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写情投诚反被伤
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
——《佛为首迦长者说业报差别经》
两年前,清风楼名下所御的红袖坊来了一个蒙面女人和一群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十分美貌出众。蒙面的女子自称来自西域,名唤阿依,埙笙笛箫无一不精,只因家道中落,来中原礼朝谋一出路。在来上京的路上因夜宿无良店家被劫,长姐容貌尽毁。也幸好手下这一群女子却没有任何损伤。长姐阿依欲令这些女子栖身红袖坊,自己也可以教导这些女子乐器度日。
慕渐初什么都好,就是喜好美色,瞧上了这群女子中最小的一位,名唤多琦。
一日慕渐初夜宿红袖坊,这多琦伺候了整整一夜,这以后便被慕渐初便收在了府中,称为多琦夫人,也就是千如他们好奇的六夫人。
多琦生得西域女子的容貌,十分惊艳。况且她能识字,在府里的众位姬妾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慕渐初与她倒是欢好了半年多,就连最爱的莲漪小娘都被慕渐初暂时地丢在一旁。
可相处一段时日慕渐初却渐渐地却发现,这多琦夫人诸多诡计,与那红袖坊的长姐阿依木密谋不知要做些什么。每每与多琦同房,都被她用一种叫做三步迷魂散的药迷住,醒来时多琦早就不在枕边了。
慕渐初欲使计将她们一伙人擒住,不料那蒙面女子阿依木带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多琦夫人一人,任慕渐初问什么多琦都不说。
慕渐初一来是气急了,二来为引出剩下的女子,将多琦生生的剥皮,并将其肉糜供清风楼众弟兄食用,仍然无任何用处,慕渐初便也只好渐渐放弃。
被枕边人摆了一道自然不是什么风光事儿,从此慕渐初不允许周围人提起六夫人。
……
杜君远道:“好吧,那你与写情写意姐妹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菁抬一抬眼皮,继续讲述。
一日,李晴柔身边地写情外出秘密执行任务探索清风楼密道之时,被叶菁撞见。写情意图杀叶菁灭口,二人在红袖坊大战三日,写情武艺不精败下阵来。虽说写情没能打过叶菁,却与他生出了情感。
两人都不敢将此事告知各自的主子,最后在叶菁的劝说下,写情打定主意叛离自己的组织,并将她所知组织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叶菁。写情和叶菁劝说自己的小妹写意叛离组织生死阁,并欲查明情况告知慕渐初。
情意姐妹本来是孤儿,被组织救下并悉心培养这么多年,写意当然不愿,将此事告知了李晴柔。
二人听闻写意之意,便知此事不好。
果然,七天前的一晚,叶菁被一群青色服饰的女子围住,命他去杀了一位叫做杜君远的人,否则会给被擒获的写情喂下噬魂果,将她扔进生死阁便宜生死阁那些男人。
叶菁只好派了一些身手较好的人跟随杜君远去往安平郡寻机下手,无奈杜君远身边总是高手环伺,叶菁派去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忽而一日,他们得到消息,杜君远身边没有一位近卫陪同,他本人则陪着一个娇俏的女子,这才有了安平郡春雁湖边的刺杀之事。
杜君远和千如互相望了一眼,杜君远心道:原来那晚的那些杀手真的是清风楼的人,那告知叶菁手下自己行踪的人又是谁?真的是陈瑾么?还有,那一叶霜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杜君远问道:“本侯问你,你一共派去了多少人?”
叶菁道:“我一共派去了三十人。”
三十人?
杜君远眉头微皱,千如他们主仆三人当夜只杀了二十八人,他记得很清楚,没有一人逃脱,那剩下的两人去了哪里?是不是还在安平郡?
“好吧,你继续说,那你的计划失败了,然后呢?”
后来,杜君远和千如入京混入清风楼,组织设法带走了写情,以其命相逼,令叶菁再次暗杀杜君远和千如。叶菁无法只能一直跟着杜君远,欲返清风楼时又听闻写意先一步暗杀却被杜君远等人擒获,叶菁为此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谁知今夜这群女子又逼得自己去杀了写情的亲妹妹写意,他不是没有想过,若是他真的动手杀了写意,写情定然恨极了他,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写情受辱,他没有办法,这才犹犹豫豫,相当于自己以一死抵命。
杜君远颦眉,厉声问道:“你这说得糊涂得很,这六夫人和情意二人有什么关系?”
叶菁道:“因写情的任务就是用三步迷魂散迷倒音书盗出一叶霜。”
千如急于求证内心猜测,忙问叶菁:“我问你,贵楼主七夫人李晴柔,可是这生死阁的人?”
叶菁点了点头道:“一点不错,听写情说,李小娘原本生死阁少阁主的未婚妻,老阁主嫌她身份微末,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把李小娘送来清风楼,至于说一叶霜……”
说到此处,叶菁也面色有些苦恼,无奈道:“生死阁体系庞大,仅是杀手就有上千人,写情写意姐妹俩在生死阁时间尚短,难以知晓组织的核心任务。可不盗取宝物,偏偏盗取一叶霜,定是用来下毒害人!侯爷想必也知道,一叶霜乃是清风楼的独门毒药,任何毒药都模仿不来一叶霜的秋叶痕迹,倘若一叶霜下给什么人,中毒之人必会寻清风楼算账。”
“我懂了!”千如接着道:“生死阁这是在借清风楼,扫清江湖上的障碍。”
看来,阿依木一群人要么是楼兰余孽,要么就是敌对柔然或者北燕的人。原来他们早在两年前已经蠢蠢欲动,暗中部署要夺取这楼兰宝藏了。
杜君远眸色幽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猜测这群人的计划是这样的:剪除圣上的羽翼,朝堂上自然就是几位手握兵权的将军和信任的左膀右臂,他杜君远自然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在江湖上,接连安插多位眼线进清风楼,盗取一叶霜,将残杀江湖之人的罪名嫁祸清风楼。如此一来,圣上在朝堂、江湖均失去依仗,为他们一举攻下上京做准备。另一边,他们利用石墉骗取圣上手中的藏宝图,欲得宝藏用于举事。只是……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千如?千如与千术同为百花山庄弟子,为什么他们独独针对千如呢?
安平郡只要盯紧了那陈瑾,倒不会出太大的乱子,更何况百花山庄的人马聚在安平郡,料想也不会如何。眼下上京风波暗涌,这生死阁的人又蠢蠢欲动,更需要他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杜君远对千如道:“小如,看来我们要在京城耽搁几日了。”
杜君远语气颇为遗憾,但千如听着这语气怎么就有一丝愉悦呢?
千如捏住杜君远的外袍的袍边轻拽了一下,笑道:“侯爷,幸亏我们并未将这谜底交给慕渐初去查,不然凭着他这份糊涂劲儿,可能再过三年也未能得知真相。依侯爷看,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杜君远心情更加愉悦,耐心道:“小如,方才他提及的,说要把写情姑娘丢去哪里?”
“生死阁?他们要……”
杜君远微笑着点点头,道:“小如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千如的眸子往叶菁的身上一带,计上心来。
“若是令写意假死或者投入大理寺不妥,她们定会立时加害于写情;如若放出叶菁的死讯也是不妥,不如……”千如顿了一顿,语气轻松道:“不如干脆就打草惊蛇,我去书一封,让慕渐初将叶菁大哥借调给我们,然后侯爷全城搜捕写情如何?”
杜宁在身后意外地看了一眼花千如,可以说这一招反客为主不得不称之为高,同时打破僵局。一来,对方不知慕渐初和杜君远两方究竟知道些什么,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他们担心计划败露定然会有所行动。
千如向杜君远勾一勾指,杜君远微微一笑,依言俯身,千如附耳说道:“杜宁便护着写意去闯一闯生死阁吧,我们二人偷偷干一票大的,怎么样?”
杜君远桃花眼微眯,似笑非笑:“何解?”
千如调皮地眨眨眼,轻快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侯爷信不信我?”
“你是要把杜宁调离我的身边?”
千如摊摊手,无辜道:“我们这里认识写意姑娘的只有叶菁和写晴姑娘,叶菁大哥还有用,只有杜宁跟着写意了。”
杜君远双唇紧抿,此举不可谓不大胆。将自己身侧的杜宁调离,意味着自己的命直接交到了眼前这个花千如的手里,顿了半晌,杜君远下定决心般道:“好,就听小如你的。”
“侯爷!万万不可啊!”杜宁跪倒,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杜君远摆摆手,道:“此次前去生死阁踪迹,杜宁你莫不是怕了吧?”
“属下跟着侯爷何曾害怕?属下是怕不在您的身边,您会被有心人利用啊!”
说完便恶狠狠地看着“有心人”花千如。
千如闻言却并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杜宁道:“去生死阁可要护好你自己的性命和写意姑娘的性命,不然少了你可没人给你家主子准备棺材了呦。”
“你!你这泼女!”
杜宁怒目而视,拔剑预要较量一番,花千如藏于杜君远身后,带着一些恶劣一些挑衅的坏笑。
杜君远喝道:“好了!杜宁,小如说得不无道理,这生死阁堪比修罗场,可不是那么好闯的,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侯爷,这泼女的话不可尽信,她自相见之时就在骗你欺你瞒你,倘若……倘若有什么意外,我等......我等......”
杜宁说不下去,身侧的叶菁却拱手道:“请杜先生放心,只要此番能解楼主之困,救出写意姑娘,我叶菁自会护你家公子周全。”
千如看着叶菁那一脸认真,信誓旦旦的模样,十分无语。这男人,难道没搞清楚最开始是谁要帮他的么?她这是被过河拆桥了么?
杜君远道:“小如,写意姑娘性情刚烈,你如何劝服她帮我们?”
千如默了默,轻声道:“侯爷,组织怎比得了亲情,相信经此一事,写意姑娘会有所动容,就算不是帮我们,她也会帮忙找到自己的姐姐,这时我们自然就能找到生死阁的线索了。”
“清风楼时你还说要把这姑娘投入大理寺,现在改主意了?”杜君远饶有兴趣地问道。
“投进大理寺前,我们还用得到她,拖一时便是一时。”
沉默半晌的叶菁抱拳道:“都说明远侯深得老将军风采,人称玉面郎君,天下第一君子。在下来暗杀侯爷实属无奈,若侯爷信得过在下,在下请缨去劝服写意,定能让她协助我们,倘若能救回写情,在下携情意二人亲往大理寺服罪。”
杜君远扶住叶菁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写情姑娘悬崖勒马,愿与你一起揭露生死阁的面目,此乃大善也。而你能够劝说写情姑娘向善,那这世上便少了一个恶人,此举更为难得,今夜你虽有心杀我,却实属无奈。你们二人如此有心,本侯又怎么会为难你们?事后本侯会向圣上严明,为你们说情,从轻处置。若是写意姑娘肯回头,将生死阁的事如实告知,协助我们破案,我自然也会网开一面。”
叶菁跪下,朗声道:“多谢侯爷!”
杜宁领着叶菁去劝说写意,屋内又剩下千如和杜君远两人。
千如担忧地问道:“侯爷,日前你遭人弹劾,此事如何解决?明日你要上朝么?”
杜君远双眸染着春色,唇角止不住的笑意,轻声问道:“小如你在担心我么?”
杜君远那双桃花目实在蛊惑人心,短短的一句话又说得暧昧,千如险些被口水呛住,忙掩饰道:“这么多……多天相处,我当你是朋友,我关心朋友,这有什么错么?你……你不要想多了。”
杜君远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唇角上扬的弧度,讨好道:“好好好,我不多想,我不多想就是了。”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我想问有什么破局之法么?明日上朝说明情况行么?”
杜君远皱了皱眉,无奈道:“千如,此案本就是秘辛,决不能在朝堂言明。你想想,若是我在朝堂提及,就必须要说楼兰秘宝之事,那举朝不就知道当今圣上贪图楼兰宝藏之事了?天下人该如何看待他?到时,圣上一怒之下不得寻个由头料理了我?何况,我也不打算明日上朝。找一日,我跟着母亲入宫,向我那外公说明这几日在上京的详情,也就是了。”
千如心中腹诽,这圣上不就是典型的那啥啥立牌坊么?
私下说……
千如又忧心道:“圣上能信任你么?”
杜君远叹了口气,当今圣上猜忌多疑,不相信任何人,否则,他的父亲也不会殒命了。
“只能尽我所能,信不信就在圣上了。不过,圣上还用得到我,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千如瞧着杜君远的侧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