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聊天,但是
哈利不是第一次见到巴蒂·克劳奇——或者按照现在的情况应该说，离得这么近——在学年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因为吹胀了自己的姑妈而逃离了德思礼家之后，就是这位部长在破釜酒吧为他安排了房间。
当时同行的是巴蒂·克劳奇部长的儿子，自称是记忆注销部的负责人，但没有把名字告诉哈利。
那是个长得很俊美的金发男性，对他很热情，哈利对他的印象要比对他父亲好上不少。
——魔法部部长巴蒂·克劳奇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这几乎是所有人见到他都会产生的第一印象。
如果不是他当时穿着袍子，哈利觉得自己可能会以为他是一位银行行长之类的人物——不论是那梳得一丝不苟的灰发、还有像牙刷一样整齐的短髭胡，他在哈利见过的巫师里都是独一份的。
当时是先由金发的负责人对他说明了情况，他的姨夫姨妈和姑妈都已经忘掉下午发生了什么，然后巴蒂·克劳奇不客气地要他这段时间里都住在破釜酒吧直到开学，又说在开学的那天会有人来接他。
然后他就如临大敌地离开了，还是他的儿子留了一小会儿，将一份预言家日报递给哈利，说上面有他需要的消息——“我在处理那些记忆的时候，嗯，不小心看到他们禁止你获得巫师们的消息，所以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但是记得别告诉我父亲，这件事不那么符合规章。”
他愉快地朝哈利眨了眨眼，又叮嘱他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也追着他的父亲一起离开了。
总而言之，哈利对克劳奇部长的第一印象不太好。现在又听到他说关于卢平教授和布莱克教授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卢平教授平和的脸和破旧的袍子；布莱克教授几次帮他说话、急匆匆地跑来给他送一把飞天扫帚的模样…全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犯下如克劳奇部长所说的那样的罪行？没有任何证据就不能定罪！他怎么能这样臆测他们？
几位教授又坐了一会，然后也一个个站起来，一起离开了。罗恩和赫敏从桌子下面把哈利拉出来，哈利的表情还带着愤怒。
“哈利。”罗恩喊了他一声，“你现在的表情挺吓人的。”
“他怎么能那么说卢平教授和布莱克教授？”哈利不无怨气地说，“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他们背叛了……”
“肯定是那个小矮星彼得。”赫敏笃定地说，“他们一直没有抓到他…好人怎么可能会一直躲着傲罗？”
只有坏人才会怕好人，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不过，有些坏人也并不会特别害怕，比如回了学校以后立刻去地牢骚扰起斯内普的特休斯。
“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特休斯轻快地走进屋子，对上斯内普从一本大部头书籍后面露出的黑眼睛以后，立刻露出了无辜的神情，“你怎么不出去和大家一起聚一下？”
“答案显而易见。”斯内普又重新把目光放回书上，“我不想和你坐在同一张桌上。”
“好无情的答案。”特休斯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你就多少陪我一会儿吧？”
“我不觉得没意思。”斯内普重重地合上手中的书，“如果你能立刻从我面前离开，那就更有意思了。”
“真冷漠，你从前不会这么对我的。”特休斯反而走近了他的办公桌，撑着边缘探身靠近他，语调仍然是愉快的，“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疏远了？唉，想想当年，我们甚至还能坐在一起交换彼此最为得意的招数——”
那个时候，他还不需要照顾那么多孩子，斯内普也随时能到他的家里来。
“神锋无影咒的施咒方式，我已经完全告诉你了。”彼时尚还很年轻的斯内普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垂着眼睛，“那些幻影既不会消耗太多魔力，又活灵活现、能够表现得和真正的人一般无二，甚至能够替代你进行一些活动……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特休斯记得自己那时候是向后仰靠在沙发上，消化刚刚斯内普所说的内容，并被对方的巧思所打动。
在听到斯内普提问的时候，他坐直了身子，正色看向对方被阴影笼罩的面容。
“其实很简单……这可不是什么高深的黑魔咒，充其量只是个利用了一点变形术的恶咒而已。”他说，“幻影乃是自身之影…必须得用针对于自我的恶念才能召唤出来。如果是那种自我意识很强的人，绝对没法使用这个咒语。”
回忆到这里，特休斯回过了神来，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斯内普。
“除我之外，恐怕只有你能将那个幻影魔咒运用自如了……”他说着，又和斯内普对上了视线。
这一回，他又露出了斯内普最熟悉、也最不喜欢的，满是恶意的笑容：“越是厌憎自我之人，越是能够轻易施展。西弗勒斯……从这方面来说，现在的你施展起这个魔咒来，只会比创造这个魔咒的我更加得心应手。”
“你最好不要用无聊的挑衅试探我的底线。”斯内普的声音里充满了冷意，“还是说，没法使用摄神取念窥探每个人的想法的情况，让你感到不安了？”
“是啊，我确实深感不安。”特休斯随意地说，“斯内普学弟这么问，是想安慰一下你可怜的学长吗？”
“你可以去找你的孩子们哭诉。”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说，“要是她们的留校申请表再不交给我，你在圣诞节的时候就要一个人待在学校了。”
“……啊，我好像是忘了问她们这件事。”特休斯若有所思地说，“我连圣诞节都不能回家待会儿吗？”
“你可以去问邓布利多。”斯内普说。
“……哪怕是我们那位大人都没有这样用人的时候！”特休斯不满地说，“我在来到霍格沃茨之前从来就没有连续工作过这么久。”
已经维持这样的工作强度十年有余的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特休斯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识趣地选择不在这方面多谈，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新的话题，他就被斯内普的魔咒推出了门。
看着在他眼前关拢的办公室门，特休斯叹了口气。
好在很快就要圣诞节了，特休斯觉得那时候他就能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而且在那之后，卢平也会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他在下课之后抽空问了戴尔菲和达芙妮在圣诞节是否留校，如果不的话，他们这个圣诞节假期会被分别送去不同的地方。
“另外，阿斯托利亚之前说她想留在学校，她的留校申请已经交给你们的斯内普院长了。”他最后总结。
“……所以你是问过了阿斯托利亚才想起来我们？”戴尔菲的嘴角抽了抽。
“是你们院长上个周末对我说你们没有交表格我才想起来的。”特休斯耸了耸肩，“斯莱特林一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在今天上午，我在那个时候问的阿斯托利亚。”
“我还是留在学校吧。”戴尔菲说，“反正你又不回去。”
“我也这么想。”达芙妮点了点头，“刚好趁假期陪陪阿斯托利亚。”
“好，那你们记得把表格交给你们院长。”特休斯嘱咐了一句，就准备离开教室。
“圣诞节那天我们去你的办公室找你哦。”戴尔菲说，“特休斯不准睡懒觉。”
“……喂，假期都不让我多睡一会吗？”特休斯无奈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这几天的课上，学生们显然已经收不住自己向往着假期的心。特休斯索性带着他们复习之前学过的内容，也没再讲新的内容。
直到圣诞节当天，特休斯一早就把三个小姑娘放进办公室里，并且叮嘱她们注意一点，不要去翻动卢平教授的东西。
“放心吧。”戴尔菲靠在他的桌边，“我们谁也没有那种爱好。”
“特休斯叔叔想得太多了。”达芙妮也说，“这里没有椅子可以坐吗？”
“啊，有的。”特休斯变出了三把舒适的扶手椅，然后看了一眼还在揉眼睛的阿斯托利亚，“阿斯托利亚是被你们拉来的？怎么不让她多睡一会儿？”
“才不是呢！”戴尔菲甩了甩头发，“我们到休息室的时候，就看到阿斯托利亚坐在那里打哈欠了。”
“昨晚朋友给我讲了好多恐怖的故事……”阿斯托利亚小声地说，“所以才没怎么睡着…”
“……”特休斯用力地理解了一下：原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晚上聊的是这种事？
过了有一会儿，他做出了表示理解的表情：“那要不要喝点安神的魔药，然后在这里睡一会？”
“……好。”阿斯托利亚点了点头，“但是再等一下，特休斯叔叔还没把圣诞礼物给我们呢。”
戴尔菲和达芙妮也将目光转向了特休斯。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特休斯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一个一个递给她们，“要听我说说里面是什么吗？”
“当然不用。”戴尔菲迅速地拒绝，不给他坏心眼的机会，“特休斯不准破坏气氛。”
“好吧。”特休斯有点惋惜地咂了咂嘴。
之前有一年，他在戴尔菲和达芙妮拿到礼物盒之后立刻告诉了她们里面是什么，故意让她们失去了拆开圣诞礼物的惊喜感，两个小姑娘因为这事三天没理他——虽然还在吃他做的饭，但完全没有和他聊天的意思。
从那之后她们就特别提防特休斯，以免他再做出类似的事。
他今年给戴尔菲准备的是一本他从伏地魔手上顺便拿来的黑魔法典籍，当年她他从伏地魔的书架上这样拿走了不少，现在送给戴尔菲正好——反正戴尔菲的爱好和她的父亲一样，也是深研各种魔法，其中以黑魔法为最。
给达芙妮的则是她的父亲布伦特曾经撰写的论文手稿。
布伦特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因为诅咒的缘故常常难以参与需要实在地施咒的课程。他将那些时间用在了读书上，比当时和他交好的所有人都更精通理论知识——尤其是在变形术上。
在结识布伦特以后，特休斯得以了解这些，后来他还为布伦特验证了一部分的理论，并将成果以论文的形式发表了出去。
那时候他就将那些论文的手稿收集了起来……上面有他和布伦特共同探讨的标注，留起来也算是一种纪念。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特休斯并没有想到这份纪念会变成现在的用途——达芙妮在变形术上也很有天赋，这些论文说不准会帮助她更进一步。
他送给阿斯托利亚的则是一本相当实用的书。
年纪更小一点的阿斯托利亚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盒之后，看到里面是一本书。
书名是：《如何甄别身边对你心怀不轨的人》
“……”她一时间沉默了。
“……”同样凑过去看到书名的戴尔菲和达芙妮也沉默了。
“这种东西你是怎么能包装在礼物盒里送出来的啊？”戴尔菲茫然地问。
“嗯…起因是我听说有高年级的学生要在情人节的巧克力里面放迷情剂，让喜欢的人疯狂地爱上自己。”特休斯摸了摸下巴，“虽然我们阿斯托利亚今年刚刚读一年级，但我认为提前有一些防备还是正确的……”
“情人节甚至在两个月之后。”戴尔菲白了他一眼，“你要编借口也编个好一点的。”
“对那群驽钝的学生来说，熬制迷情剂说不定真的需要两个月。”特休斯冷笑了一声。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卢平走了进来。
“我好像听到你在说……迷情剂？”卢平转身关上门，“是在给你的孩子们讲它的特点吗？”
“嗯，差不多是这样的。”特休斯一手撑着脸，另一手拍了拍阿斯托利亚的头，“我绝对不允许有人用迷情剂之类的伎俩骗走我的女儿……这种防范意识她们从小的时候开始就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