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剑与风雷
天高气爽，微风吹过，竟不显得热，而是有些凉意。
白玉台上，两人相对而立，面面相觑。
翩翩公子着白衣，稍显风流，云凡脸带一抹笑意，笑的温和。
道人身正挺拔，安静平和，陆离面色从容，无喜无悲。倒是令他想不到的是，第一个上阵的是师兄，而非师弟。
远处亭阁上，绝色道姑拂尘一挥，轻声道：“开始吧。”
声音虽轻，却仿佛透过层层流云，清晰地传入二者耳中。
李楚和云傲站在台下，还有一只山鸡，两人一妖聚精会神盯着台上。
云凡躬身一礼，悠然道：“贫道跟随师尊修炼已有百余载，勉强入了炼气化神巅峰，凝神灵团一枚。术法无眼，还请陆道长小心了。”
“在下晓得的。”
“好。”
相互礼让一番，云凡深吸一气，没有掐诀，也没有念咒，反而从袖中取了一支竹箫。
道人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了然，也不慌，就静静等着。
台下李楚不是精于此道，朝着云傲疑惑询问：“喂，小鬼头，你们修士御剑，不都是剑指一掐，那剑就这么‘咻’的一声飞出来吗？怎么云凡兄弟会掏出竹箫啊？”
云傲抬眸，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李楚，解释道：“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这个御可不只是单一的掐诀念咒，御剑的手段多了去了。以诀御剑，以琴御剑等等，包罗万象。我师兄精通的便是以箫御剑，将箫音融入剑意，无形化有形。”
“呃，听不大懂，不过，怎么不见云凡兄弟的仙剑？”
李楚仰着脑袋往台上张望，四下看去，却不见云凡的剑。
“呵，土包子，这就不懂了吧。”
先前与李楚单挑剑法，云傲惊奇地发现，单论剑术，自己竟然比不过这个凡人，这可把云凡气得不轻。
此刻找回场子，难免倨傲。
李楚看他小孩子心性，也不气，反而恭敬道：“请云小弟指教。”
“哼，我师兄的剑，名为希音，走的是音律之道。平常不用时，隐于万物杂声之中，无形无象。如若需要，师兄便以箫声唤它，此剑立时杀出，如箫声悠远，杀人无迹。”
“竟……如此奇妙。”
“呵，那当然。”
云傲瞧见李楚的震惊，心里愈发得意。
李楚没有理会他的得意，思索一会，追问道：“如云小弟所说，那岂不是你们剑修的剑都要借于外道？就没有单纯的剑道吗？”
“这个……”
云傲心中一惊，没想到区区凡人能问出这种问题，思忖一番，却也无果，只能摆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剑修之道确实糅杂着诸多外道，这样才能修出自己的剑意，有的人是寒冰剑意，有的人是火焰剑意，五花八门。”
“嗯，要说纯粹的剑意，或许只有本门的祖师爷道尊才修成吧。我记得他的法剑是叫自然。”
云傲娓娓道来，剑客却陷入了沉思，低着头，口中喃喃不断，眼里也好似有流光闪过。
台下辩剑，台上斗法。
却见那云凡将箫放于唇边，有空灵悠远之声响彻，洗涤心灵。
道人听得，闭目赏乐。感觉也怪，明明是清净儒雅之声，却四处暗藏杀机，端的是奇妙。
道人晃头听了一会，片刻后惋惜道：“云凡道友的箫声宛若天籁，只是夹杂的杀气颇重，令在下有些胆战心惊啊。”
云凡持箫的手一顿，心里有些讶异，往日将剑意融于箫声，杀气自然也是无形。眼前这道人居然听得出来，有些本事啊。
当下不再犹豫，箫声忽大，道人背后空气呈现波澜，窜出几股无形剑气！
陆离不急不躁，手轻轻往后一挥，一堵看不见的墙将那些个剑气尽数挡在道人身后三米外。
云凡眼睛微眯，笑道：“好一个风墙，道长的御风术也是不错啊。”
“承认，云道友的融剑于音岂不更妙？”
“哈哈哈，棋逢对手，再来。”
云凡将竹箫放于唇边，再次吹响，空谷幽幽声中，无边剑气四起。
霎时间，道人感觉到了，流动的微风，摇摆的树叶，甚至自己的呼吸，每一样带上声音的事物都被赋予了剑气，无形却也有形。
陆离神色变得凝重，这位云道友的修为，恐怕还在其师弟云傲之下，但就这一手以音御剑，诡异莫测，却是比他那师弟难打了几个档次。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之内，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道人以手掐诀，念咒不断，一层薄膜似的金光将道人身体覆盖，瞬间将道人包裹成了一个小金人。
这以音御剑之法太过诡异，以防万一，陆离选择用了金光咒盖住身体防御。
云凡见状，箫声大作，剑意随声动，杂然赋流形。
融入了声音的剑气四面八方涌来，排山倒海一般的沸腾杀意，似乎要将道人压得喘不过气。
只是这些倾覆在那层金光上时，却唯有叮叮当当声响彻，并没有对道人造成实质性伤害。
薄薄的一层金光，护得周身安全，给了道人说不清的安全感。
陆离轻吁一口气，抬头目光锐利，手化蝴蝶，纷飞不停。
远处的云凡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变换了箫声，空灵悠远变得雄浑昂然，围攻道人的剑气不再分散，逐渐聚集一处，想要以点破面。
这时，道人手中的法诀也掐完了，目中电光流转，口中声震如雷：“雷极，召来！”
半空乌压压的黑云迅速汇聚，云层中酝酿着滚滚雷霆，蓄势待发。
少顷，轰隆声响，一道水桶粗大的雷柱撕裂云层，当头劈下。
云凡看着那道雷光越来越近，却也不怕，箫声再转，幽怨非常。
离那袭白衣头顶不过半尺的雷霆忽的消散，就像被人从中间斩去一截，显得十分突兀。
台下李楚远远瞅见，惊声道：“我去，云兄弟是怎么把道长的雷霆化解的？”
台下观者迷，台上斗者清。
陆离眉眼一皱，心绪电转，很快便想明白了。
他将剑气融入了雷声中，剑气忽起，与雷霆两相争斗，一同化去。
“呼，真的是麻烦啊。”
云凡的这手以音御剑不算多高深的御剑术，却端的是难缠，主打一个要耗死你。
罢，罢，稍微使一些真手段。
道人心念一定，单手推前，竖起剑指，又蓦地指向下方。
云凡看不懂，却只是专心奏响箫声，空气流动中的声音带来剑气，将道人的金光刮蹭的巨响。
快要成功了！
云凡盯着那层变薄的金光，心中暗喜，正欲加快箫声，却见对面道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
同时还有台下，自己的师弟，还有李少侠，目光也是如出一辙。
我，怎么了？
他们为什么……
云凡思索时，脑海中却忽的发疼，疼痛使得他紧闭双眼，等再睁眼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自己大字仰躺在地面，而手中的竹箫不知何时飞到了道人手中。
云凡思忖片刻，低头苦笑：“是贫道输了。”
陆离端着竹箫把玩片刻，恭敬奉还，轻声道：“云道友以音御剑，剑势无常，剑气无形，实在难缠。迫不得已，出此下计。”
云凡收起竹箫，摇头道：“输了就是输了，不分手段。”
亭阁上，天一子听得云凡回答，默默点头，斗法对弈，可不分手段高低贵贱，能正确认识自己的不足并改进，这才是修士该有的态度。
“云凡且退下吧，陆离，你可需要休息？”
道人抬头，拱手道：“回前辈，直接进行下一场吧。”
“好，云傲，上台。”
天一子清冷的声音回荡高台四周，让本来有些懵逼的云傲回了神。
李楚是个凡俗，这场斗法他看得云里雾里，仿佛镜花水月，捉不住，摸不透。
而云傲却也勉强，因为他只看懂了前面，后面师兄突然失神，主动把竹箫交出，让他不解。
嘶，不会是种幻术吧？
这场斗法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云傲就在这般半知半解状态下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