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载我一程
一道无形剑气贯彻长空，剑气直直落在了一处偏院。
云凡踱步上前，轻敲门扉。
笃笃笃的声响过后，门后传来一道无喜无悲的声音。
“师兄，请进。”
听到声音，云凡脸色瞬间变得古怪，思量片刻，还是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见道袍少年盘坐于床上，静坐打功。
少年坐的笔直，双目微闭，头正身直，双足跏趺，手结定印于脐下。呼吸间气如流云，波涛起伏。
整个人只是坐在那里，就有龙盘虎踞之势。
师弟的静功又长进了啊。
云凡不由得感慨，有一个能看齐的对象就是好，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去跟随他的脚步。
看来师父的决定是正确的。
自以为云傲已经入定的云凡，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算待在此地为小师弟护法，等他醒了再走。
捧起桌上一杯茶，正欲满饮，耳畔却多出了一道声响。
“师兄，我还没入定，有事就说吧。”
“呃。”
云凡愣了一下，转头便看见原先静坐的云傲睁开了眼睛，只是视线没有顾及到他这个师兄，反而是两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呃，师弟啊，跟你说件事，你给师兄出点主意呗。”
少年瞥了一眼，语气不疾不徐，无喜无悲：“师兄但讲无妨。”
云傲顿了顿，他总觉得师弟现在有点不对劲。虽然说开窍是开窍了，也知道长进了，好像长进的地方有些不对。
现在看小师弟，总有种佛门高僧的味道？
云凡摇摇头，将一众杂念压下，认真询问：“就是，师兄在另外一家修仙门派有位故友。他啊，看中了一个凡人，想将其收为弟子。就是那个凡人性子有点犟，死活不肯答应。你说……”
“师兄，李少侠表面大大咧咧，实则性格正直刚烈。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我肯定，他认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
沉默中，师兄弟两人对上视线。
云凡捂住嘴，不经意咳嗽道：“咳咳，师弟你都知道了？”
“嗯，从师兄你平常的行为便可看出。李少侠剑道天赋惊人，确实是个好苗子。”
“嗨，我就说嘛，所以更应该将李少侠拉入我们灵剑山啊。”
“不，师兄，你着相了。”
云凡：(⊙_⊙)？
嘶，师弟最近修炼确实勤快了，就是这话术，怎么越来越接近佛门那帮秃驴了？
云傲又轻飘飘瞥来一眼，自言自语道：“自古习剑者，少有能以刚正为锋，诚己为锷，意气为脊者。李少侠三者皆备，自是练剑奇才，然则他的道已经被人固定了。此时你强插一脚，反而不美。”
“如果一个对于自己道路都不明确的人，也是入不了师兄的法眼。所以，我们只需推波助澜，静观其变即可。”
云傲一阵云里雾里的说辞，将云凡说的一愣一愣的，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好有道理。
思忖片刻，云凡无奈摇头：“师弟这些天悟道不少，师兄说不过你了。”
“师兄谬赞，只是些明心之言罢了。”
云凡抬头，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师弟，熟悉又陌生。
云傲就那样静静坐着，说话的语气，神态动作，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佛光满布。
不行了，得和师尊汇报一下，不能让师弟误入歧途。
“师兄，我准备入定了。”
“好，那为兄就不打扰了。”
“嗯，慢走。”
说完这句，云傲微闭双眼，身上再次散发出那股老僧入定的气息。
云凡看了一眼，就关上门御剑离去。
无形的长剑再次划破长空，只是这一次，云凡的心情复杂了不少。
好在天边艳阳红亮，日头渐下，落日晚霞温吞，抚平了不少心绪。
就在云凡久违地想要大声高呼时，下面却先传来一道呼喊声。
“云凡道友，云凡道友，载我一程——”
云凡低头往下看，一粒小黑点背着夕阳，不断向自己这边跑来。
将剑压低一点，总算看清了，是陆离。
特意将长剑降下，打了声招呼。
“陆道长神通精绝，怎的不用飞天遁地之术？”
陆离一时不好意思，呐呐道：“道人走四方，习惯用脚丈量天地了。”
“原来如此，且上来吧。”
“多谢道友。”
陆离道一声谢，足尖轻点，便跃上了云凡的飞剑。
见陆离站稳脚跟，云凡掐了一个剑诀，脚下无形飞剑“嗖”的一声，远遁百里。
“道长要回思过崖？”
陆离轻轻摇头，说道：“非也。”
“那是去……”
“云凡道友要去哪儿，在下就去哪儿。”
云凡恍然大悟：“道长要去我师尊那儿？”
他刚刚正想去找天一子商量，怎么把李楚忽悠进灵剑山。纵使听了自家小师弟一番大道理，可天才就是天才，断没有平白无故舍弃的道理。
他还想坚持一下，说不定哪天李少侠就被感动了呢。
“是的，这是今日采集的‘白如玉’。正想去交予天一子前辈。”
说话间，陆离手掌一翻，手上多出一块白色玉石，玉石洁白流华，璀璨夺目。
“咦，陆道长悟性很高啊。”
云凡不由得惊讶，早些时候，自己不过顺嘴提示一句，陆离这么快就能找到其中诀窍，不愧是能与师弟匹敌的天才。
“云凡道友谬赞。”
谈笑间，飞剑无声无息降落，两人先后跳下。
云凡对着剑一指，念道：“收！”
陆离看不见那把剑，但在他的感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
好奇地盯了一会，又收回了视线，心里感慨不止：这就是音律之剑吗。
两人立于偏殿外，云凡弯腰拱手：“师尊，弟子有事求见。”
轰隆一声，殿门无风自动，骤然打开。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迈步。走到一半，陆离似是想起什么，将肩膀的二大爷抱起放下，吩咐道：“二爷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山鸡幽怨地瞥了一眼，闷头跑到别处。
陆离这才放心走进。
殿内依旧如初来的那般，有着沉木的凝香，还有淡淡的书卷味和馥郁的茶香。
仍是那一席珠帘，遮挡了佳人倾城容颜。
“云凡，你有何事？”
“师尊，徒儿观李少侠剑道天赋高绝，故而起了爱才之心，想将之收入门下。”
“李少侠？”
天一子冰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
“就是和陆道长一起来的那位凡人。”
“哦，这样啊。”
帘幕后暂时没了动静，不知过了多久才传出声音：“也好，你已有百岁之龄。也是该找个徒弟传承衣钵了。既然你看中了，想来是极好的苗子。”
云凡大喜过望，从天一子的语气来听，她是赞同的。
当下又道：“就是还有一事，有点麻烦。”
“嗯？”
“那位李少侠……”
云凡吧啦吧啦说了许多，大致是李楚不怎么愿意，还有云傲最近有些反常之类，只是话语间隐藏了些，却无伤大雅。
幕后之人再度陷入沉默。
“师尊？”
云凡试探地呼唤一声。
“既然你师弟不建议干预，那就不要强求了。”
“啊这！可是师尊，李少侠的天赋……”
“本座知你所言，但我们灵剑山堂堂剑修圣地，还要去强留人家不成。道法自然，这收徒也该随缘。”
云凡满脸激情来到这里，本以为师尊有法子解决，没想到也是这般结果，当下失望之色浮于脸上。
“是，师尊，弟子明白了。那，云傲最近有点倾向佛家？”
天一子思索片刻后，毫不犹豫道：“让他去经阁抄一百遍道经，莫要忘本。”
“弟子领命。”
“嗯，那你呢小家伙，你又是来干嘛的？”
忽然被点名，陆离顿了一下，旋即从容道：“晚辈来提交今日的任务。”
陆离掏出一块奇石，恭敬双手奉上。
石子凭空飞起，卷起珠帘，被后面的绝色坤道挥袖，套入了袖子中。
那冷冰冰的声音再响：“好了，以后采集的你先收着，隔一个月再送来。”
“在下晓得了。”
“本座乏了。”
“弟子告退。”
“晚辈告退。”
陆离本想和云凡一起离开，没想到身后清冷声音又起。
“小家伙，你留一下。”
陆离点点头，留在原地。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石壁上的功法，你都看了？”
道人轻点头颅，拱手道：“前辈大恩，没齿难忘。”
绝色道姑微垂眼帘，淡淡道：“人族式微，说不准哪天就有大战，本座不过是提早打算。还有你师父在本座这，也算有些颜面。”
陆离愣了愣，依旧弯腰：“还是要多谢前辈的。”
天一子抬头，凝神看了他半晌，悠悠道：“跟本座走一遭。”
言毕，起身迈步。
陆离只得紧跟其后，脚步声在空旷殿内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