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优秀的演员
向贝拉特里克斯解释这件事无疑是困难的，但好在这个消息是伏地魔亲自通知给贝拉特里克斯的。
特休斯在旁边看到贝拉特里克斯露出和他那天如出一辙的、好像吃进苍蝇还不能吐出去一样的表情，心情略微好了一点。
“为什么是你？”贝拉特里克斯在显形之后问他。
“很显然，我也不希望是我。”特休斯带着她走进房子里，向她介绍了一遍里面的陈设。
在走过一遍之后，贝拉特里克斯抱着胳膊看向他。被她的目光盯住，特休斯只觉得背后一凉。
“主人说…你会暂时听我的话。”她说得很慢，而且满是恶意。
“……是。”特休斯后退半步，“所以呢？”
“把面具摘下来，解除你的魔法变形。”贝拉特里克斯命令道。
“……”特休斯一时间有点失语，“只有这一个要求？”
他深吸了一口气并缓缓吐出，依照贝拉特里克斯所说的，摘下面具，解除魔法变形，用自己的面貌面对她。
“自我介绍一下，”特休斯礼貌地向她弯了弯身子，“特休斯·冈特，在伏地魔大人还没攻占魔法部的时候，我是就职于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
贝拉特里克斯的眉毛微微向上挑起：“是你？”
“贝拉前辈知道我？”特休斯露出他惯常的礼节性笑容。
“你长得还真的很像女人。”贝拉特里克斯说，“我在为主人拉拢人手时，有很多人对我提起过你…他们最后总要说一句你长得很漂亮。”
“最好不是这方面的听说。”特休斯失去笑容但是平静地说，“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会由我负责满足您的需求。另外，这间宅邸里有两个家养小精灵……黑尔，卡尔，出来见见你们的女主人。”
看得出来，贝拉前辈挺喜欢女主人这个称呼的。她让向她行礼的两个小精灵站起来，说了几样食物的名字，要它们尽快做出来。
“至于你…”贝拉特里克斯又看了看特休斯，“为什么你能住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我们尊敬的伏地魔大人的命令。”特休斯说，“我还要把自己的一部分东西带过来，先失陪了。”
因为要照顾贝拉特里克斯的原因，他也算是获得了长度差不多相同的假期——毕竟他只是长得像女性，又不是真的女性，平常除了伏地魔那边的情况，他和贝拉特里克斯根本没什么话好说。所谓的照顾只有吃饭的时候坐在一起，问问她的身体情况。
答案永远是没什么情况，贝拉特里克斯作为一个强大的巫师，并不会被怀孕给影响到身体。
但她的脾气确实是一天比一天恶劣了，加上她原本就看特休斯不顺眼，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他的麻烦，现在已经发展到连左脚踏入餐厅都变成了值得她数落特休斯半个小时的问题。
“我受不了了。”特休斯在房间里对之前被他搬过来的弗拉戈索说，“再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
“你活该。”弗拉戈索在它栖身的木条上绕了一圈，把脑袋转到另一边不去看他，“就没有其他值得信赖的人了？”
“……这件事怎么能告诉其他人？”特休斯愁云惨雾地说，“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伏地魔大人当第三者这回事，我的命还要不要了？”
“你现在也没比死了好多少。”弗拉戈索冷静地评价。
“真是谢谢你了，”特休斯平躺到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时候对我说两句好话也不违法的。”
“那祝你找到合适的消遣。”弗拉戈索用有点勉强的语气说。
“谢谢你，我觉得会的。”特休斯满意地闭上了眼。
因为身心俱疲，他很快就入睡了。
其实他不是很喜欢睡觉，放松意识、沉入全然黑暗的感觉很差，他偶尔会有一种自己是个处于一个墓穴中的生者的错觉——并常常因此而惊醒。
埋葬他的人是他自己，这处墓穴也是他自己，醒过来之后，他所拥有的仍只有他自己。
这种孤独感驱使着他追逐盛大的演出，并在夜晚格外强烈地侵袭而来。
他情愿自己会做梦，但他很少梦到什么，这无疑是不太幸运的事。
所以，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巫师正跌跌撞撞地走向水边，而他们的头顶是高大的岩石洞穴时，还以为是他闭眼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之后，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是他交给伏地魔的那件魂器被人触碰之后，向他自己共享的感官。
他看到一个矮小的家养妖精伸出手抓向这边。
在接触的同时，他的魂器短暂地接管了那个家养小精灵的身体，在那个年轻的巫师接触到水面之前将他拉了回来。
然后他将魂器的本体放进那个年轻巫师的手中，从对方的身体里汲取魔力，同时放弃了对那只小精灵的控制。
——克利切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从一面银制小镜子里升起的、拥有着一半近似于实体的半身的人。
这是个留着长发、长得很漂亮的人。
“你好，小妖精。”特休斯说，“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克利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和那个黑魔王是一伙的！”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特休斯很自然地回答了它，“但刚刚是我把这个企图将我带走的家伙拉回来的，不然他就要被淹死了。”
“少爷…少爷！”克利切急切地呼唤起手中攥着一只魂器，已经失去意识的雷古勒斯，又狠狠地看向了这个只有一半身躯的家伙，“你对少爷做了什么？”
“让他暂时失去了意识，毕竟我想要像这样对你说话，也需要一点能量。”特休斯平静地说，“放心吧，现在就害死他对我没有好处……我的职责是搞清楚他怎么找来这里、又是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在这之前，我不会夺走他的性命。”
“我不会告诉你的！”克利切尖声说，“我会带着少爷离开这里！”
“我猜猜……你的少爷是让你把真货调包之后，想办法毁掉这件东西？”
特休斯看向了仍旧被这个小精灵给握在手里的吊坠盒，还有另一个颜色一样，但略显粗糙的吊坠盒——这让他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打算。
“可惜了。”他摇了摇头，“我…这件魂器的存在，就是为了预防这种事发生。”
他从那个年轻巫师的身上拿出魔杖，轻易地便将真正的吊坠盒给抓回了手中。
“接下来…我要和你的少爷聊聊。”特休斯对着吊坠盒施了个咒语，将它固定在地面上，“你在这段时间里最好别乱动，小妖精。要是你带着他离开…我可不能保证到时候醒过来的是谁。”
最后这句当然是假的。魂器里存着的只是他的一块灵魂的碎片，短暂地控制住那只小精灵都是用了很大力的结果了。
他根本不知道伏地魔是用什么手段保护这件魂器的，但从一个年轻巫师和一只妖精就能侵入进来的情况来看，那个手段可能不是特别严谨——即便如此，他也得依靠这个年轻巫师的记忆，搞清楚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他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侵入记忆的过程顺利得有点不可思议。但特休斯在看到他所需要的那部分记忆之后也理解了到底是为什么。
他之前遵照伏地魔的命令，研制过一种只要喝下去，就会让人不受控制地回忆起自己所有的痛苦回忆、并加倍感受到折磨的毒药。
而那些毒药就被伏地魔放在了这个洞穴里，当作保护魂器的手段——必须得喝完那些毒药才能将魂器拿出来。
这个名叫雷古勒斯的巫师喝完了那些毒药，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打击，当然没什么力气反抗他。
看起来这里应该是设置了反幻影移形咒，但是……
获取到了所有需要的记忆的特休斯表情复杂地看着那只家养小精灵。
还真是……不严谨啊。
“克利切。”他说，“你想让雷古勒斯·布莱克活下去么？”
“只要放弃毁掉魂器的打算，然后带着他离开这里，我可以当作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少爷的命令是要克利切带着魂器离开并毁掉它。”克利切看着他，“克利切不会违背雷古勒斯少爷的命令！”
“……”特休斯平静地看了它一会儿，挥动魔杖将那个吊坠盒丢进了它原本应该待着的石盆里，“那么，这里发生的一切会立刻被伏地魔大人所知，你不仅无法遵照他的命令做事，你和他，甚至是他深爱着的母亲，都会为此而送命。”
“……咳，咳…克利切，离开这里，保护好自己。我会去找你的，克利切。”勉强找回了意识的雷古勒斯低声说着，将目光投向特休斯，“你…又是谁？”
“这个暂时还不能说。”特休斯对着那边将要幻影移形离开的小精灵举起魔杖，“一忘皆空。”
让这个小精灵忘记周围的环境，使它没法再次通过幻影移形来到这里，就是魂器里的灵魂碎片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做完这些之后，探出镜面的实体消散了。雷古勒斯看着面露茫然的克利切，忍不住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身上再次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难过起来。
“克利切……离开这里，保护好自己，不要对其他人说起这回事。”他慢慢地说，“也别去回忆你失去的记忆。”
“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结结巴巴地问，“这里……”
“别问…”雷古勒斯用力地说，“回家去！克利切，我命令你！”
“克利切明白了……克利切会回到家里，等着雷古勒斯少爷回来。”
等到小精灵的身影消失，雷古勒斯缓缓将手中握着的镜子举起，看着里面的影像。
上面并未倒映出他的面容，出现的也不是刚才那个人的面容，雷古勒斯看到的，是他的母亲满含担忧的面容。
“哈…啊……”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又将那面镜子拿近了些。
“做出这种事，可不是牺牲你一个就会了结的。”从镜子之中传来了和刚刚的人一样的声音，“你有着赴死的意志…但你从未想过，在事情败露之后，受苦的会是死去的你，还是你仍旧活着的家人？”
然后，镜子中，他母亲的面容倏然远离，变成了几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食死徒将她拖走的景象。
“如果你哪天看到食死徒将沃尔布加·布莱克夫人带走，要记得一件事。”
那道声音充满了戏谑和高高在上的不屑。
“她，以及与你相关的那些人，都是因为你今日的举动而死。”
“该死…”雷古勒斯努力撑起身子，“住口…我不准你……”
“喔…没想到还有力气呢？”特休斯的面容重新出现在镜面之中，“但你现在必须得喝到水才行……啊，周围恰好是个巨大的湖，真是好消息。可惜还有一个坏消息，湖里的东西不会让你轻易喝到水的。”
他笑得很愉快：“要猜猜现在唯一可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是什么吗？”
“你……”雷古勒斯看了那边的石盆一眼，里面已经重新注满了毒药，“你也没法回去了。”
“你可以选择把这个东西带进水底。”特休斯耸了耸肩，“我对魂器没那么看重。你可以姑且认为，这东西之所以在这里，是作为报警装置存在的……差不多等天亮之后，你所做的一切就会被伏地魔大人得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可不能确定。”
“啊……绝对不行。”雷古勒斯看着头顶高高耸立着的洞穴顶端，“我不能…害了他们。”
“多漂亮的信念。”特休斯点了点头，“像你这样优秀的演员，过早地退场就太无趣了…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好好地睡一觉吧。”
“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