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怨念
特休斯说了声请进以后，挥动魔杖将门打开了。
斯内普端着一个还冒着白烟的高脚酒杯走了进来。在看到哈利的时候，他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眯了起来。
“啊，西弗勒斯。”卢平招呼了他一声，“谢谢你，把它放在桌上好吗？”
斯内普将高脚酒杯放在桌上之后，就来回打量着哈利和卢平。
“哈利想知道他所面对的危险。”卢平笑着说，“我正在对哈利说，‘渡鸦’是一个多么危险的黑巫师呢。”
哈利看到，斯内普的目光在一瞬间变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看了看卢平，最后很奇怪地——转向了那边坐着的冈特教授。
“真有意思。”斯内普看着特休斯说。
“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特休斯端着无辜的表情说，“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要留下来一起听听吗？我这边的特等席可以让给你哦。”
“大可不必。”
斯内普说这句的时候，露出了明显的嫌恶的表情，这还是哈利第一次看见斯内普对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露出这种表情。
“你应该马上把药喝掉，卢平。”斯内普马上又把目光转了回来，脸色变得很快——对上卢平，他的脸上只剩下冷漠的表情。
“好的，好的，我会喝的。”卢平回答他。
“我熬了满满一锅，怕你还需要。”斯内普说，语速比他平常的时候快了不少，好像急着离开这里一样。
“我大概明天还应该再喝一些。非常感谢，西弗勒斯。”卢平客气地说。
“不必客气。”斯内普说完立即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唉。”特休斯忧愁地叹了口气，“自从做了教授之后，我那单纯的学弟变得脾气这么差，对我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恶劣，真让人伤心啊。”
哈利觉得不论如何，单纯这个词都不可能和斯内普沾上半点关系。
但是……等等，学弟？
他仔细地看了看冈特教授的脸，和刚刚才离开的斯内普的长相对比起来。
“冈特教授的年纪比斯内普要大？”他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如果你说的是刚才那位脾气不太好的斯内普教授，我确实比他大一些哦。”特休斯一手撑着脸，另一手拿着勺子，将不成样子的布丁舀起来，吃了一大口。
“完全看不出来啊。”哈利下意识地说。
“那还真是……”特休斯笑了一声，“毕竟我本来的工作又不需要每天最少给学生上十个半小时的课……霍格沃茨的教授实在是太辛苦了，看上去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也很正常。”
他的笑声让哈利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不好意思。
“我记得，特休斯是要大了五岁。”卢平说，“在我入学的时候，特休斯已经在读六年级了。”
“咦？”特休斯歪头看向卢平，“原来那个时候连格兰芬多的同学也有听过我呀？”
“保持着十二门优秀的成绩，让斯莱特林连续获得了五年学院杯的人。”卢平用平直的语调将这些形容说了出来，“在入学的时候我就听说到这些了，因为一直有人说着要从你手里将学院杯夺回来。”
“十二门优秀”这个形容让哈利感到震惊。光是有人能同时学习十二门课程就让他很难想象了，还要同时拿到优秀的成绩……
“我也不意外。”特休斯说，“该说幸好没有什么不好听的形容词，毕竟当时斯莱特林的风评很差来着……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我倒认为在斯莱特林学习，不一定就代表着邪恶。”卢平微笑着说。
“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特休斯点了点头，“比起邪恶……我认为斯莱特林的美德更应该是——追求卓越，不计代价。”
这是一句很有斯莱特林风格的话，他说出来的语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在哈利听来，怎么都不觉得这像一句好话。
在离开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以后，哈利对从霍格莫德回来的罗恩和赫敏说起了他听到的这些事。
“十二门优秀。”赫敏重复了一遍，“我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连占卜学都能拿到优秀？”
“卢平就那么把斯内普的魔药给喝掉了？”罗恩瞪大了眼，“他就不怕被毒死吗？”
“我想，哪怕斯内普想要把卢平毒死，也不会在哈利面前这么做的，对不对？”赫敏这么说。
他们一边说，一边去到了万圣节的宴会。
这场宴会的菜肴十分丰盛，但坐在前面的教工席上的特休斯却没什么胃口。
不仅是因为他刚刚吃了不少的甜点，更是因为旁边的斯内普看上去心情没什么好转，正在持续不断地释放冷气，看上去就好像桌上的饭菜得罪了他一样。
“吃饭的时候要保持一个美好的心情呀，西弗勒斯。”特休斯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相信没有人会在看到你之后还能保持好心情。”斯内普冷冷地说，在话音落地以后，他手中的叉子还猛地打在了盘子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特休斯感觉背后一冷，无端地感觉自己被威胁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我听说那边又聚集起来了。”他转而开始和斯内普打哑谜，企图获得一点霍格沃茨的外面的消息，“我那位兄长的心情怎么样？”
“没有比看到你的时候更好。”斯内普说。
“那对我来说就是好消息了。”特休斯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在那些真正的精锐食死徒被解放出来以后，他自己的作用会被那些人替代。
但是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办事不力，那就没问题了。
托这个消息的福，特休斯的胃口恢复了一些。他吃下了足够带来饱腹感的量，然后就很节制地停下了——直到甜点出现在桌上，他才重新拿起餐叉。
卢平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往一杯热巧克力里加糖块，糖块的量大到只是看一眼就会感到牙疼的程度。
“甜味能让心情好转，也能让大脑更加灵活。”注意到他的目光的特休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在心情不好，或者需要大量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吃一些甜点……和你口袋里的巧克力是一样的作用。”
“你对甜味的喜好还真是……”卢平想了想，才说，“我或许能理解。”
“那真是太好了。”特休斯露出了更大的笑容，“在这方面一直没什么人能理解我，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寂寞……比如说在尝到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却没有人能陪我一起的时候。”
卢平当然没有答应他顺势提出的“下次一起去那家店里吧？”的邀请，毕竟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特休斯也没在意，他本来就只是随口一说。
宴会一结束之后，他们就回到了办公室里。
卢平照样睡得很早，特休斯有时候也觉得卢平这种想要睡下就能睡着的能力很优秀，他就做不到。
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书，慢慢地、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地走出了房间。
在夜晚里，整座城堡显得十分安静。他轻车熟路地登上楼梯，一路走到天文塔。
因为摄魂怪的影响，即便到了晚上，天色也明显是阴沉沉的。
厚重的云霾笼罩在天空中，就像丝毫不会动摇的铁壁一样。
“真是虚伪的办法。”特休斯微微眯起眼，“让这群单由欲望组成的家伙做守卫……提出这个主意的人还真能说出口啊。”
其实要是只有邓布利多的意见，他远远不至于毫无选择地被推过来。但在那天谈话的时候，他看到了巴蒂·克劳奇的其他考虑。
由于他这些年来的表现，许多想要在魔法部更进一步的人将他视为了有力的竞争对手。
他被权力推得太过靠前了。和纯血家族相交甚密也好，与现任魔法部部长的私交也罢，统统都被有心之人误解成了他渴望掌握权力。
但事实上，他的想法一直都是：想在神秘事务司工作到退休——毕竟世界上应该很难再找到第二份这么清闲的工作了。
或许在战争结束之初，邓布利多将他推进威森加摩，就已经预料到了未来会有这么一刻：权力会将他桎梏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让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成本才能隐藏起从前轻松就能瞒过所有人的事情。
这些年以来他不得不更为频繁地前往伏地魔所在的宅邸，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每一回都得预先在身上设下层层防备追踪的魔咒，再绕道过去才行。
“真是的……”他用力地捶了一下身边的墙壁，“都怪那该死的保护魔法…要是上一年就成功了，我也不会在这里面对这么多麻烦……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在这么多年之后还保持着效果？”
他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反正周围根本也没有任何人。
在这样发泄出来以后，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控制起恶念来也更加容易……毕竟发泄出去了不少。
在这之后，他又带着轻松的心情在天文塔上待了一会儿，直到感受到困意才离开。
第二天，他一身轻松地去为学生们上课。
“下个星期恐怕需要你来代劳了。”卢平在他下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对他说，“我的身体……”
“好的，好的，没问题。”特休斯点了点头，“倘若你不想，就不用细说了……我看得出来那天西弗勒斯为你熬制的是什么魔药。说实在的，能制作那种魔药的巫师可不多。”
“是啊。能和西弗勒斯做同事真是很幸运。”卢平说得很真诚。
“……居然会有人真的这么想啊。”特休斯叹了口气，“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了……请将你那边的课程安排交给我吧，每个年级的课程都上到什么地方了？”
“好。”卢平从他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桌上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了特休斯。
里面是卢平写的教学计划，也十分井井有条，特休斯只看了几眼，就将其他年级的进度掌握了。
“那我就照这个去上课了……呃，这么说，下个星期我从星期一开始就要保持每天五节课的状态，并且一直持续到星期五。”
特休斯又看了看课程表，顿时觉得呼吸发窒、眼前一黑。
“……很勉强吗？”卢平关切地问。
“我在神秘事务司从来就没有工作这么长时间。”特休斯有点崩溃地说，“霍格沃茨的用人制度真是太离谱了…但没关系，我做得到，只是我认为一般情况下最好别这么做。”
哪怕是给伏地魔工作，他也从来没有连续工作过这么长时间啊。
“神秘事务司的工作制度是什么样的？”卢平有点好奇地问。
“是自由的……只要能拿出像样的工作成果，哪怕一天只在司里待一个小时都没关系。”特休斯说，“缄默人的薪资是魔法部普通员工的两倍，我做了司长之后，待遇还有提高。”
“……”卢平听完也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说：“要是这样对比，霍格沃茨的工作的确辛苦很多。”
“而且我在神秘事务司可不用面对这么多学生。”特休斯撑着脸叹了口气，“这些学生简直是……我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连这点知识都学习得如此吃力。在我看来，我对他们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要是以你的标准来对比，恐怕没有多少人能让你满意。”卢平微笑着说，“我认为，只要他们已经尽力去做就足够了。”
“人的天资确实有高低之分，这我不反对。庸才哪怕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真正的天才所立足的高度……这是一个相当不美好，但的确存在的事实。”特休斯说着，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作为转折，“但是，我认为，在学校课堂上的知识，并不属于这个范畴。只要是一个拥有正常智力的、认真学习的学生，都能够取得差不多的成绩。”
“难道拥有正常的智力这个要求，对他们来说也还是太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