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叶黄精

冬天已接近尾声，夜风已经没有刚入冬那样刺骨冰寒，他已经嗅到春天的气息。

这是一个饥饿的季节，不管是食草动物还是食肉动物都饿的双眼发绿，就在这个初春，出去觅食的他遇到了一只最凶恶的捕食者。

饥饿的鹿碰到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深潜在血脉中的对顶级捕食者的恐惧让他夺路而逃，他在山林中纵跃如飞，耳边呼呼风响，脚下碎雪飞溅，饥饿的老虎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紧追不舍，虎吼声仿佛就响在耳边，有几次，他的臀部都感觉到了扑食者口中热气。

生死一线的恐惧让他爆发了巨大的潜力，眼见在平地他摆脱不了猎手的追击，他偏转方向，纵身跃上了一侧陡坡，碎石和积雪在猎手与逃猎物的脚下簌簌而下。

双方都在挣命，失败的一方的结果就是失去生命。

感谢前一天进食的蓝莓，余晋感觉到春天已近，他将平时舍不得吃的蓝莓在前一天一扫而光，吃了个肚圆，这才有坚持到在陡坡飞奔的力气。

他奋力鼓荡胸腔，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化为一团团白雾，心脏的急速跳动将血液泵送到狂奔的四足肌肉。

腹中空空的饿虎终于后力不继，慢慢落后狂奔的余晋，片刻后，余晋跃上陡坡，饿虎被他甩到后边不见踪影。

他回头瞧瞧来路，一条明显的蹄痕在雪地中煞是明显，薄雪踏碎，黑土翻卷，还有被他踏落的碎石慢慢滚下陡坡，饿虎的喘息犹响在耳边，但终于还是摆脱了那捕食者，这场生死竞争终究还是他赢了。

他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平息下狂跳的心脏，缓缓踱向前方。

到了这个陌生环境，还是要小心点，他警觉的竖起耳朵，鹿尾轻摆，缓缓向前探索。

“不知道坡下的饿虎什么时候能走开，在这里随便转转，等上一刻钟就回吧！”心中思索着，鹿躯已经前行了几十步，所幸这里没什么树木，周围景色一览无余，倒也不惧有什么猛兽潜伏。

余晋登上的这处位置是一方梯田状的平地，一侧挨着陡坡，对面山势却是陡峭的山崖，除接近山崖处有几处巨大的落石，其余地方白雪皑皑，还有落满积雪坟起的三五丛灌木。

身侧的山坡山形陡峭，碎石满布，在上边行走颇为不易，要不是这天被饿虎追的走投无路，余晋也不会头脑发晕往这里跑，另一侧的山崖壁立千仞，更是猿鸟难渡，看来这地方是一处绝地，应该没什么大型猛兽生存。

他放下心来，踏着积雪走向那几块巨大的落石。

那几块落石立离山崖不远，他推测应是山崖上掉落的碎石，行到近处，看到未被雪覆盖的部分显得斑驳陆离，应该受风吹雨淋有些年头了，等到春天雨水到来时应能满布青苔。

他绕过一块大石，看到山崖与平地相接处向内凹进去一块，伸展出来的山体挡住了落雪，那一块露出了黑黝黝的地面，还有一丛泛着绿意的植株。

隆冬时节，看到一处绿色植物可太稀奇了，他疾步趋前，意欲瞧瞧这植株能不能吃。

绿叶、红果、有刺，这是枸杞树？

他心中没多少把握，前世他老娘家正是有名的枸杞种植区，他走马观花也见过几次，印象不怎么深刻，一时有点犹疑不定。

既然看不出去来，那就尝尝。

他小心避过小树上的尖刺，舌头一伸，一颗挂在叶下的红果被卷入口中，轻轻咀嚼，有微微的甜味在舌两侧蔓延，没错了，就是枸杞果。

前世所居的城市离枸杞种植大区不远，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平时吃枸杞不少，吃的方式还各种各样，泡茶、熬粥、榨米糊，偶尔也生吃几粒，生吃和这个味一样。

“这异世的生物和地球生物也大同小异？”他嘴中咀嚼着枸杞叶，脑中却有些茫然。

他小心的避开尖刺，不断吞食枸杞叶，偶尔还夹杂着一两颗枸杞果，由于有尖刺存在，正面的枸杞树丛被他吞食的如狗啃一般，他干瘪的胃部终于充实起来。

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季节能吃饱，感觉也太幸福了。

正当他心满意足准备踏向回家之路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香气进入他的鼻腔，这味道古怪的紧。

夏天时节，林中盛开的鲜花不少，也有些花朵花香浓郁，招来蝶飞蜂舞，可和现在闻到的香气半点不类，这香气进入鼻腔后就像有毛绒绒的细草在心脏轻轻摩挲，让他心痒难忍。

他举头向树丛里边凑，香味更盛了。

他迷醉着又凑前一步，叉叉的，几个树刺扎进鼻翼两侧，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他悻悻的退开，转头想离开，可那股香味在心中又翻腾起来，他咬了咬后槽牙，转头又试着向树丛内部挤过去，靠靠靠，这次不光是鼻翼两侧了，眼下鹿颊位置也扎上了。

他断了这份心思，头也不回跑开了。

他没有沿原路返回，万一那饿虎死心眼还守在原地就不妙了，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吃的肠满肚圆，有大把力气奔跑跳跃，可他实在惧怕那食物链顶端的猛兽，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一时半会克服不了，他选另一个方向绕回了巢穴。

这趟出行先惊后喜，虽然碰到了饿虎，可结果还给了他一个惊喜，不光今天不会挨饿，剩下的叶子也还够他啃几天，雪也快化了，那做食物的叶子也就和春天萌发的嫩芽无缝连接起来。

他美滋滋的在树洞反刍，按说应该能心满意足，可他的鼻端老感觉还萦绕那股香气，他轻吸了口气，却什么也闻不到，他怅然若失，感觉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晚上入睡时，他辗转反侧，时梦时醒，就连那短短的梦境中也充斥着那深入心底的香味，那股香味在心底勾啊勾，他折腾了半夜，再也睡不下去，俯卧在干草充当的床铺上琢磨怎么能探究那香气的根底。

天蒙蒙亮，晨曦微光刚能识路的程度，他没等到平时饮水的时辰，便迫不及待的爬起来，那股香气实在勾心挠肝，他琢磨了半夜，心中已有感觉可行的思路。

半个时辰后，他又爬上陡坡，积雪上只有他先前留下的足迹，他急吼吼的靠近那从石后的枸杞树，寻找合适的方位，准备开工。

这丛枸杞子高有三尺有余，占地有丈许方圆，那股诱人的香气感觉就是从树丛内部散发出来的，昨晚寻思半夜，他全身上下能利用的工具除了四蹄就剩头上双角不怕树刺，正好鹿角刚刚生出旁支，形成一个叉形，那就在此处试试好用不。

他选了一个枝条稀疏的方位，开始实行自己的想法。

低头，将鹿角叉住一枝树条，用力摆动身体，成人大拇指粗的枝条弯曲程度渐渐超过了木质的极限，“咔嚓”一声折断了，余晋听着心痛有点抽抽，冬天的常备口粮又少了些许。

为了一探究竟，他狠下心，又叉住另一边的一枝，依样画葫芦，如此这般，渐渐在荆棘满布的树丛造出一条路来，心底的渴望让他忘记了疲劳，随着鹿头上汗液滴下，他渐渐深入树丛。

香味越来越浓郁，他感觉口水要从嘴角滴下，忙吸了口气，将口水吞回去。他喘着粗气，呼出的口气在鼻前形成一团稀薄的白雾，低头奋力又叉断两根枝条。

在离树丛外边缘有四五尺距离处，枸杞树没有向里边蔓延，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空地，那空地的中央生长一株三尺来高的绿植，绿意盎然，五片两掌长的叶子，左右各二，中央居一，肥厚娇嫩，娇艳欲滴。

余晋探头嗅了一气，那香气正是眼前这植株散出来的，他已被香气勾引的五迷三道，这时也没多思索此物是否有毒，张开大嘴，就把顶上那片叶子吞了下去。

入口略有甘味，奇异的香气在口中绕了一圈又传到鼻中，如嗅醇酒，让人熏熏然，他感觉这东西他已期盼了千万年，全身细胞都是强烈吞食的渴望。

草草咀嚼咽下，他又撕下第二片叶子，然后第三片、第四片......，小指粗的主干也被他啃碎吞下，地下的部分他也没放过，鹿蹄、鹿角齐上，根茎部分也完整的露出地面，红薯一般，有拳头大小，黄色外皮。

根茎上还带有点点泥土，他忘了嫌弃，急切的一口将“红薯”吞下，上下颚合拢，“红薯”被他的牙齿压碎，一股甘甜的汁水淌入喉咙，随后落入胃中。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虽没有喝酒，他还是感觉头脑有一种熏熏然，飘飘欲仙，走路竟然有点左摇右晃，胸腹部还有一股热气蠢蠢欲动。

他收回一丝沉醉的心神，“回去，回树洞去。”他晕乎乎的往回赶，毕竟那地方他已经住了快两月，熟悉的地方有安全感，现在这种晕头转向的感觉他不敢在野外过多停留。

回到树洞他先小睡了一会，再醒来时，醉酒的感觉已消失，但感觉胸腹部的那股热气比入睡前壮大不少，还在他内脏四处游走。

他略有担忧，不会有毒吧，鹿生不到一岁，就要被毒死？

更多的想法，他还是偏向这是一株传说中的灵草仙花。

入夜的时候，那团热气壮大到极限，在内脏中游走速度也更快了，也不知游走了多少遍，那热气突然从小腹处急下，窜到尿尿和便便的中间部位。

余晋还没来得及表达惊慌或者害怕的情绪，那股热气略一盘旋便冲入后脊，沿脊柱走走停停，过后颈时猛然加速，撞入头顶百会位置。

洞外月华正好，但此时余晋好像突然听到一声惊雷，他感觉头目森然，随即又觉一股热流从头顶淋下，那感觉象行走沙漠多日未饮的旅人蓦然灌下一碗甘露，四肢百骸无不舒畅适意。

这感觉持续盏茶工夫才慢慢退去，这时才意识到头上双目火热，两耳一阵耳鸣，他不知究竟，忙将眼睛闭了一会，再睁开时，黑暗中，洞壁上木质纹理却瞧得清清楚楚。

“身体进化了？”他忍着狂跳的心脏，挣扎将身子移向洞口，抬眼远望，发现三十步内，树木积雪历历在目，纤毫毕现，三十步外就差多了。

“哈哈哈。”他有心大笑几声抒发心中的舒畅，却发出几声鹿鸣，没意思的停下来。

“晚上能远观三十步，白天会更远，这又多了一项保命手段，而且，那热气从内脏到头顶游走一遍，身体说不定也有强化，哈哈，今后余生再不会只做一只战战兢兢的蠢鹿了。”

他美滋滋的畅想今后鹿生，胸腹中却又感觉到一股热气下冲，“娘咧，难道还会有一次强化？撞大运了!“

这道热气一冲而下，竟然冲出体外，还噗呲一声，他一呆之下，不禁感觉双颊火热，原来仅仅是放了一个屁，想美事想的都魔怔了，这等好事哪能那么频繁遇到。

他忙向外吐气，意欲把那股臭气驱出树洞，但随即马上爬起来钻出洞口，却是胸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这次没有错觉，应该是要便便。

这晚没有睡好，本来吞了那种神奇的绿植，身体起了奇异的变化，心情激荡，这后半夜情刚刚平息下来，又起来排便数次，那味道奇臭无比，排便位置从离洞十步最后到离洞三十步，他还能闻到那臭味，他怀疑他鼻子是不是也被强化过了，还是他拉的便便真有那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