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戏剧

纽特带着委屈和不甘的神情被打发去买票，等他买到票，蒂娜带着两人通过闸机，进入剧场之中，在门口便有引座员带他们往位子上去。

“这幕剧叫……萨姆来特？”纽特不确定地说。

“是哈姆雷特，先生。”引座员礼貌地说，“您是外国人吗？”

“啊、嗯。”纽特含糊地应了一声，在引座员看不到的角度，他的脸上泛起了红色。

“那么，希望您能在这里获得良好的体验。”已经带着他们到了位子上的引座员彬彬有礼地向他鞠躬，几乎没发出声音地离开了。

剧场内部的布置风格和霍格沃茨的礼堂差不多，也是华丽、厚重的，但和霍格沃茨的礼堂不同，这里没有漂浮的蜡烛，也没有好似无物的穹顶。

位处最前方的巨大舞台正用厚重的黑色天鹅绒幕布挡着，其他的部分则都是密密麻麻的座位。看上去他们来得刚好，那些位子上只是零散地坐了一些麻瓜。

“我让售票员给我清静一点的位置。”纽特说。

等过了一会儿，宣告着将要开始表演的钟声响了起来。厚重的黑色幕布缓缓分开，露出舞台上的景象来。

在悠扬的音乐下，演员们精彩的表演将特休斯的心神完全吸引了过去。

直到幕布最后一次合拢，周围亮起光来，人们纷纷离场，他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麻瓜也有这样的智慧啊……”蒂娜感叹了一句，伸手拉起特休斯，“看得这么入迷，里面有你喜欢的角色吗？”

“嗯…我想暂时还没有。”特休斯回答她，“克劳狄斯缺乏更优秀的手腕，哈姆雷特则只是凭借一腔热血蛮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他的母亲作出了那种选择，他恐怕很难冷静下来——从这一点来说，克劳狄斯在情绪的利用上倒是很出色。但如果他能再用些更大胆的计谋，或许就不会招致死亡的结局了。”

他一本正经地分析了一下，说完之后自己又摇了摇头：“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而已，我在这里想这些可没什么意义。”

不…很有意义…为什么一个十三岁大的孩子会思考剧中最大反面人物的手段问题？而且这种话真是有一种该死的熟悉感…听起来像是国际通缉犯会喜欢的类型，你到底是什么人？

纽特的脸上又出现了担忧和痛心叠加在一起的诡异表情，并且一直持续到了回到家里。

这回，蒂娜也没再说他了。事实上，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孩子的思想好像在某一个环节出了偏差。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对了，特休斯好像瘦了点？”

“好像……”纽特不确定地说，“他身上一直没多少肉。”

“这才二年级…再看看吧，不要急。”蒂娜摇了摇头，“也许只是看法比较独特呢？那毕竟只是个虚构的故事。”

回到屋子里的特休斯则摊开自己的笔记本，将几段想法记录在上面。

【指引着人类前行的究竟是什么？是虚无缥缈的命运吗？但世上不乏对“命运”嗤之以鼻的人。在我看来，促进人们不断前行的，或许是“欲望”。】

【欲望是人的本能，而想要成就伟大的事业，人就必须得无时无刻地对抗这种本能。既不能被欲望控制，也不能完全无欲无求。欲望可以说是人的一种弱点，但它确实地促进了人的进步。】

写完，他合拢笔记本，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从前他“看到”其他人心中所想时，便在思索这个问题了。

催促着这些人前进的究竟是什么？而现在，他明白了——麻瓜的戏剧用直白浅显的方式揭示了每一个人的动机。

即使表现出的形式各不相同：有的人追求公理与正义、有的人想要最大的权柄、有的人则渴求无尽的财富……归根结底，其最原初的驱动力都是欲望。

“所谓的愿望只不过是欲望的一种体现，而强烈的愿望能够使意志和魔力超越极限，达到新的领域……将我创造出来的炼金术正是以此为原理。”

在莫芬·冈特的记忆里，那是一种需要有着极为强烈的愿望才能成功的炼金术。需要两个人完全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强烈的愿望会引导两个人的魔力和记忆，以此为基础，演化出另一个灵魂。

他，特休斯·冈特，正是继承了那份愿望而诞生的。

“想要重现冈特家族属于斯莱特林的后代的辉煌……这种伟大的愿望还真是不切实际。”

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重现了辉煌？家族的辉煌可不是靠一个人支撑起来的，至少从人数上来说就完全不行。

抛开人数不谈——就当他还能再炼出一批小孩来——那复兴家族的资本又要从哪来？不论是钱，还是作为底蕴的宝物、书籍，早在几代之前就被他的祖宗给败空了。

巫师的寿命再长，也不过是两百多岁。这样想来，他起码要把其中一大半投入到这个名为“复兴家族”的项目里，才有可能在死前达成目标。

想到这儿，特休斯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怎么说，把一生大半的时间用在完成一件事情上，只是听起来就够恐怖了。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更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像斯卡曼德夫妇这种退休的生活就很好。

这个假期的时间，就在他关于自己今后道路的思考中，不知不觉地流逝了。

等到特休斯回过神，他已经再次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上了，兜里放着斯卡曼德夫人给他的糖块——还是她亲自做的。

带上它的原因是，根据斯卡曼德先生所说，甜味可以让心情变好，也能让思维更加敏捷。在尝试之后，特休斯认同了斯卡曼德先生的话——他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这次开学之后，他就要读三年级了。除了开始学习选修的课程之外，还有了在特定的周六前往霍格莫德村的活动——他的申请表上已经有了他名义上的监护人，斯卡曼德先生的签名。

“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特休斯看着驶入站台的霍格沃茨列车，轻声地念叨了这么一句。

三年级开始，会开始学习选修的课程。一般来说，要求是从五门课程——古代如尼文、算术占卜学、占卜学、保护神奇动物、麻瓜研究学——之中选择至少一门进行学习，这也关系到日后的就业。

特休斯在填表的时候谨慎地估计了一下自己的精力和所能利用的时间，之后选择了全部的课程。对于这个选择，他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还专门询问了是不是由他自己做下的——以前有人会在选课的时候恶作剧自己的同学。

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斯拉格霍恩教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里流露出一些和平常不一样的神情。特休斯总觉得他好像在将自己的形象和另外什么人的形象对正起来…这种被当成什么人的感觉还真是新奇。

加上五门选修的课程之后，特休斯要学习的课程变成了十二门。这十二门课程自然不可能完全不重合的，为此他也思考过自己该怎么上课。在开学之后，他知道了处理这个问题的办法。

“时间转换器。”副校长麦格教授将一个小玩意交到他手里，“每转一次，就会倒退一个小时。除了上课之外，你不能将它用于其他的用途，也不得对其他人说起它。在每年暑假之前，务必将它交还给我，下一个学期开始再到我这里领走。”

“我明白了。”特休斯接过那个小小的金色计时器，“谢谢您，麦格教授。”

“是斯拉格霍恩给魔法部写的信，我只负责将它交给你。”麦格教授摇了摇头，“不用谢我，如果你自己的成绩不够出色，魔法部也不会将它外借。去休息吧。”

时间转换器让他没有错过任何一节课，但频繁地使用它，还是让特休斯感觉自己不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消耗得很快。这种体验可是他前两年都没有过的——毕竟学习十二门课的同时，他也没停下对黑魔法的练习。

这让他每一天除了睡觉以外，几乎都在不间断的学习里度过——周末除外。在能够前往霍格莫德的星期六，他都会到三把扫帚酒吧去喝两杯苏打水。那儿的环境温暖且舒适，让他能够尽情地放松自己的精神，把疲惫从身体里“清扫”出去，一身轻松地回到霍格沃茨。

等到特休斯这个学期第二次去到霍格莫德又返回的时候，在草坪上被一个同学给撞了一下。他记得这个人，对方经常跟在一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身后。没等他说什么，对方就喊了起来。

“你撞我干什么？”

特休斯微微皱起眉。这显然是故意朝着他过来的……他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没有和对方兜圈子：“有什么事？”

“哼……不愧是学年第一的好学生啊？”对方阴阳怪气地开口，“听说你那双眼睛虽然不瞎，但也不能见光，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特休斯心想。

“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扯谎吧。”特休斯回答，“当然是真的，要是被太强的光照到，我会彻底看不到的……你这么问，不会是打着什么危险的主意吧？有意提及成绩…呀，难道是眼看着没法通过正常的方式超过我，所以，准备从源头解决问题？”

“你知道就好。”这人举起魔杖，“我们看你不爽很久了，西尔弗……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占据那个位置？”

说完，他就朝着特休斯发出一道魔咒：“飞沙走石！”

特休斯挥动魔杖，熟练地给自己套了一个铁甲咒，轻松地挡下了这道魔咒——之前在暑假吃过亏之后，他特意练习了很多防御类型的魔咒——然后，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凭我是个天才啊。”

显然，这句话引起了众怒。最初的那个人所说的“我们”从不同的角度朝他发射了魔咒——全在他的周围，挥动魔杖的“嗖嗖”声不绝于耳，这让特休斯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有这么多人也不早点说……这次怕是要吃亏了。

他先用变形术变出一块土墙围在身边，几道魔咒全都击打到上面，一瞬间，周围弥漫起烟尘来。

在一片烟尘之中，特休斯选了个没有魔咒发出的方向跑去。

但是那侧，还有一个人藏在一片树丛的阴影里。仓促间一个照面，简直比特休斯在书上看到过的所有异闻都恐怖，他反应得还算快，但距离太近，他们俩发出的魔咒都准确地打在了对方身上。

特休斯发出的是缴械咒，对方发出的也是缴械咒。

但特休斯背后就是那群围过来的人，他被击打得魔杖脱手，连连后退，一下子就重新落回了包围圈里，直接被几个人按在了地上。反观对方，背靠着一棵树，只是撞在上面龇牙咧嘴了一会儿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哟……年级第一也会这么狼狈啊？”其中一个人踢了踢他，“别想着会有谁来帮你了，现在的时间，除了我们没人会来到草坪上。”

这倒也是。特休斯躺在地上从这群人的脑袋之间的空子看向天边，时间也不早了，除了能够前往霍格莫德的三年级学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到草坪上遛弯。

“唉，那还真是不幸。”他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我不顺眼啊？但总觉得不太对劲……你们和我哪来这么大的仇怨？”

“你这家伙……”另一个人开口了，“凭什么那群人不对你动手？你也是个混血巫师，凭什么他们不针对你？”

“凭我是个天才啊。”特休斯坦然地躺着，“斯莱特林是一个有秩序的好地方，从来不会辜负像我这样的天才的。”

“那么天才，和你的成绩告别吧。”一个阴郁的人弯下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把扯开了特休斯脸上的带子。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用照明咒废掉特休斯·西尔弗的眼睛。但是，本该施展照明咒的时候，他们却齐齐地停下了动作——就在与那双被压盖在布带下的、深沉的黑色眼睛对视的一刻。

“去向教授忏悔你们的作为。”特休斯轻轻地说。

虽说这些都是他那不怎么中用的同学，操纵起来的难度不高。但一次性掌控这么多人的思维，还是一下子就让他的魔力消耗殆尽。

这次连身体虚弱的过程都没有，在那群人往城堡跑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