些人能要他的命;
更得罪不起有着功名的秀才,这些人能要他的食,同样要命,更要全家的命。
他不想掺和这两帮人的斗争,这种斗争他玩不起。
“放心吧!郭相公大人有大量,不会为难我们这些星斗小民的。”
闫无生其实不想理会贾闻贵,这个人说穿了就是个典型的庸吏,成天想着靠卜卦更进一步,自己却不肯多加努力。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在这个身份大过天的古代,敢像他这样直面郭思给的毕竟是少数,而这些底气也是四阴门身份带来的。
若没有四阴门的身份,可能他刚开口就被人打出家门了,就像固海舟第一次去郭秀才家一般,没有表明身份,你就是贱民!
“闫兄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贾闻贵小心的试探着,只要闫无生没有其他事,他就立马开溜。
“贾捕头,您看,这冯为臧死的地方是否有可能是他一个秘密基地?里面是否会藏有一些有大用的东西?如果将这些重要物件找出来……”闫无生意味深长的说。
“老贾明白了,这就赶回案发现场。闫兄弟,请!”
贾闻贵抱拳告辞,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呵呵……这个贾闻贵啊!有意思!”
闫无生摇摇头,一路赶回了纸扎铺。
“愿了了?”
张新枝在纸扎铺准备纸扎材料,抬头看了眼闫无生,继续手上的活计,随口问了一句。
“还差一点。”
闫无生拉出小马扎,也开始跟着师傅做活计。
“差什么?”
“冯为臧不是凶手。”
“他不是?”
张新枝皱眉,这可有些麻烦了。
“不是。”
“下步有什么打算?”
“先帮富贵完成心愿!”
闫无生也不抬头,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弄死郭家母子?”
“不必刻意弄死,只要还郭吴氏一个真相就好!”
“有线索了?”
张新枝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认真询问。
“有些想法,可能要到下面去问问。”
“准备什么时候走阴?”
“明日吧!下午去城隍庙请令、表。”
闫无生也顿了顿,又继续手上的活计。
“这次去带上你固师弟,他还没有走过阴。”
“好!固师弟来过了?”
“来了,在后院和小梨儿玩。”
张新枝不满意的哼了声。
“让他们玩去吧,这段时间小梨儿被关在店里也难受,有个人陪她玩,好过她天天想做菜。”闫无生劝解了一句。
“行吧!”
张新枝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这个观点。
“师傅,我想亲自给富贵做一条舌头,也好让他全须全尾的走。”
闫无生系统的学习过这套扎纸手法,但实践还是第一次,毕竟这些材料炼制起来也很麻烦。
“去吧,舌属火,用上次做心的材料就行。”
张新枝点点头,徒弟愿意自己动手,当师傅没道理阻止。
闫无生也不答话,起身就去了后院库房。
刚到后院,就听到固海舟在向张接梨吹牛。
“当时我就一把拉住无生师兄说,不对,这里绝对有诈,再等等。果然那郭秀才不到半柱香时间就从废宅里走了出来。那个贾捕头竖起了大拇指,直夸我厉害……”
“哇!固师弟,你好厉害哇!连无生师兄都没有发现的事,都被你发现了哇!”
张接梨显然是个好听众,一边赞叹一边发表意见。
“那是当然,要知道,人在遭遇大事的时候都会紧张,而绝大部分人会强装镇定……”
闫无生听了固海舟的话,会心一笑,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不断的展示着自己的羽毛。
但,他却不知,有很多人就站在他身后,看见了他光秃秃的腚部。
不打搅两小的愉快时光,闫无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后院。
“哼,这固海舟越说越没正形了,果然和他师傅一个德性!”
张新枝见闫无生回到纸扎铺,极度不爽的发出了批评意见。
闫无生笑而不语,谁家老爹愿意看到一个对女儿,花枝招展的小子?
“师傅,材料拿到了,您可要给我把把关。”
闫无生快速转移话题,这种老父亲的心态,还是不要触碰为妙。
“你的纸扎基本功已经不下于我了,只要手稳心沉,阴气按口诀运行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闫无生抽出桃皮篾条,细心的编制起来,扎纸匠的编篾手法与篾匠是一脉相承的,毕竟篾匠就是从扎纸匠中分离出的世俗职业。
总的来说,从编法来讲共有七种常用编法:跳编法、斜编法、回编法、梯编法、角编法、圆编法、绞编法。七种编法无优劣之分,只分编的物品不同,适合哪种编法。
舌头总体来说是一个不完整的椭圆锥体,闫无生选取了米字编的技法来使用,米字编由圆编法和跳编法组成,适合编一些不太规整的物体。
张新枝看着在闫无生手上快要成型的舌头,满意的点点头,闫无生这手米字编已经有了他的八九分功底,阴气运行也很顺畅,只要在收尾时不出意外,就能完美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