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谈 吩咐

他跟着对方穿行在八楼的走廊里，走到一处不起眼的挂毯前，汤姆·里德尔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低声地说了什么，不过，这句话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念的口令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在那之后，他就被对方拉进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具有密谈气氛的房间：两张对着摆放的单人沙发，中间只隔着一个窄茶几，一侧是燃烧着的壁炉，另一侧的墙上挂着装饰画，灯光昏暗，烛火摇曳。

“坐下吧。”汤姆·里德尔率先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姿态从容且矜贵。

“好。”特休斯跟着坐下，并没有主动开口。

“此前见到我的时候，你并不惊讶…这说明你曾经见过我。”他缓缓地说，“其来源想必是你从莫芬·冈特那里所得到的记忆。”

“敏锐。”特休斯点了点头，“的确像你所说的那样。”

“在那段记忆里所提到的，我的名字应该是汤姆·里德尔。但我已经抛弃了那个姓名……你可以叫我伏地魔。刚刚的对话你也听到了，我在世界各地游历，拉拢人手…直到现在才空出时间来见你。”

“原来如此。”特休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么，请问您百忙之中也要来与我见面的原因是？”

“我的手下对我说了件很有意思的事。”伏地魔眯起眼睛，“在你离开医院之前，那里闹出过乱子…魔法部的人因此与邓布利多发生了争吵。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特休斯说，“从我见到邓布利多第一面之后，他就要求我将双眼遮挡起来，不要与其他人直接对视。”

“揭下来，让我看看。”伏地魔命令道。

比对起刚刚伏地魔对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尊敬态度，还有他对邓布利多那种仅仅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节的态度，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应该才是这个人的本性。

这说明其本身的个性是强势的，但是仍然会依循一定的原则审时度势，偶尔放低自己的姿态。

但显然，自己并不是那种能够让他改变态度的人。特休斯像这样想着，要是在这个时候拒绝的话，虽然不一定会死，但一定会被整得很难过。

于是他自然地抬起手，把脸上那条被邓布利多施过魔法的带子解下来，和伏地魔直接对视。

他的双眼是黑色的，没有人眼该有的反光，像最深沉的无光之海一样，暗得深不见底。

在四目相对的同时，伏地魔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魔力。这股魔力引导着他放下戒备、又同时窥视他的欲望，并试图用一股虚妄的喜悦感让他认为只有面前的人能帮助他实现理想，务必对此人坦诚相待。

在看到他的脸色变得不对之后，特休斯动作迅速地将带子重新覆回了眼睛上。那股试图操纵他的大脑的魔力消失，伏地魔心中的喜悦反而变得真实了起来。

这是一个怎样的怪物……那双眼睛，绝对能够让他做出更伟大的事业。

“你的才华只有在我的身边才能发挥。”他这一次说得很重，多了真实感，“我允许你自称为我的兄弟。”

“是，是。”特休斯应了一声，故意按了按自己的头，“可以给我一点魔力吗？只要像刚才一样看过其他人，我就必须得吸收一些魔力才行。”特休斯说得很是诚恳，语调里带着祈求的意味。

这种恰当的态度让伏地魔向他伸出了手：“开始吧，允许你吸收足够再停下。”

特休斯高兴地双手拢住他那苍白且毫无温度的手，一点点地汲取起魔力来。

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伏地魔又说：“我会给你一些钱，存放在古灵阁里。和我通信的方式会和金库信物一起寄信给你，在你放假离开霍格沃茨之前。”

“好的。”特休斯点了点头，在脱离了饥饿感之后主动松开了手，“感谢您的慷慨，要一起去吃顿晚饭吗？”

“不。”伏地魔站起身，“我不能在霍格沃茨久留……邓布利多一直在提防着我。之后你可以通过信件与我联络，但不要说些没用的事。”

他说完便将斗篷的黑色兜帽拉起，这使得他大半张脸都被盖在阴影之中。特休斯跟在他的身后离开这个房间，然后站在走廊上目送他踩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离开。

——没想到那个汤姆·里德尔，自己名义上的兄长，居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意外。特休斯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有那样复杂且深重的欲望……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反派人物。假如跟着这样的反派人物，好像确实能够得到不少乐趣？…当然了，前提是这个人的智慧足够成为一名领导者。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八层，顺着楼梯走下楼去，前往下一节课的教室。

目前为止，课堂上所讲的内容和他的学习能力并不匹配——太过简单了。

特休斯因此在圣诞节期间前往了图书馆，在架子之间逛了整整一天，走马观花地看着上面的书名，以这种方法挑选一些对他可能有帮助的内容。

最终他借走了几册介绍常用咒语以及施法要领的书籍，准备在接下来的空闲时间里进行阅读与学习。

伏地魔的信件和金库的钥匙在放假之前由猫头鹰送达，特休斯在长桌边接下那个小小的包裹时，对面的诺特和伯斯德都瞪大了眼睛，伯斯德立刻喊了一声：“哟，穷小子收到包裹了？”

特休斯的境况早就被他们两个人传到了大半个斯莱特林，周围听到他这句的人都好奇地把视线投向特休斯这边。

“是的，我那位失联多年的兄长总算有了音信。”特休斯不急也不恼，而是相当耐心地回答，“要是你也想收到包裹的话，下个学期我可以把我的课本送给你，也许能够帮助你独立将额外的作业写完？”

他的话让那些看过来的人都嗤嗤地笑了起来。原因无他，从课堂表现到考试成绩，要将特休斯和伊维特·伯斯德对比，差距就像是统治者坐在王座之上俯视着下方的臣民一样。

偏偏在这之后，特休斯又换了语重心长的语气说：“伯斯德，为了纯血统的荣耀，你得努力起来啊。你也不想被身为混血巫师的特休斯·西尔弗踩在下面吧？”最后一句说得怪腔怪调，惹得对面的伯斯德“砰”地一拳砸在长桌上。

特休斯端着平和的笑意，并未在意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以及圆瞪着的眼睛，而是展开手中的信纸，慢慢地阅读起信件来，好像伯斯德的怒火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你这家伙……”伯斯德咬牙切齿地抽出魔杖指着他，手臂微微颤抖着，一副因为气急了而随时会念咒的样子。

“要小心啊。”即便如此，特休斯也只是微微抬起头，“火气这么大，很容易遇到意外状况的。”

“给我闭嘴！锁舌…”

伯斯德的咒语还没念完，突然从后面飞来一只杯子，正砸在他的头上，不少的果汁洒在他的身上，让他一下子泄了劲，没能把那道魔咒给发出去。

这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酱紫色，看上去极为滑稽。

“……是、谁！”伯斯德捏住那只杯子，恶狠狠地转过身去，企图找到罪魁祸首。

但这显然是无用功，因为很快就要上课了，几乎所有还留在礼堂的人都在往礼堂外面走。

好心的特休斯抬起魔杖，轻轻地指向伯斯德：“清理一新。”

果汁很自然地从伯斯德身上分离出去，他被弄脏的头发和袍子都恢复了整洁。伯斯德狠狠地瞪了特休斯一眼，特休斯却已经收起魔杖，轻快地往礼堂外面走去，完全没有理他一下的想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伯斯德恶狠狠地喊了一句。

“迟到要扣分的。”特休斯背对着他抬起手挥了挥，“这都是为了斯莱特林的荣耀，不用勉强你自己感激我，虽然你确实应该对我说‘谢谢’。”

也许是关于“斯莱特林的荣耀”这样的发言比较容易拉近同学之间的友谊，也许是因为没迟到的那节课是麦格教授的变形术，总之，后面伯斯德对特休斯已经不再是见面就挖苦的状态了。而和他关系不差的诺特，也随之稍微转换了态度，这让寝室里的气氛也松弛了不少。

在这个插曲之后，没多久就到了假期。所有小巫师都得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登上从霍格沃茨开往9?站台的回程列车。当然，特休斯是直接被喊去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我们待会用幻影移形前往目的地，第一次的体验可能不是那么好。”邓布利多向特休斯伸出一条胳膊，“来，抓紧我。”

“是。”特休斯很果断地用两只手抱紧他的胳膊。

的确像邓布利多所说的那样，体验不好，但特休斯的感觉是：非常不好。

他有点想吐，还有点头昏脑涨，连什么时候被邓布利多带进了屋子里都没察觉——直到一个留着短发，长得有些凌厉的女巫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杯热牛奶，他下意识地接过喝了一口。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到胃里，他终于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女巫在此时向邓布利多询问。

“没错，待会我有些话对你和纽特说……”邓布利多伸出手，拍了拍特休斯的肩，“特休斯，这是蒂娜·斯卡曼德夫人。”

“您好，我是特休斯·西尔弗。”

特休斯站起身向她问好，然而马上又被她按回了沙发上：“照邓布利多的说法，你整个假期都要住在这，就不要顾忌这些了…把牛奶喝完。”

特休斯一口一口喝着牛奶，随从显形的不适感渐渐平复了。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邓布利多问：“蒂娜，纽特呢？”

“他啊，在忙着研究神奇动物呢。”斯卡曼德夫人叹了口气，“知道您要过来，我已经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结果还是不见人影。”

“好吧，蒂娜，没关系的。”

没用多久，邓布利多口中的纽特就回来了。他从壁炉里钻了出来，被斯卡曼德夫人推去换衣服，过了会儿，他很利落地坐在了邓布利多的身边。

“这是纽特·斯卡曼德先生，这是特休斯。”邓布利多为他们互相介绍的时候，斯卡曼德先生好像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这让特休斯愣了一下，然后犹豫地和他握了握手。

看到反应过来的纽特脸上的尴尬，邓布利多快活地笑了起来。特休斯满脸无辜地坐在他身边，还是斯卡曼德夫人拉了他一把：“走吧，我们先去你的房间，把东西放好。”

于是特休斯跟着斯卡曼德夫人到了楼上，从右边数第二个房间里。

“放心吧，这里经常收拾，没有人住的。”蒂娜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地把东西摆出来吧，我先去听听你的邓布利多校长要叮嘱什么……他可真是放心不下你啊。”

被她这样一打趣，特休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按照她所说的，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然后拉开椅子，坐到了窗边的书桌前。

等蒂娜·斯卡曼德回到楼下的客厅，邓布利多示意她也坐到旁边来。

“我在信里说，特休斯这个孩子有点特殊…你们也看到了。”邓布利多所说的是特休斯脸上那条遮着眼睛的带子，“他的眼睛有着天生的、只需要对视就能影响别人思维的魔力，甚至连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他第一次和别人对视，就让那个人心甘情愿地被他吸收了全身的魔力，然后脱力倒地……”

蒂娜和纽特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震惊的样子。

“这种能力……”蒂娜一时有些失语。

“这……那，那个孩子，特休斯，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吗？”纽特压低了声音询问，“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他的这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