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命运安排好的命运
奉安城没有宵禁,玉龙司在夜晚也会有安排巡逻人员,安安静静地看着奉安的角角落落,所以就算已经是戌时了,万人步道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八月末尾的夜晚气温略微有所降低,人们开始穿上略长的衣衫在街上三两成行,话语间谈论着,是最近那个神国间谍被抓的事情。
“听说那个神国的间谍是方家的那个外姓少爷诶,这方家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听说这是方家收养的弃婴,好像是方老贪为了积德才收养的,哎哟你说,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干人事啊。”
“那看来是神国的人盯着他然后安排的间谍啊。”
“不清楚,不过那个人也太嚣张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能力。”
两个女孩子穿着轻飘飘的裙子,随意而慵懒的讨论。
“你这就不懂了吧,肯定是国师大人设计的圈套,你看最后国师大人都亲自下场了,区区一个小间谍能让黄金台出手也算他荣幸!”旁边一个大叔突然出现插嘴道。
上玄司,问灵坛。
庆长云闭着眼盘坐在大祭坛中央,四周八个方位,各跪着一个面如死灰的人,一把把白而透明的剑悬在每个人的头上,浮在庆长云头上的是一个形似杯子的羊头,他的面前不是捉拿他的黄金台的国师,而是国师的儿子,段也成,一段时间不见,黑眼圈愈发加深,面色苍白,一副感觉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的双眼,此刻两眼放光。
“感觉如何?”
“还挺好?能被上玄司和国务司联手对付,感觉自己身价不一般,难得难得。”庆长云眼睛都没睁,说出这句不知是不是真心的话。
过了一会,庆长云才睁开眼,用手把身体从地上撑起,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妙安集会那天你出来买的东西,是方家放出去卖的吧?”
段也成身形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面上浮现潮红,激动地说:
“对对对!还有吗?”
庆长云没有理会段也成的异样:“所以那天,说是祓除我身上死咒,实则是为了让你合理地见我一面,确认计划能够顺利,毕竟国师的儿子不管出现在哪里,都很引人注目,诶,那为什么要把我关在...嗷——我根本就没有中什么死咒,房间周围的不是什么护灵的阵法,只是用来关我的而已,哈哈哈哈哈,居然这么简单。”庆长云释然一笑。
他不经意的环顾四周,催动念元,凝神看向跪着的八个人,惨白色的辉光包围着每一个人,他现在终于知道白色意味着什么了,是死意,溢于言表的死意。
“那那那,为什么关你呢?”段也成用试探的语气询问道。
“因为我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念观想是你们强塞,哦不,种下的吧?”
段也成身体向后一仰,双手向着空中虚抓,一脸满足地说:
“那,你的身世?”
“弃婴,跟什么庆于野完全没关系。”庆长云镇静地回答,但是心脏却在快速跳动,段也成的反应,才是他确认自己身世的最后一环。
“哎呀,可惜这方家差一点就露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顾见梅跟你说了什么,回去竟问了黄金台的事情,也得亏庆于野是玉京门战役前才进的黄金台,也正好跟你姓庆。”
我入梦习武十年他们是不知道的!庆长云心里一惊。
“诶,我说,庆于野长成什么样子啊,我倒想知道我这便宜老爹是个什么模样。”
段也成没有回答,捂着脸自顾自地说:
“啊,真是太棒了,你知道吗,看着棋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然后逐步分析自己为何落得这个下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舒爽啊,尤其是。”段也成突然转身扑向庆长云,握着他的手说:
“发现自己无力回天的模样,对对对!就像你这样,故作镇定的万念俱灰,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一阵一阵地冲击庆长云的心理防线,他强忍着绝望只是想得到更多属于自己的真相,哪怕这些这些真相对现在的局面根本没有影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现在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
“那为什么要关在方家?以及为什么是我?”
“啊,你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选?是小说里的主角?”段也成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噗哈哈哈哈哈哈!!哎呀,还有额外节目,真是感谢你为我暗无天日又喘不过气的天道之路增添一点乐子。”
“奉安城有许多像你这样的种子呢,只不过没几个能撑得住在那个阵法里熬到身体可以承受植入念观想念元的程度,大多半路就疯掉了,也得亏你撑下来了,不然我们还要重新选种子呢。”段也成随意地叉着腰,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唇,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哦对了!”段也成一拍大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确实没有被什么巫族的人下死咒,不过你确实身上有死咒,那个不是什么护灵的阵法,也不是什么单纯关着你的阵法,那个就是个给你下死咒的阵法哟!”段也成语调上扬,好像因为自己记起了这重要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你知道吗,要给一个人种下念观想的种子有多费劲吗?首先得要把一个人的体质完全更改为极阴之体,好让后面念元能轻易地渗入你的天元。”
气汇集于丹田,而念元汇集于觉醒念观想之后,脑海中开辟的一处小天地,名为天元。
“其次得要有一个人能抗住这阴煞百闻大阵的同时保证精神正常,直至体质完全改变,有关天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呢,你知道吗,其实这样看来你的人生已经大有作为了哈哈哈哈哈。”
庆长云身形不稳,差点失去平衡,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个阵法是真的,那阿通,也注定活不了多久。
庆长云脑海里回荡着这个想法,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绝望?出奇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庆长云怅然地回顾自己目前为止的一生,自己毫无意义的一生,却只是感觉到无力,找不到半点活着的意义,出生起就是作为一个容器的自己,任务就是浑浑噩噩渡过每一天,想想自己能坚持活下来一半都是靠阿通送来的书籍,和阿通,瘦弱娇小的阿通,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阿通,每次出去都跟在自己身后小小一个的阿通,好不容易不用挨打的阿通......
都怪自己胸无大志毫无作为啊,为什么不早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呢?为什么就这么接受现状呢?
为什么就接受现状了?为什么?
庆长云的双眼微不可察的明亮了一丝,双手下垂,恢复了那一副不管啥样不死就行的颓废模样,像是和好朋友交谈一样对段也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