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中土

索洛恩的眼睛中倒影着天空暗淡的星辰，感受着钢铁臂甲的冰凉。

“安多，我们有多少时间没看见如此多的星辰了？”索洛恩转身，看向旁边的金发男孩。

“不知道，或许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从小生活在安迪比亚大教堂，那里的天花板永远是金碧辉煌的，偶尔可以去院子里转悠，所看到的天空永远是灰暗的，有光从地平线升起。我从没想过抬头会有这么好看的东西，璀璨到让人害怕掉进去。”金发的男孩依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有晚风将他金色的头发微微撩起。

“没事，等你成为正式骑士之后，你就会经常看见天空了。”索洛恩微笑着。

“可我们那边的天空和这边的不一样。”

“这个我倒是听大神官议论过，是那些工厂与居民对光明的大量应用，导致的一种名叫光污染现象的产生。连时钟塔的那些观星者都会谩骂，说那些无意义的光在天幕中来回折射，让他们看不清星空。还有他们准备新增的光污染税，这些对骑士来说都不算什么秘密。”索洛恩淡淡的说着。

“我真的会有资格成为骑士吗？”安多不再看向星空，而是朝着索洛恩钢铁的手臂，精密的机械将他的手臂改造，留出了与骑士甲胄对接的插口。

“当然，你可是圣子，连接神明的豁口永远为你保留。而且你和我不一样，如果你的神经没有在第一次连接中烧毁的话，你未来会有资格成为骑士长的。”索洛恩抬起自己钢铁的手臂，却没有分毫的直觉。

“骑士长吗？那对我太遥远了。”

安多摇了摇头，来天华国的这一队骑士，便是由一名骑士长带队的。可那名骑士长已经很老了，他熬了一辈子资历，才在将要退休的时候成为了骑士长。

“更遥远的还后面呢，骑士长之后是‘天使’，而天使又分为好多级，再往后便是‘神仆’，到最后就是成为神明的眷属，获得全新的端口与权限，还有无法被污染破解的墙。”

索洛恩看着有些懵懂的见习骑士，说着他的将来。

“更遥远了，多少侍奉神明的人穷尽一生，也不过是见习骑士而已。”

“那说点将要发生的吧，你觉得我们和那个本地帮派开战是明智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没问题的。毕竟是他们先在地下的遗迹中袭击了我们，还招出那种影子一样的怪物。”

安多回想着，通过天河底下的断层，他与所在的羽翼骑士团进入了这座天华国的地下遗迹。虽然已经听过蒸汽神官的描述，但那地下绚丽璀璨的遗迹还是将他震撼到了。

他还记得那蒸汽神官说过，基本上天华国的每一座大城之下都会有这样一处遗迹。安多还想追问，但那蒸汽神官却缄默不言。还是与他同行的一名骑士悄悄告诉他，这些遗迹与中土陨落的旧神有关。

当时震惊的安多停下了脚步，看着遗迹中漂浮的尘埃与幽蓝的草，让自己忍住不去多想。

旧神陨落啊，那是中土蒸汽时代的开始，也是神圣福光教国的余晖。当时黑死病卷席中土，和战争与饥荒一起带来死亡。神圣福光教国最后的教皇在圣光大教堂的顶端吊死，留下了血涂在神像上的字迹：“既然享受了神的灿烂，那必需要承受其腐烂。”

直到神圣福光教会解体，战争的结束，第一次荣光复兴的时代在黑死病、鼠疫与饥荒中开始，人们说着不可沐浴神荣光，仅可倾听其圣音，建立了全新的神圣福音教国。

“而且我们还搞到了雁城官家的许可，可以得到他们各种部门的协同。”索洛恩说着，打断了安多的思绪。

“他们的官家？真的有能力提供帮助吗？明明我们三十年前才侵略过他们，我们的教科书上都写着天华国的弱小。”安多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就像我们的力量来自于神明一样，他们也有着他们力量的来源，我们虽然有数年没有观测到那种力量，但他们这片土地上的那种力量的指数却在提高，影响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索洛恩停顿了一些，继续说着，“天华国将这种力量称为‘仙路’，而中土的神官将这种力量称之为‘污染’。”

“你把这些知识告诉我，没什么问题吗？明明大神官告诉我，在这片土地上，所知的一切越少越好。”安多看向索洛恩，看那与自己相同的金发与已经变成蓝灰色的瞳孔。

那是第一次驾驶骑士甲胄时，与神明进行连接所产生的神经融毁，是祝福，亦是诅咒。

“没问题的，当你所知的东西越多，你就会越是感觉自己所知晓事物的稀少。所谓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少。”索洛恩说着烂话，看着渐渐被云遮盖的天空。

在他的身后是宽大的院落，十六人的骑士小队穿戴好了钢铁的重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蒸汽在甲胄的缝隙中蒸腾升起，映出骑士们模糊的轮廓。

“要出任务了吗？”安多惊讶着，从椅子旁握住了他的骑士长剑，站了起来。他还不是骑士，还无法借用骑士甲胄那样来自神明的伟力。

“是啊，现在只等沙恩骑士长的信号了。”索洛恩副骑士长说着，也站起身来。

“骑士长的信号吗？那动静应该会很大吧？”安多有些期待，骑士长的甲胄与骑士的不同，有着让其轻易突破音速的钢铁之翼，佩戴着更为巨大的链锯之剑，还有着穷尽大神官与蒸汽牧师智慧的武器系统，甚至装载着一颗完整的龙心引擎。

“那肯定，他的动静从来就没小过。”索洛恩走向院子角落敞开的人形甲胄，与其中蠕动的软管连接，让钢铁的外壳收拢，将自己包裹，让甲胄成为自身的衍生。

铠甲除了盾牌模块一切安好，盾牌是在索洛恩追击巫妖的那夜坏掉的，被那个和巫妖在一起的天华人一脚踹到现在都没修好。

而披上铠甲的众骑士看向远处，等待着战争的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