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复活仪式

就在哈利感到绝望的时候，伏地魔直起身，朝着食死徒的行列之中伸出手。

“贝拉。”伏地魔轻轻地说，“你来主持仪式。”

“是，主人。”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里带着狂热的崇拜。

她挥动魔杖，一簇漂亮的火苗就从石制坩埚底燃起，很快就燃烧得十分旺盛。那个坩埚之中似乎是盛满了某种液体的，因为火焰燃烧起来之后没多久，一阵阵沸腾产生的蒸汽就升了起来，渐渐地，又有不少炫目的火花迸射出来。

“下贱的东西，过来。”贝拉特里克斯颐指气使地对着小矮星彼得喊了起来，“跪在地上。”

哈利没有错过小矮星彼得脸上怨恨的表情。

但他仍旧苍白着脸，按照贝拉特里克斯所说的，跪趴在坩埚的一边。

伏地魔踩在他的背上，踏进了沸腾的坩埚之中。那种可怖的木头被烧灼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哈利拼命地在心里祈祷：让他被烧死、让他被烧死吧……

随着蒸汽越来越浓重，哈利很快就看不到伏地魔了。周围的食死徒安静得厉害，他们的包围里，只有坩埚里的液体沸腾、溅起火花的声音和大蛇游过时压倒草地的窸窸窣窣声。

在这样让人忍不住屏息的氛围里，贝拉特里克斯满是疯狂意味的念咒声响起了。她的声音并不算尖锐，但哈利听起来却总觉得难受。

贝拉特里克斯用手中的魔杖指着哈利身边的坟墓：“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哈利惊恐地看到他身边的坟墓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小缕灰尘从里面飘出来，在贝拉特里克斯的魔咒的作用下，顺从地落入了坩埚之中。

原本的蒸汽一下子消失了，但坩埚里的液体还在沸腾着，向外迸溅水花。只是里面的液体变成了鲜艳的、诡异的蓝色，看上去和毒药一样。

伏地魔的身影仍旧没有再次出现。

这时，贝拉特里克斯带着厌恶的表情拿出了一个布包。等那个布包展开的时候，哈利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那是一颗保存得很完好的心脏，但是显然它已经被从一具身体里剥离出来很久，只是用魔力维持着没有腐烂而已。

“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贝拉特里克斯将那颗心脏丢进了坩埚里。哈利因为恶心，而不愿意看下去了。可坩埚里的液体又从蓝色变成了耀眼的红色，直直地刺进他的眼里。

“最后一步……”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走到了哈利的面前，伸出手抓住了他被绑缚得很紧的胳膊，随后，她用另一只手从袍子里抽出了一把又薄又长的银色匕首。

她的手没有任何温度，哈利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一块冰给包裹住了一样。他没法挣扎，也没法阻止，只能瞪着眼，看着那把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银色刀刃和贝拉特里克斯因为兴奋而有些扭曲的脸。

她不像其他食死徒那样遮着脸，如果是在其他任何场合看到她，哈利都会由衷地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她有长长的睫毛和一双有神的眼睛，自然卷曲的黑色长发因为弯腰的动作而从兜帽中垂下几缕，在空气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但现在不行，哈利只觉得那张被兴奋和狂热扭曲了的面容是如此可憎。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她的声音很高亢，震得哈利的耳朵嗡嗡作响。

那把刀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胳膊上开了条口子，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流进贝拉特里克斯后面拿出的玻璃瓶里。

在瓶子里接满了殷红的血液以后，贝拉特里克斯才松开手。哈利看着她将自己的血液倒进那个坩埚里。

坩埚里的液体立刻变成了炫目的白色，钻石般的火花重新又冒了出来，炫目得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然后，火花消失，一阵比最开始的时候浓重得多的蒸汽升腾了起来，就好像坩埚里所有的液体在刚才那一瞬间都被变成了这股水汽一样，不仅是那个坩埚，哈利连周围那些食死徒的身影都看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一道瘦高的身形从坩埚里站了起来。

即使隔着朦胧的水汽，哈利依然好像看到了那双猫似的红眼睛。

贝拉特里克斯走到他的身边，虔诚地为他披上袍子。

伏地魔跨出坩埚，仍旧是踩着小矮星彼得的背。

他的头发比之前略长一些，身体看上去也更为强壮，面容和之前相比有些微的不同——不变的是那双红色的眼睛——但似乎这才是他原本的样貌。

新的袍子依然是黑色的，上面用不少金线绣着神秘的花纹，那些花纹随着伏地魔迈步而摇晃的时候，哈利看到上面隐约有一些宝石的彩光闪过。

这件袍子和之前的那件一样，都是那种只能穿在少部分人身上的华贵的类型。

而穿在伏地魔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的皇帝。

伏地魔的手指轻轻地抚平袍子上的皱褶，然后从身侧的口袋里抽出了他自己的魔杖。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伏地魔抚摸着那根魔杖，慢慢地走到了这个圈子的中心。

“誓死追随主人。”所有的食死徒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向他跪了下去。即使是刚刚遭受了巨大的屈辱的小矮星彼得也是同样。

“小怪物……啊，他还没有回到我的身边。”伏地魔冷酷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原本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该有的遗憾，“他恨我，所以连这种时候都不肯来。但是他又不得不服从我，为我把这个小子送来了这里…”

“起来吧，食死徒们。”他轻轻地说，“你们也听听，和这个小朋友一起……在庆祝我重生的晚会上，听听那些我在此之前没有对你们说起的事。”

“一切都要从这个小朋友，哈利·波特说起。”伏地魔的红眼睛微微向下转动，在被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的时候，哈利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伤疤疼得厉害。

“他那没用的麻瓜母亲用命留下了一个保护魔法，让我的魔咒反弹到了我自己身上……那种疼痛超过了一切。但我仍然活着。而且，我知道，哪怕你们所有的人都背离我的身边，仍然有一个人会来找寻我。”

“那之后，我足足等待了四年。在这四年之中，我过得连一个最低等的幽灵都不如……”

伏地魔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刚刚为他主持仪式的贝拉特里克斯。

“直到四年之后，贝拉带着一具用炼金术制作的躯壳找来了。我重新回到了英国。但是，还不够……临时的躯壳没法承载太多的法力。于是我想到了这个古老的黑魔法……父亲的骨、仆人的肉，这些都是随意能够取到的东西。”

“那个小怪物曾经提议，只要我下令，他立刻就会为我取来我的仇人的血……但我没有应允。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想明白一些事……”

伏地魔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轻轻地压在了哈利的额头上。哈利感觉自己头上的伤疤剧烈地疼痛起来，让他差点发出尖叫。

“直到后来，我决定要用这个男孩的血……他那没用的蠢蛋麻瓜母亲牺牲生命留下的保护魔法仍然流淌在他的身体里…我没有办法触碰他。而我曾经可悲地忽视了这一点。”

“但是现在可以了……在一年前的失败之后，我就明白，只有用他，这个预言中的男孩的血，我才能重新获得最强盛的法力，甚至超越从前……我需要这个男孩的血。”

随着伏地魔收回手，那剧烈的疼痛才减弱了下去。哈利用力地喘息着。

“起先我准备让你们帮我做到这件事……但很可惜，你们没有一个人能越过霍格沃茨的守卫，将这个男孩带出来。”

“主人……”一个戴着面具的食死徒发出了困兽一样低沉的声音，似乎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

“没关系，罗道夫斯。”伏地魔轻飘飘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伏地魔大人的朋友，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

“所以我向渡鸦下达了命令。亲近麻瓜的蠢蛋邓布利多自以为他能够感化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个小怪物，所以他将两个对我最为忠实的食死徒都招入了霍格沃茨……”说到这里的时候，伏地魔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冰冷，但哈利能感受到，他是真的认为邓布利多很可笑。这让哈利觉得恼火。

“他利用虫尾巴将这个男孩带给了我…这中间也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像一个玩笑……我最强大的朋友们都没有做成的事，被那个小怪物利用一个懦弱的废物做成了。”

这回没有一个食死徒开口，他们面具下的眼睛全都或是戏谑或是嘲讽地看着畏缩的小矮星彼得。

“主人……”小矮星彼得低低地呼喊了一声，好像是要祈求伏地魔为他留下一点尊严，最终却什么都没敢说出口。

伏地魔就是食死徒绝对的核心。哈利第一次对这句话有了这么清晰、实质化的认知：伏地魔在这个圈子里踱步，每个食死徒藏在面具后的双眼都低低地注视着他袍子的下摆，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允许之前开口，也没有一个人乱动了哪怕一下。

“让我们等等……”伏地魔轻轻地说，“我不相信那个下里巴人的头目，阿不思·邓布利多会放任我杀掉这个男孩。”

回到霍格沃茨之中。斯内普在从失去理智的卢平身边将赫敏和罗恩带走、回到城堡的路上、海格的小屋边遇到了邓布利多。

彼时，邓布利多正在送负责这起案件的、处置危险动物委员会的老巫师，以及他们的行刑手离开。

斯内普走过去，尽可能简洁地低声对邓布利多说明了情况。

邓布利多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但他还是极为遵守礼节地继续送那两个人离开：“西弗勒斯，先把孩子们送回去。然后到莱姆斯的办公室去。”

斯内普按照邓布利多所说的，他甚至带着他们一直到格兰芬多的塔楼，又看着赫敏和罗恩回到公共休息室里，然后才离开。

而同样离开了尖叫棚屋的西里斯的路线就简单得多了，他可以直奔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

所以，斯内普匆匆下楼时，在三楼的走廊上看到的情景就是：特休斯本来抱着胳膊站在办公室紧闭的门边，西里斯看见他的时候，立刻一拳挥过去——特休斯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了。

斯内普的目光紧跟着那张在幻影消失以后，缓缓飘落到地上的、写满了字的纸。

“幻影。”斯内普冷笑了一声，“他现在能制造出的幻影，甚至连话也说不了……只是这种程度就足够引诱你这种没脑子的人了。”

西里斯没和他斗嘴，而是迅速抓起那张纸，上面的文字以一个舒服的行距排列着，其中一段被墨绿色的线给标注了起来，说明读它的人应该认为这一段写得很不错。

但是西里斯还没来得及细看，邓布利多就来了。

邓布利多的脚步迅捷，神情严肃。

“怎么回事？”他问，“我需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西里斯将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在复述的时候，他也明白在这件事之中，自己的决定并不高明，所以心情很是低落。

“简单直白的攻心计。”邓布利多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能怪你，西里斯，哈利年轻的头脑很容易被情绪控制，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现在重要的是弄清楚哈利究竟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那张剧本。”斯内普轻轻地说，“渡鸦最喜欢将一些消息藏在剧本里。”

“让我也看看吧。”邓布利多站到了西里斯的身边。

西里斯将手中的剧本递向他那侧一些。

被标注的是第三幕第二场的其中一段。纸面上这样写着：

“旁白歌者：沉寂的墓地响彻乌鸦的颂歌，庆贺黑暗中的王者再次执掌规则。

黑魔王：忠于我者，即使受尽折磨也理应等待这一日的到来……现在正是你们展示忠诚、履行誓言的时刻。

仆人甲、乙、丙上前，呈三角站立。

仆人甲：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仆人乙：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仆人丙：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划线在这里留下一条尾巴，延伸到纸面的空白处，变成了特休斯的字迹：

——这已经是明示了哦。看过以后就别再敲门了，三更半夜让人睡不好觉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西里斯，你今天留在霍格沃茨过夜。”邓布利多看完以后立即说，“我知道哈利在哪儿了。等我将哈利带回来，还需要你陪陪他。”

“西弗勒斯，你明天一早到这里来，带特休斯到我的办公室去。”

说完以后，他又和来时一样迅捷地朝着离开城堡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