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绝世白莲花
穿着道袍的人未经通传,大摇大摆进了承德殿。
甩着拂尘昂着下巴,更是不行礼,将巴掌大的檀木盒呈给了皇帝。
这道士右嘴角上方长了一颗黑痣,黑痣上还挂着两撇黑毛,一对三角眼吊梢眉,贼眉鼠眼,尖嘴猴腮,小绿豆眼滴溜溜献宝似的看着皇帝。
瑞泽帝看见他就跟见了亲儿子似的热情,拉着他一起坐在书案前,眉梢带喜打开盒子,拿起褐色药丸就往嘴里送。
德公公拿着拟好的圣旨,在殿外对着二人低声言道:“恭喜怀王,恭喜左相,杂家随二位一起出宫,讨个吉利。”
这时小太监匆忙来说皇上刚翻了妙妃的牌子,让德公公随侍。
左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看着沉甸甸的,塞给了德公公,对方顺势接下。
左相忙问道:“皇上那儿一步离不开公公,这圣旨不如就交于怀王,先压下不宣,烦请公公过几日在圣上跟前儿美言几句,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说着圣旨给了怀王赵昱晟。
不待走远,吊梢眉道长抱着沉甸甸的两盒子珍珠和一码儿的金元宝,越过二人,得意的哼了声,摆着八字步走远。
怀王握着拳头憎恶的盯着吊梢眉,心有不甘的出了宫。
不多时,皇帝往后宫方向而去,急吼吼问跟在轿辇后头小跑的德公公:“翻的是不是妙妃的牌子...”
上京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一出戏,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让飘在上方的小姑娘大开眼界。
果真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皇帝爹,骨子里带着色相,急不可耐。
皇宫这地界,乌烟瘴气的,多待一秒都带坏了自己,谢昭砚不禁感叹,自己是个多单纯的姑娘啊。
离开皇宫,左相对怀王低声道:“首辅可是辅佐圣上登基的大功臣,这么多年收敛锋芒,实是挑不出一丝错来,王爷可徐徐图之。”
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岳丈,怀王自是耐着性子回了句:“是昱晟操之过急了。”
左相一路到了后院,后背还有些冰凉,捏紧怀王转手给的圣旨,总算尘埃落定,长长舒了一口气。
把圣旨给了榻上的妇人,脱了官袍,将人都遣了出去,刚坐在榻边,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谢政,我女儿尸骨未寒,你好狠的心!”
“无知妇人!人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带着外男偷偷进府就罢了,还为此丢了性命,做出此等丑事,我尽力保全她清白,府里死了多少人?”
“我不管,当初是你说我的小娇娇影响你的官职,甚至克家人性命,把她送的远远地。”
“可如今呢?你们都好端端的,我女儿却死了,还把她的婚事给了你的女儿,枉我往日将你的女儿当亲生的对待,你们一群狼子野心!”
“隔墙有耳,你该谨言慎行!当初你不放心,亲自派了身边的婆子跟着去的,再来报说昭儿性情大变不听管教随意打杀下人,还偷偷跑了,你的人你总该信吧。我派了多少人找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几年,她在外面干了什么你我一概不知,若真顾及一家人,修书一封即可,她是我谢政的女儿,相府的嫡女,谁敢随意欺辱杀害她。”
“该给你解释的为夫都解释了,皇家的人说变脸就变脸,我若隐瞒不报,便是欺君,你是想要阖府为她一人陪葬不成?”
左相见自家夫人面上已有了松动之意,赶紧补了一句。
“薇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该知道她的品性。当初,哎,早知这样,我就是辞了官,也要她好好活着。夫人啊,我已痛失一女,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满脸悲戚。
妇人再说不出多余的话,伏在左相肩头痛哭。
真是假惺惺,简直气不活了,不过三两句哄得他夫人只剩下落泪。
这神仙操作,一家子绝配。
嫡姐绵里藏针,一招致命的蛇蝎白莲花!
便宜爹自私凉薄,全靠颠倒黑白的演技,这本事绝对无人能及。
亲生母亲,一味轻信枕边人,瞧这一副好哄的懦弱性子,真真拎不清。
这七年不闻不问,不曾看过自己,更不曾亲自教养过,何必装深情白白流眼泪。
是师父收留了自己,亲自教导写字,医术,骑射。
不成想被送走的原因自己竟然是个克星!真是可笑!
如今一缕魂魄飘荡人世间,不入轮回,飘忽不定,未来更是不知何去何从。
还偏偏摊上这么一家人,不禁悲从中来。
——
大胡子半死不活时,尚还知道可怜一个死人,算了算了,不想了,好人做到底,再去帮大胡子看看美人。
靠在丫鬟怀里的人像纸片一样弱不禁风,小姑娘瞧着都不忍心,大胡子见了怕是也要怜香惜玉吧。
皱着眉头吃药,喝粥,不过几口,摇头再不肯张嘴。
缓过劲,眼泪扑簌的就要央求她母亲请父亲来,还要把害她的人都叫来当面对质。
最伤心的还是裴夫人,看着女儿受罪,虚弱强撑,心如刀割。
人都到齐,有心疼的,有害怕的,也有闪躲的眼神,最先忍不住的便是裴三小姐。
急忙自证清白:“长姐,我真不知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早知道,我就乖乖呆在府里,哪儿也不去。”
“三妹妹,此次宴会,哪家不知内因呢。你的丫鬟崴了脚,是相府谢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扶着离开的,怎的偏偏如此之巧。我本不想将此事闹大,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裴字,你还不承认吗?”
汪姨娘怕女儿吃亏,抢着回答:“大小姐,这都是误会啊,没有的事,您让她一个姑娘家如何承认?”
美人看着庶妹,缓缓开口:“三妹妹,咱们这样的大家,如何只带一个丫鬟出门赴宴呢,当日你可是隐瞒未报先行我一步离府的。”
“你这样,不是打母亲的脸么?我好心将茶儿借你,谁知你伙同外人,好等我掉进那湖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溺死了,这府里谁受益最大呢?”
不仅是个美人,还有头脑,不过几句话,就点名要害。
裴三小姐意识到不妙,转头道:“父亲,这真的就是个巧合,长姐是这府里的嫡女,便是借女儿十个胆,万不敢谋害嫡女啊,父亲,您要相信女儿啊。”
裴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竟不顾身份,打的三小姐嘴角都破了。
汪姨娘看着女儿被打,护在身前更是柔弱哀哀哭诉:“老爷,三姐儿是冤枉的,她是您看着长大的啊,老爷,您不能不管啊,呜呜...”
谢昭砚暗暗咂舌,这小妾妥妥的绝世白莲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