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促膝长谈
特休斯最后还是去了，当然，他适当地向后延宕了一些时间，用来做些准备。
六月初，他在一个阳光不错的上午来到了霍格沃茨外。
这个时间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进行，或者即将进行期末考试的时候，这导致他从校门外走进城堡外的草坪、又走进城堡，一路上都没遇到学生。
真是太好了。他带着愉快的心情一路慢慢登上八楼，用邓布利多的信件使怪兽打开了门。
他登上木质楼梯，轻轻地敲了敲门。
邓布利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进来吧。”
特休斯推开门，自然地走了进去。邓布利多还坐在他的大桌子后面，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办公桌的外侧摆着两把椅子，一把是空的。特休斯很自然地坐了过去，轻轻歪头看着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人：“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你看上去过得不太好，脸上多了些不符合你年龄的苍老。”
“你也缺乏一些符合年龄的成熟。”斯内普冷冷地说，“别总是露出你那副无辜的表情。”
“哎？”特休斯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语气也不似刚刚的轻快，“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是什么让你说出了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你一直提醒我看完那本书？”斯内普微微转动眼珠，丢给他一个冷冽的眼神，“这难道不是你期待的时刻？”
特休斯向后靠在椅背上，很自然地用手撑着脸颊，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办公桌后的邓布利多：“尊敬的邓布利多先生，这位教授真是不留情面，会吓到学生的吧？”
“目前还没有学生明确表示对西弗勒斯的不满。”邓布利多将双手撑在桌上，十指对碰在一起，这是他认真起来的标志。“我注意到你最近又利用起你那些黑色的朋友，要它们成为你的耳目了。特休斯，你的目标是？”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第二个答案，”特休斯漫不经心地说，“我在找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用他的下落从我即将回归的兄长手里换取一点仁慈。”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玩笑。”
“所以我没在开玩笑。”特休斯微微转头看着身旁的斯内普已经举起的魔杖，“怎么，西弗勒斯，你要试着杀死我吗？为了那支被折断的百合花？”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毫无温度。
“阿瓦达索命！”
愤怒、恨意和真正的杀意都是杀戮咒最好的养料，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就此倒下。
但是，在这道魔咒击中了坐在椅子上的特休斯之后，只有一片被烧焦的黑色羽毛落在椅子上。
而从椅子后方被拉长的阴影之中，特休斯的身形再次出现，像是从一潭黑色的水中冒出来一样。他脸上甚至没有半点慌乱的神情，完全不像刚刚差点被杀戮咒给击中的样子。
他自然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根狼狈的羽毛拈到地上，然后重新坐回了那把为他准备的椅子上。
“乌鸦总是会与敌人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他从容地看着身边的斯内普，目光像是看着下方追赶他身影的弱者一样，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不屑，“真可惜，西弗勒斯…我以为你能理解自己和我之间的差距？”
“够了，特休斯。”邓布利多平心静气地说，“说回我们的正事吧。”
“对我们的伏地魔大人忠心耿耿贝拉特里克斯已经出发去寻觅他的下落了。”特休斯重新摆出他一贯的笑容，“那个几乎让所有人都害怕的黑魔王要回来了…不知道您想要如何应对呢？”
“至少在短时间之中，他不会有再次掀起战争的能力。”邓布利多冷静地说。
“您说得对。”特休斯说，“这件事也不妨告知您。我用您教给我的炼金术制作了一具似人的躯体用于容纳他的灵魂……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猜我亲爱的兄长肯定有办法，所以后面的事我并不担心。”
“如果他的办法就是夺取你的身体呢？”
“您真是幽默。”特休斯摇了摇头，“随着我对他的了解变得深入……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法容忍自己使用一具怪物的躯体——我绝对不是他的选项之一，哪怕其他的选项是那些庸才。”
“你很了解他，这也是危险的。”
“有一个十分让我痛恨的事实……那就是他从未将我看成一个人。他无法容忍任何人靠近他，但作为一件被他完全掌控的工具，我相信他不介意再使用我一阵子。”
“特休斯。”
“比起盘问我，现在或许还有更有意义的事。”
“我要对他说几句话。”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特休斯，我知道你做得到。”
“在这之后，我就能得到您的一个承诺吗？”
“没错。”
特休斯缓缓抽出魔杖，将尖端按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上。他闭上眼，低声地念了什么，一条黑色的“绳索”凭空出现，紧紧地缠在他的脖子上，灵魂被拉扯的苦痛让他向后靠着，用力地绷直了脊背。
然后，他自身的意识慢慢模糊下去。
而远在国外、正与贝拉特里克斯一同返回英国的伏地魔的眼前，则渐渐浮现出特休斯所能看到的全部场景。
那儿是邓布利多那间一成不变的办公室…还有邓布利多本人。
“汤姆。”邓布利多的眼睛好像透过相隔甚远的距离，直接地看到了伏地魔一样，“在那个男孩入学以前，不要试着让你的人做什么手脚。我们不妨将比试的场地放在霍格沃茨…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哼。”伏地魔冷冷地开口，“挑战伏地魔大人，最终的结局只有一败涂地…邓布利多，你也不会例外。”
在切实地听到伏地魔的声音从特休斯的身体里传出的时候，要说斯内普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是不可能的。
“这东西……”他紧紧地盯着那条黑色的“绳索”，“这简直就是一条随时能够绞死他的锁链。”
“特休斯在毕业之后，便前往了他哥哥的身边。”邓布利多看着尚未恢复意识的特休斯，“没过多久，伏地魔开始重用渡鸦，对渡鸦的宠信远超过其他人。”
“真是可笑。”斯内普用讥讽的语调说，“在灵魂上留下一条锁链才能得到他的宠信。”
“其实是只有接受这个，才能活下去哦。”恢复了意识的特休斯随意地说，然后他捂着额头慢慢地坐直身体，“头好痛……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他说着微微晃了晃身子，很直白地靠到了就坐在他旁边的斯内普的肩上。
“我的头好痛……斯内普学弟…肩膀借我靠一会儿吧？”
斯内普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没伸手把他推开。
过了有一会儿，在感觉斯内普的耐心差不多要到极限的时候，特休斯慢慢地直起了身子，重新看向邓布利多。
“说说你的要求，特休斯。”邓布利多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明白有什么事是我绝不会答应你的。”
“除您之外，再没有人能答应我这件事。”特休斯突然露出了极为认真、恳切的表情，“如果有可能……我…在您眼中能够一直以‘人’的形象存在吗？”
这让一旁的斯内普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冈特会借机要求一些过分的条件。
“我可以答应你。”邓布利多说得很平常，好像完全没看到特休斯眼中那种决定要孤注一掷的神情一样，“但是，特休斯。‘人’从来不是像你所想，由出身而决定，‘人’其实是选择的结果。只要做好每一个选择，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与你走在一起。”
“除您之外，我怎敢轻易期许其他人的善意？”特休斯闭上眼，轻轻地说，“只要有您的肯定就足够了，我从来不是那种贪婪的人……只要知道有一个人将我当作同类而非异类就够了。”
斯内普想起他在对方的记忆里听到的话——“它是个自诞生之初就吞噬了两个巫师的性命的怪物！”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与刚才特休斯所说的话相呼应，这其中的联系让斯内普沉浸在思绪中，连特休斯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注意到。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喊了他一声。
“我在听。”斯内普习惯性地皱起眉，“他刚刚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那关系到特休斯自己的秘密，如果他没有告诉你，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告诉你……总之，没有任何阴谋，那就只是他自己的一个愿望而已。”邓布利多挥动魔杖使那张多余的椅子消失，这是不愿意多说的意思。
“我不关心。”斯内普冷硬地说，“他的黑魔法比起从前进步了很多，而且远远不是极限。”
“他们兄弟都有很高的天赋。”邓布利多说，“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西弗勒斯。伏地魔的确将要回到英国，虽然短时间之内不会发生什么事，但我们总要有所警惕。”
而在一处不知名的郊外的旅馆之中，伏地魔抬起手，示意身边的贝拉特里克斯不用露出那种担忧的神情。
“主人…刚刚是？”
“那个喜爱麻瓜的老蠢货居然把小怪物喊去了霍格沃茨…他利用我设下的约束与我对话。”伏地魔冰冷的神情之中显出几分不悦，“等到那个男孩去霍格沃茨…他想要培养他，让他能够对抗我？真是可笑……贝拉，休息一晚。之后加快速度……我要尽快回到英国。”
而特休斯在从霍格沃茨离开之后，直接回到了他自己的住所。
他坐在桌边，写下了两封信并分别寄出。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原本准备休息一会儿，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间门被人给打开了。
戴尔菲和达芙妮一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负责看护她们的卡尔。
“特休斯！”戴尔菲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我要去外面！”
“暂时不行哦。”特休斯说，“戴尔菲可以再等两天吗？两天之后，我带达芙妮和你一起去找其他的孩子玩怎么样？”
“去哪里？”
“去…我的一个朋友家里。”特休斯说，“到时候会有不少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过去。”
“那阿斯托利亚怎么办？”达芙妮问。
“阿斯托利亚还太小了，要是过去的话，很可能会被伤到。”特休斯慢慢地给她解释，“你们现在也很容易控制不好魔力，对不对？那些孩子也和你们差不多……所以让阿斯托利亚留在家里，卡尔会保护好她的。”
“其他的孩子和我们一样？”戴尔菲眨了眨眼，“这次特休斯不会再跟着我们了？”
“嗯…是这样的。”特休斯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至于我必须得和你们一起的原因，我以后会解释的。”
长大了一些的孩子已经开始喜欢户外活动了，特休斯为了避免已经觉醒魔力的两个孩子被临近街区的麻瓜小孩给伤害到，每次带着她们出门的时候都从来不让她们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住回宅邸那边了，至少院子够大……
特休斯把两个孩子哄回她们各自的屋子里，有点伤神地叹了口气。
两天之后的聚会确有其事——卢修斯组织了一些朋友到他的家里聚会，顺便也是让他们的孩子们互相认识一下。而这些朋友绝大部分曾经是食死徒。他刚刚发出的其中一封信就是给卢修斯的回复。
这几年之间，卢修斯举办了很多次类似这样的聚会，但特休斯一直没有参加，都是用研究工作繁忙的借口推脱掉了。
而这一回没有拒绝的原因是戴尔菲和达芙妮的确需要认识一些朋友，就连他也需要和这些逃脱了审判的食死徒进行一些交流。
毕竟伏地魔很快就要回来了…他必须得掌握足够多的消息，才能对伏地魔有所交代、使伏地魔在回归之后，不至于折磨他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