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弟承担弟背负
这场聚会的排场不小,但是即便如此,所花费的金钱对卢修斯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特休斯带着达芙妮和戴尔菲通过飞路网到达马尔福庄园的时候,其他的人还没有来得那么齐。
他挥动魔杖把自己和两个孩子身上的灰尘除掉,然后和走过来的卢修斯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去玩吧。”特休斯向两个孩子示意了一下外面,“和他们认识一下。”
在她们手牵着手跑出去之后,卢修斯看向特休斯:“那个银色头发的…是你的孩子?”
“…算是吧。”特休斯模糊地说,“另一个是布伦特学长的大女儿,长得和她的母亲很像。”
“什么叫算是啊。”卢修斯扯了扯嘴角,“不会是私生子吧?”
不愧是学长,居然一下子就得出了正确答案…从伦理角度来说,戴尔菲确实是伏地魔的私生子。
“我…对。学长你是知道的,我至今没有结婚。”但上述正确答案,特休斯肯定不能说出去。
他只能忍痛背负“没结婚就有了一个私生子”的名声。
“……你,处理干净了吧?”卢修斯压低了声音,“她的母亲是麻瓜出身?”
“是纯血巫师。”特休斯说,“但我…总之……就是那么回事。”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从外面走进来的埃弗里一下子靠到他们旁边,“那个长得和布伦特很像的,是他的女儿?”
“是的,她叫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特休斯点了点头。
“那她旁边那个银色头发的小姑娘呢?”埃弗里看着特休斯,“你不会…”
“啊…嗯,对,那是我的孩子。”特休斯认命地说。
“你要小心点啊,特休斯。”埃弗里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年轻就有私生子也就算了,万一被人找上门,可就是件天大的丑闻了。”
“……我明白的。”特休斯继续选择忍痛背负。
“你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卢修斯说,“还有人没来呢,别在这站着了。”
从善如流的特休斯和埃弗里一起走了出去,一人拿了杯饮料。特休斯拿的是果汁,埃弗里手中的是杯葡萄酒。
他们这边和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中间隔了一个漂亮的花架,特休斯透过花枝之间的缝隙看到那一侧有几位穿着典雅的女性坐在一起聊天。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卢修斯的妻子纳西莎了。她的皮肤白得出奇,坐在其他人中间就像在发光一样,即使这么许多年过去,她的容貌也没有被岁月折损多少,仍旧是极为漂亮的。
“啧。卢修斯的眼光还真是。”埃弗里显然也正在看向那边,“早早地就把别人家的女儿骗到手……”
“听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真是难得。”特休斯和他的感慨方向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你要是别那么爱玩,也不会到现在还没结婚。”埃弗里转开视线,“我听说,之前芙蕾·罗齐尔去找你了?”
“啊…嗯。”特休斯点了点头,“是关于她弟弟的事…当时埃文·罗齐尔在傲罗抓捕他的时候激烈拒捕,被当场杀掉了。她找我打听究竟是哪个傲罗痛下杀手的。”
“可不得了。”埃弗里撇了撇嘴,“你告诉她了?”
“这就不方便说了。”特休斯狡黠地笑了起来,“埃弗里学长,你觉得呢?”
“我可没兴趣参与这件事。”埃弗里没顺着他说,“我还以为她去找你是为了什么呢。”
“再怎么说,芙蕾学姐也不会喜欢我吧。”特休斯很有自知之明地说。
又过了一小会儿,卢修斯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出来了,看来那两位就是来得最晚的。
特休斯看了一眼,是老高尔和老克拉布,这两个人的儿子和卢修斯的儿子一样大,估计很快就能玩到一起去。
特休斯一边找甜点吃,一边不时看一眼戴尔菲那边的情况。他倒是不担心有人欺负戴尔菲和达芙妮,她们身上都有他制作的、寄存了他预先施放的保护魔法的炼金道具,同龄的孩子不可能伤到她们。
他主要是担心有人把戴尔菲惹生气了。作为黑魔王的女儿,戴尔菲的魔力、天赋和坏脾气的程度都远超同龄人,这些五岁小孩加起来也不一定够她打的……这样一来,万一出了什么他不愿意看见的意外,就不是很好办了。
都怪伏地魔和贝拉特里克斯的个性太差…看看达芙妮,像布伦特学长那样的人留下的孩子多好啊,可爱、温柔、擅长表面谅解事后报复……不对,最后这个一定是被戴尔菲带的。
特休斯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担心孩子?”旁边的卢修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以你的条件…想过去那边也没问题。”
特休斯感觉他话里有话。
“特休斯长得是很漂亮没错,但只要仔细看看就会立刻知道不是个女人吧。”埃弗里从后面走过来,一手一个搂过卢修斯和特休斯的脖子,“走走,去那边聊聊天,孩子们都有人看着呢。”
特休斯跟着埃弗里参与到了其他人的推杯换盏之间,不露痕迹地试探起他们各自的状况。
很多逃脱了审判的食死徒都得以在魔法部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哪怕是从特休斯的角度听起来都感觉自己亏了。要是早知道魔法部能把标准放得这么宽……那他也还是会选择隐藏身份的。
特休斯一面和这些曾经的食死徒聊天,一面轻松地取得了这些从前没和他本人见过几次面、也没有多少交情的人的信任。他缓慢得走在人群之中,在其他人不知不觉的时候便了解到很多情况。
直到话题渐渐偏移、变成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特休斯才慢慢地从人群中退出,走到了清净的地方吃甜点。
他还没吃上几口,卢修斯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了过来:“你这一点还和以前一样。”
“谁让他们只用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家底交代了?”特休斯一边嚼着蛋糕,一边尽量口齿清晰地回应,“这些年以来简直毫无长进啊……”
“你到底在抱怨什么啊?”卢修斯没好气地说。
“我正有件事想和学长说呢。”特休斯转过身,越过了刚才的话题,“不过…需要一个尽可能隐蔽一点的地方,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可不能被人打扰。”
“你露出这幅表情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好事。”卢修斯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去屋子里吧。”
他们并肩走进房子里,卢修斯随意地打开了一间屋子的门,特休斯很自然地走了进去,挥动魔杖使窗帘拉紧,让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
“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慎重对待?”卢修斯将门锁紧之后,用魔杖点亮了一点光。
“这件事总要有个开头才行……我该从何说起呢?有了…就从过去的事情开始吧。”特休斯仍旧站在面对着窗帘,也就是背对着卢修斯的方向,“在最初,我蒙受邓布利多先生的恩惠,得以进入霍格沃茨学习。在假期里,他拜托的朋友、他能够信任的一对姓斯卡曼德的夫妇照顾我。”
卢修斯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目光中露出了一些不解,但并没有出声打断。
“在一年级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的兄长找上门来……从这里开始,故事的版本和我之前说过的不一样了。”
特休斯背对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银制的面具,上面有一些繁复的花纹。魔杖照明咒制造出的光芒照射在上面,又反射回卢修斯自己的眼中,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兄长自称为伏地魔。”特休斯仍旧用他有些漫不经心的语调叙说着,“他说自己正在进行着伟大的事业……因为我与生俱来的力量,他勉强允许我自称为他的兄弟。”
“我从未正面回答过所有人问我会不会加入食死徒的问题…因为我很难承认我的答案从尚未得知其存在时便被人定下了。”
“可是不能为他所用的力量就只能走向毁灭,这一向是伏地魔大人的风格——就在我毕业后第一回与他见面的时候,他对我用了钻心咒。像伏地魔大人那样的黑巫师所施放的钻心咒,我相信没人会乐意体验第二次。”
“于是在生存与毁灭之间,我选择了生存…即使代价是像件工具一样任他差使。”
特休斯举起手中的面具,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一样轻柔地抚摸它,然后用力地将它扔在了身边的桌上。
金属与木质的桌面碰撞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成了这房间里唯一的、鲜活的动静。
“乌鸦是一种很擅长记仇的动物,不得不承认,我难以离开他,但也恨他。”
“可我比任何人都更难以离开他……所以在那个预言成真的时刻,我伪造了自己的死亡,甚至对食死徒们的失败推波助澜…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在后来顺利地找回他。”
“找回?”
“‘找回’。没错,他没死,所以我仍旧要履行自己献上灵魂的誓言……哪怕所有人都以为他彻底完蛋了。”
特休斯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神情复杂的卢修斯。
“卢修斯学长…他很快就要回归了。要是您愿意将那些家伙的底细全说出来,我会为你在伏地魔大人面前作证,你并没有背叛他,而是一直在忍耐、相信着他会回来……”
“那样一来,所有人都会将我视为仇雠。”卢修斯轻声说。
“啊……这倒也是。”特休斯慢慢走近,在几乎要脸贴着脸的距离下,卢修斯清晰地看到了熟悉的目光。
渡鸦每一次要发怒之前,都会用这种像是看一具尸体的目光看着那个点燃他怒火的人。然后下一刻那个人就会十足诚恳地给他道歉——即使脸上满是见了鬼的表情。
就在卢修斯以为自己也要有那种经历的下一刻,特休斯突然变了脸色。
他又像每次见面时那样,露出一个看上去毫无侵略性的笑容。
“不愧是卢修斯学长,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啊。”特休斯顺势放松自己,和动作有点僵硬的卢修斯靠在一起,下巴垫在他的肩上,靠在他耳边轻声地继续说下去,“那就只对我倾吐一部分人的秘密吧…即使是像卢修斯学长这样的好人,肯定也有看不顺眼的家伙吧?他们是肯定会被教训的,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卢修斯看着被特休斯关紧的窗帘,那儿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透光的缝隙。“当然……”他听见自己低声地说,“如果只是一部分的话。”
“那么,我们的密谈就到此为止吧。”特休斯愉快地说着,指起身,只轻轻地用魔杖一指,窗帘便利落地朝两边分开,“后续的内容就拜托学长寄信给我了。”
那张面具也飞回了他手中,被他收了起来。
站在光芒里满脸笑容的特休斯和刚才在黑暗之中阴郁的那个家伙似乎是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卢修斯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转身打开门,快步走出了这个房间。
渡鸦是个变形术大师,他从几年以前就见过对方变成各种模样。身形壮硕的男人、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肥胖臃肿的、瘦削矮小的……在出现的时候,除了那个经常被使用的小孩的样貌,渡鸦几乎没有一次长得是一样的。
绝大多数的人都好奇渡鸦那张在食死徒之中特殊且唯一的面具下面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容,会需要如此费尽心力地遮掩,这“绝大多数”中,也包括卢修斯自己。
但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窥见那张面具下的真容。
在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屋子外的时候,特休斯突然又喊了卢修斯一声:“卢修斯学长。”
“怎么了?”卢修斯稍微转回头去。
“这件事就谢谢学长了。”特休斯朝他眨了眨眼,“我一直都将学长当成很好的朋友,希望学长别因为我一时的隐瞒而生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