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力
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当然是没法感知到什么状况的。
事实上,对特休斯来说,只是在黑暗之中度过了不知长短的一段时间,然后被一股熟稔的、醇和的魔力给唤醒。
在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之后,特休斯先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在摸到熟悉的布带触感之后松了口气、慢慢地睁开眼来。
这下正巧看到邓布利多转身离开的背影。
啊……弄出了这样的意外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又按了按自己的头,好像是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他不仅感觉头疼,还总是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像是有仙子拿着小口琴在他耳边吹出好像指甲剐蹭讲演板的尖音,刺耳且吵闹。
在邓布利多走出去之后,负责治疗的庞弗雷夫人走了过来。她将一杯热腾腾的药水递给他:“全都喝掉,用来恢复你的精神。”
“好的。”特休斯撑起身子,双手接过那只杯子,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光滑的外壁,“请问今晚还有其他人……”
他顿了一下。原本他是想询问那些同级生的情况,但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他将杯子递到唇边,大口地喝掉了半杯药水。
“其他人?”庞弗雷女士没在意他的欲言又止,“只有你一个人昏迷在草坪上,难道那时候还有其他人受到袭击吗?”
嗯…说是只有我一个人被他们袭击了,是正确的。但要说是我一个人袭击了他们……也是正确的。
因为其中难以说清的缘故,特休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好了,庞弗雷女士,辛苦你了。”邓布利多在特休斯.exe无响应的时候,掀开了隔着床的帘子,坐到床边,“接下来我需要询问一点情况。”
庞弗雷夫人看了他一眼,又叮嘱特休斯一定要将药水喝完,然后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现在是晚饭时间,我想,你或许想吃点东西再喝药水。”邓布利多挥动魔杖,一个小方桌架在了床上,上面摆着一个放在碟子里的三明治,还有一块已经分好的牛排,以及配套的刀叉。
“谢谢您。”特休斯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到这张小方桌上,但他没有立刻对桌上的食物动手,而是低声地说,“我并不是有意……”
“是啊,整件事情的始末很清晰…事实上,他们一个个跑到霍拉斯的办公室里面之后,就将自己做过的,还有已经计划好、但尚未去做的坏事都说了一遍,非常详细。”
“虽然这个时候的气氛好像是应该道歉……”特休斯看着杯子里的药水,也看着那上面他自己的倒影,更是看着那条黑色的带子,“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
“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今天的事责怪你,特休斯,你不需要道歉。”
邓布利多的语气中并没有透出过分的关心,他仍旧像此前几次对话那样,是如同微风吹拂一样的态度。而此时此刻,这股平和之风恰到好处地驱散了特休斯心中的不安。
“但是,我感觉得到,这回的您比起之前严肃了很多。”特休斯垂着眼,直直地坐着,身子一动也不动,“邓布利多校长,我的作为是否有违您的期待?”
“我不会说自己从来没期待过你如何做,特休斯。因为我想,既然是我决定将你留下,就得为你负责。”邓布利多说,“但你的路是要你自己决定该如何前进的,在这件事上,我绝不会过多地干涉。”
“只有一句话希望你能记住。”邓布利多继续说,“谨慎地使用你的能力,务必走在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道路上。”
特休斯拿起杯子,将剩下的药水全部喝下。……这杯药水的味道说不上好,但好在也没差到咽不下去。
“如果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之后无论获得什么样的结果,最终都不免会后悔……我是这么想的。”他看着手中空下去的杯子,轻声地说着,好像在回答邓布利多,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片刻之后,他转向邓布利多:“那些人怎么样了?”
“我将他们被你操控的那部分记忆消除之后,由你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将他们送回休息室了。”邓布利多说着,好像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没有人受到伤害,你也不会被开除。”
特休斯松了口气,开始吃起桌上的食物。他吃得很快,两个碟子很快就空了。在这之后,邓布利多又让它们凭空消失,那只杯子则慢悠悠地落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谢谢您。”特休斯向邓布利多道谢,“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也没法待在这里。不论是现在的事,还是之前,我是说,在我…被制造出来的时候。”
“但是,恕我失礼……即使我心知这个问题是轻率、会为您带去困扰的,我也依旧想要询问…因为我的内心时常为此挣扎不安。”他用低沉的语调继续说着,“我究竟在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己的姓名呢?”
他的唇角用力地抿着,脸上也有薄薄的红晕,双手紧紧攥着盖在身上的被子。
邓布利多的眉头微微挑了挑,看上去好像有点意外。但是那种意外的神情一闪而逝,特休斯再看过去的时候,他的面上又只有平和与从容了。
“是的…我想你也会挂念着这件事。”邓布利多回答他,“现在还不行,你得再给老人家一点时间…不过,即使具体的日子难以确定,但在你的o.w.L的成绩通知单上,一定会写着你本来的姓氏。”
o.w.L考试会在五年级的期末开始,代替期末考试。在o.w.L考试中拿到什么成绩,决定着六年级和七年级能够继续在哪位,或者哪几位教授的N.E.w.t提高班进行学习。考试成绩通知单会在假期由猫头鹰送达。
也就是说,五年级结束之后,他就可以计划着将自己真正的姓氏透露出去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特休斯松了口气。
这件事在他的心里埋了很久,今天终于得到了答复,这让他感到轻松不少。刚刚喝下去的药水也生效了,他的耳边已经不再有刺耳的嗡鸣声。
“谢谢您。”他再次说。
“你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但还是要先睡觉。”邓布利多站起身,“老人家也要回去休息了,特休斯,记住我说的话。”
“好的。”在他离开之后,特休斯缓缓地躺回了床上,闭上双眼。
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道路……吗。这种说法真是巧妙,如果直接说是“正确的道路”,他还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下来——复兴家族的道路上,肯定避免不了使用各种手段。
精神上的疲倦让他很快就沉沉睡去,等到第二天日出的时候,他准时醒了过来。
念完阿尼马格斯的咒语之后,特休斯细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在第一次使用能力直到脱力倒地的程度时,他就有所察觉了,这一次更加明显——他对这份能力的控制力,好像提高了。他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的双眼处有魔力的波动,而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
等到庞弗雷夫人为他做了全面的检查之后,恢复了的特休斯就被放出了医务室。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休息室,找了个位于角落的椅子,开始尝试引导那股魔力。
如果能够控制自如的话,说不定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遮着眼睛了。
但最终,尝试以失败告终。这股魔力就像是一个寄生物,只能留在他的眼部周围,如果引导至其他的地方,在很短的时间之后就又会回到原本的位置。
他发现自己拿这股魔力没什么办法。
刚刚的热情就像被浇了盆冷水的火苗,完全消失无踪了。
好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安慰自己,都这么久,也已经习惯了。
等到心情平静下来,他返回宿舍——诺特和伯斯德都不在——拿出羽毛笔和羊皮纸开始给自己最大的后台写信。
“我那让人尊敬的兄长说不定会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对付……说实在的,虽然之前对他说的‘锻炼’毫无头绪,但这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有所提升了么…哎呀,我的运气也不是那么差啊。”
特休斯一边在羊皮纸上写下一行行的字,一边感慨着。
写完之后,他立刻去到猫头鹰棚,将这封信给寄出去了。
在星期一的时候,那个发生在星期六傍晚的袭击事件终于在同学们之间传开了。不过,因为主谋们已经没有了事件相关的记忆,传开的版本有些诡异。
“听说那些人集体中了毒,可能是谁下在饮料里的吐真剂……一个个地跑去院长的办公室把他们违反过的校规都给说了一遍。”
在说的时候,小埃弗里脸上的表情把他的想法写得很明白:他有点伤感于为什么自己没看到那一幕。
“一听就知道不对劲。”旁边的卢修斯就冷静得多了,毕竟他没有小埃弗里那么爱看热闹,“你也不想想……”
“马尔福老兄啊。”小埃弗里打断了他,“我可没有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一群废物身上的雅兴,你看看吧,那几个人,一个出身于纯血家族的都没有……啊,特休斯,你别在意。”
“没关系。”特休斯随和地笑了笑,“毕竟实力总会说明一切……哎呀,我上午有一节占卜学,先过去了。”
占卜学教室离礼堂的距离不近,对此小埃弗里和卢修斯也表示了理解。等到他走后,卢修斯摇了摇头:“特休斯的确很有才华,不知道为什么院长一直没有邀请他。”
“本来在一年级的时候,院长就露出过相关的意向啊。”小埃弗里也有点不解,“但后来就再也没提起过,哪怕特休斯的成绩一直是优秀。”
“算了,走吧。”卢修斯也站起身,“上午还有课呢。”
又过了几天之后,特休斯终于等到了伏地魔的回信——猫头鹰带着信和包裹落在了他面前。
他先把信解下来,又把包裹直接收进书包。然后他喂了它一点水和面包,等猫头鹰离开,他才拆开信封。
信件的内容还是一样的简短,只说了要他好好地阅读包裹里的书籍,能帮助他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意志和魔力。那股魔力出现的原因目前并不重要,他只需要掌握使用的方式和程度。
真是无情。特休斯撇了撇嘴,把这封信也收进了书包里。等到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他半躺在宿舍的床上拆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是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籍,封面是一个由许多金色丝线组成的图画,随着特休斯盯着它的目光而缓慢地变换着样子。
特休斯想翻开这本书,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看来是需要通过什么步骤才能继续的类型。他集中精神看着封面上的图画,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控制它进行变化。
但在尝试了许多种可能的图案之后,这本书还是完全翻不开。看着那些金色的丝线,特休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将书放下了。
反正他还有的是时间进行钻研,何必急于一时呢。心态良好的特休斯十分心安理得地躺平下去,闭眼睡觉。
第二天下午有一堂魔药课,在课程结束,收拾东西的时候,特休斯无意间抬起头,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对上了视线。
从斯拉格霍恩教授眼里流露的神情,和上次他递交选课表格的时候一样——一种好像在将他的形象和另外什么人的形象对正起来…是一种正在透过他看着其他什么人的眼神。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特休斯低下头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自己的表现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就是异常的好——这么想当然不是因为他自恋,而是斯拉格霍恩经常夸奖他调配的魔药,“品质相当优秀”、“堪称完美”,之类的。
他暗自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同时迅速地将没用完的雏菊根收起来,然后拿起书包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