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读故事

把戴尔菲赶回她的房间之后，特休斯又悄悄喊来了达芙妮。

他带着达芙妮走到专门的书房里，从柜子里拿出他此前准备的冥想盆，还有被他封存起来的、属于布伦特的记忆。

“这是一个冥想盆。”他在打开那个瓶子的封口时，“主要作用是拿来用其他人的视角观看别人或者自己的一些记忆……达芙妮，我接下来要带你观看你父亲的记忆。”

“这些记忆关系到你一直以来都想知道，每次回到格林格拉斯家都会问卡缪家主、却从未得到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边长大？你的父母又去哪儿了？这些答案都在这段记忆里。”

“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肯让我知道？”达芙妮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你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为了避免以后的迷茫、我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件事了…我在那之后也会忙起来，不会再有现在这样平常的时间来为你解答疑惑了。”特休斯说着，将瓶子里的银色物质倒进了冥想盆里。

他指了指冥想盆：“把脸放进去，放心，里面可以呼吸。”

这段记忆是布伦特在最后的时候所留下的，就连特休斯自己也没有看过，并不知道布伦特在那个时候究竟留下了什么。

所以这一回，他特意与达芙妮一起进入了这段回忆中。

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一个房间。特休斯认出来，这就是布伦特在格林格拉斯家居住的房间。

他那位温柔又不失严格的布伦特学长正坐在桌边，认真地写着什么。这时，另一个眉眼温柔的金发女人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这就是布伦特的妻子。

特休斯这时候才发现，阿斯托利亚和她长得很像。

“你还在回信啊。”她轻轻地将茶杯放在布伦特面前，“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辛苦你了。”布伦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我很快就又要出去…抱歉，这种时候我应该陪着你的。”

“没关系。”女人轻轻地抚开他皱起的眉，“我明白的。你的身体之所以能够好起来，我们之所以能够相遇、结婚，都是因为你在为黑魔王工作。”

“你明明已经怀孕了，我却不能陪着你……”布伦特看起来还是有些自责。

“没关系，纳西莎说她要来找我呢。”女人说，“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不在意为此有多少人死去，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真感人。特休斯想。原来布伦特学长的妻子是这样的人啊……看起来和他一样温柔，内里却是个强硬派。

“我明白。”布伦特点了点头，将桌上的信纸折起来，“等我回来。”

这段记忆到此为止了，布伦特和他的妻子的身影都消失在房间之中。很快，这个房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多了一张婴儿床，上面睡着的应该就是达芙妮了，周围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布伦特坐在桌前，眉眼间满是阴沉的忧郁。他的妻子坐在床上，轻轻地喊他：“布伦，布伦？”

“我在…”布伦特轻轻地回答她，“我在。”

“你看上去很不好。”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是因为你堂兄的事？”

布伦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在想我的父亲。他好不容易才顶住了那些人的压力，贿赂了威森加摩，说我是被夺魂咒控制才会加入食死徒…”

“但家里的人都知道，黑魔王曾经给他寄来一封信，他是因为信里所说的对付诅咒的方法才会将我送去黑魔王的麾下……”

“你也的确好起来了。”女人说。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提防父亲对我的爱，以为我会和他们争抢家主的位置，因此想要将我送进阿兹卡班、永绝后患。”布伦特沉重地叹息一声，就像心头被一块沉重的巨石给压着一样，“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简直就是一个死结。”

“等到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就搬出去吧。”女人又说，“我们到一个远离他们的地方去住。你不是说，你有个朋友住在伦敦吗？”

“嗯。”布伦特点了点头，“他住在那儿，是因为那里距离他喜欢的麻瓜剧院很近。”

“他是个乐于亲近麻瓜的人？”

“我觉得不。”布伦特摇了摇头，“我至今仍然不太了解他…算了。如果现在我想要寻求帮助，还有谁肯定不会拒绝的话，我想就是他了。”

好感动，原来在学长心里我是一个这么好的好人。特休斯欣慰地想。

但是布伦特最终向他求助的并不是这件事…因为之后，他的妻子在生产时痛苦地死去了。

这一段经历并没有出现在记忆中，那个女人温柔的形象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冰冷的墓碑——他们现在正在格林格拉斯家的墓地。

布伦特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块墓碑，仿佛周围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远处，他的父亲看了看他，最终也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放任他待在那里。

他一直站在那块墓碑前，直到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特休斯与布伦特共同经历的部分了。

还没有度过十一岁生日的达芙妮看到自己的父亲拿出毒药时，忍不住上前想要将那个东西从他手中夺走。

但他们所看见的只是一团虚无的记忆，她当然没有办法做到这件事。

“特休斯啊。”布伦特在服下毒药之前，看向了身边的特休斯，“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会不会过得更好？”

“在获得了她的爱情之后，你却在说这样的话？”特休斯一手撑着头，坐在桌边，“我亲爱的布伦特学长，哪怕我不太能体味爱情的感受，我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你获得了她的爱，就不该再想什么如果。”

布伦特看着他，突然无声地露出一个笑容，拿着那瓶毒药的手微微松了松。

就在达芙妮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的时候，布伦特又开口了。

他举起手中的毒药，目光温柔得像是在透过那不祥的色彩看着某个人：“你说得对，特休斯。我得到了她的爱、也对她付出了自己的爱。我们如同彼此的半身……所以在失去她之后，我才会如此失魂落魄。爱让我们融为一体，正是因为我对她的爱，使我做出了抛弃人世间的一切的决定。”

说完，他将手中的毒药一饮而尽。

特休斯就坐在旁边，什么话也没说。

记忆到此为止，特休斯带着达芙妮回到了他的书房之中。

“父亲是因为母亲，所以抛弃了我和阿斯托利亚？”她轻轻地问。

“是的，即使他的妻子要他照顾好你们，他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随她而去。”特休斯点了点头，“我也尽力按照他的嘱托，照顾好你们……只是我不知道…”

他还没说完，达芙妮已经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特休斯叔叔…谢谢你。”达芙妮闷闷地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提起父亲，祖父总是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让你的祖父那么伤心，都是他的错。”特休斯摸了摸她的头，“不是你或者阿斯托利亚的问题。”

等哄好了达芙妮，特休斯看着冥想盆里那些银色的记忆，也叹了口气。他又将它们收拢起来，重新放进那个瓶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一个抚养者的角色，不仅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照顾孩子，而且因为他甚至还没结婚。

他只能努力地学着曾经斯卡曼德夫妇照顾他的样子去照顾她们。女孩子的心思细腻，特休斯付出了很多精力和她们交流，倾尽自己的能力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家长的角色。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戴尔菲走了进来。她伸出手在特休斯面前挥了挥：“特休斯，你收到了一封信哦。”

特休斯一下子回过神来：“你怎么拿着我的信？”

“我去你的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戴尔菲将手里的信交给他，“所以就替你收着了。”

“啊…戴尔菲是有什么事吗？”特休斯没有先去看那封信，而是先看向了面前的小姑娘。

“快到我的生日了。”戴尔菲直白地说，“你不会忘记给我准备礼物吧？”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戴尔菲小姐。”特休斯向她保证，“我绝不会忘了这件事的……我难道有忘记过吗？”

“好像确实没有，但你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忘记的类型。”

“……”特休斯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睛，“你伤到我的心了。”

“那你自己想办法修补一下吧。”戴尔菲说着走出了房间，“我要回去看书了，再见。”

好过分。特休斯看着她明显透露出愉快的背影，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是被她拿来找乐子的，但是没有证据。

他拆开手里的信，里面是斯内普的字迹。

内容也很简单，他亲爱的斯内普学弟已经做好了面见老上司的准备。

这是件挺有意义的事，因为他确实需要有这么一个间谍作为给伏地魔的交代。至于这个间谍真正间的是哪边，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毕竟在收到这封信之前，他就已经为那位救世主准备好了第一年的考验…或者说是第一个夺取他性命的阴谋？

过了一天，特休斯怀着愉快的心情带着斯内普走向了前往宅邸的路。

一路上，斯内普都很沉默。

直到走进庭院，特休斯很顺当地停下脚步，从一旁的树上抱下来一只乌鸦，轻轻地摸了摸它胸口柔软的细毛。

“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你为什么如此拼命呢？”他轻轻地把脸颊和乌鸦的脑袋贴在一起，“以你的天赋，做个坏人会过得更好。”

“我活着不是为了过得更好。”斯内普讥讽地说，“而且我看你过得也没多好，钻心咒的滋味怎么样？”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刻薄了，凤凰社那边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特休斯凑近了他，“这样绝对会吓到学生的吧，我觉得你不像是那种孩子们会喜欢的教授。”

“我是为了教他们知识，不是为了让他们喜欢我。”斯内普伸手把他挡开。

“没想到斯内普教授的教学理念如此朴实。”特休斯耸了耸肩，把怀里的乌鸦放走，“那就进去吧，严肃的斯内普教授。”

伏地魔正在书房之中翻阅一本黑魔法书籍，特休斯瞟了一眼封面，发现这本他没看过。

“尊敬的伏地魔大人。”特休斯轻声地说，“我带来了一名同伴。”

伏地魔缓缓地抬眼，在看到斯内普之后，他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哦？西弗勒斯……我还以为你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

斯内普低下头：“我那个时候以为您彻底地失败了……毕竟与您灵魂相连的渡鸦都倒在了那里。”

又是我的错了？我听得到啊！哪有这样当面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的？特休斯闭着眼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心里给斯内普记了一笔。

“是啊，这个小怪物曾经为我煽动混乱，对付我的敌人…但是在我倒下之后，他立即让我的朋友们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失败。”伏地魔将目光放在了特休斯身上，“但是……他还有用，这保住了他的命。西弗勒斯，你呢？”

“这些年以来，我打听到很多秘密，关于邓布利多那边的人。”斯内普说，“并且我能利用现在的身份，继续打听更多的消息。”

“或许一般人听到这里，会觉得也不妨相信你……但是，”伏地魔的话锋一转，“在我倒下以后，你毫不犹豫地投向了我的敌人。西弗勒斯，我不得不怀疑…现在的你，究竟是向谁献出自己的忠诚？”

像伏地魔大人这样多疑的人，当然会这样说……哎呀，想度过这一关可不容易。特休斯幸灾乐祸地想。

“我愿意接受您的审查。”斯内普说着，抬起了头。

使用摄神取念通常需要目光的接触，虽然有些例外——但以这两个人各自的实力，并不在例外的范畴里。

伏地魔从来不会相信那些漂亮话，他只会重视他所看到的事实。

换句话说，要是能在这一关欺瞒过去，斯内普就已经算是成功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