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仙人凡人
江河翻涌，波涛滚滚，刚刚还稍微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侵占，雾气变得更重了。
茫茫大雾中，那老叟的船在翻涌的江水中忽上忽下，而老叟也不复刚刚的出尘风度，紧紧地抱着桅杆，生怕掉下去让水妖吃了。
口中亦是大喊：“不好，水妖来了，道长你快跑！”
陆离心里被暖了一下，危难之际依旧想着让别人先走。这老丈，也是个良善之人啊。
看来，今天得请人家吃顿大餐了。
“啊啊啊，小离子，浪潮拍过来了。”
陆离瞥了一眼尖叫的山鸡，虽然它看起来很慌的样子，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份从容。
“二爷，你替我挡住浪潮，剩下的交给我。”
山鸡霍地扭头，小小的鸡眼大大的疑惑。
“不是，为什么我也要干活啊？”
“等会吃大餐，我请你。”
“……”
山鸡猛地深呼吸一口气，踏步向前，眼神凌厉：“区区小风浪，交给我罢。”
昂首立于波涛前，二大爷身后的五条尾羽中，黑色的那条绽放流光。
接着，那汹涌而来的钱塘江潮水，前面的部分就像一张白布染上一点黑漆，快速扩散，直至前端的潮水完全黑化，变成具有厚重感的黑水！
黑水倒流回去，与白涛撞在一起，惊涛声不断。两者相持之下，竟是将那浪潮给停住了。
陆离微微一笑，就知道这只鸡藏拙了。看来以后还得逼一下它，看看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还没交待。
轻舒一口气，接下来，该陆离表演了。
“在钱塘江兴风作浪这么多年，该还债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自制钓竿发出淡淡白光，陆离用力一拽，藤蔓做的鱼线被拉起。溅起的水花中，一道巨大的身影也跟着藤蔓一并跃出水面，那是一条体型庞大的草头鱼。
咚——
沉重的撞击声自地面响起，那条草头鱼在泥地边蹦跶了几下，渐渐没了生息。
陆离看着眼前长五米的鱼儿，不由叹气：“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二大爷鸡嘴微张，大踏步冲上去抱住：“我的，都是我的。”
陆离走上前，手指慢慢摩挲着光滑坚硬的鱼鳞，不见有什么动静，反倒是被他手指触摸过的地方，鱼鳞片片脱落，只剩下鲜美白嫩的鱼肉。
等划出一个圆圈后，再用食指轻轻一敲，这片鱼肉便脱离下来。
肉眼看去，白净如琉璃，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清香。
这种肉，不用煮都可以直接生吃。凡人吃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修行人吃了，怕是也能涨个几十年修为。
陆离往江面看去，那老叟的船还在，人也在，还望着自己。
刚刚钓鱼的画面已经被看到了，不知那老叟作何感想。不过陆离倒是不在意，取了这一小块鱼肉就走。
即使是一小块，但对于整条鱼来说，也是很大的了，陆离估摸着自己取下的这一块怕是有两斤重了。
抱着这坨肉，陆离优哉游哉地回程。
身后的老叟忽的反应过来，赶忙摇橹追来，边追边喊：“道长，等等我，你还没吃过小老儿的全鱼宴呢。”
陆离没有回头，高举起左手挥舞，“不必了老丈，心意我领了，那条鱼算我请你的，今日早些回家吧。”
声音悠扬传来，而人却是越行越远。
老叟不甘心，忽的想起一事，朝陆离走的方向高呼道：“道长，您是仙人吗？”
“你比我更像仙人。”
陆离听见了，也给出回应。
老叟怔怔地站立在船头，看了看岸上那条大鱼，又看了看被雾掩去行踪的陆离。
方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脑海中的记忆像是很久前，像是不久后，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在钓满江春色，我在钓岁月静好。”
心里霎时记起小道长说的这句话，老叟一拍大腿，懊恼道：“哎呀，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今日水妖被除，钱塘江的渔民航运又能恢复正常，往日繁荣重现，船来船往，对于渔民们来说，这可不就是岁月静好嘛！
“真是老糊涂了，连仙人这个意思都理解不了。”
老叟嘀咕一句，神情之间尽显懊悔。也不知是在后悔没能及时邀请陆离，还是没能追上仙人，亦或是两者皆有之。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能窥见仙容已是得天之幸，凡人岂能强求太多。而且，仙人也不是没给自己留下福源啊。
眼睛瞄向岸边的鱼妖，老叟得意地抚须长笑：“哈哈，仙人赠礼，回去煮给娃儿们吃。”
但是，盯着鱼妖庞大的身体，老叟又犯了难。
该怎么搬回去呢？
这本是陆离该思考的问题，但现在不关他事了。
————
“小离子，我们不应该留给他一块小的，我们吃大的吗？”
陆离抬手，在鸡头上轻敲，温声道：“人家诚心待我们，哪怕身无分文，亦要真心厚礼相对，怎可失了礼数？再说了，我们也吃不消那么多鱼肉，二爷你也不怕撑着。”
“呃，呃，我倒是没有那么多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再多拿一点。你看！你左手还空着呢。”
对于山鸡的搞怪，陆离一笑带过，轻声道：“放心吧二爷，我算账很清楚的。”
陆离不是一个凡事都去斤斤计较的人，但在善恶这块，他算得清清楚楚。
那位老者的善良，值得那么多。
“算了算了，不管你了。不过，回去老子要喝鱼汤。”
“好，便依二爷的。”
“喝第一口！”
“依你依你。”
“……小离子，你今日，有些怪。”
“啊哈哈，有吗？”
陆离说着，脚步轻松了一些。
丰收的喜悦，加上老者纯粹的善意，让陆离见识到了这方世界更多的美好，怎能不满心欢喜？
想来回去煲的鱼汤，喝着也是津津有味的。
此时顺着来时路返回，夕阳正好西下，金色的薄纱笼罩大地，流水变得灿烂，像一条金色的彩带，树木青翠成影，微风摇曳中风情万种。
天地间的一切，生机盎然，万物可爱。
这般美好，为仙人凡人所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