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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曲武

曲武站在白鳞阁大厅前的灯下,看着一些长着透明翅膀的虫子扑向火中,被噼里啪啦的烧死。

“曲,你的胳膊怎么了?”一旁让人看不清面容的黑影飘然而至。

“没什么,昨天在盐白街那块被一个变成活尸的求仙者咬了一口。”曲武解开往外渗血的白布,露出手腕上被撕咬出的伤口。

“我搞不懂你为何要留在白鳞阁,明明以你的能力,你可以直接步入官家的内部,成为雁城的大人物。”黑烟摇了摇头,在烟雾中朦胧着,让人不知道他看向何处。

“你不也是吗?抛弃了人类的身躯,将自身化作鬼魂,变成了无常君。”

曲武看向黑烟,从他朦胧的躯体下看见半透明的铠甲。毕竟无常君就是这样的存在,被那些求仙者先进的仙术锻造,变成游荡在人间的鬼魂。他们的躯体变的朦胧而不可触摸,连魂魄都被冥匠熔铸上陪葬的甲胄。

与维护人间的其他君不同,无常君的职责是抹杀一件东西与其污染在人间的存在。而那件东西不可被世人所知,不可为世人所念,不可让世人所得。就连曾经掌管过整个雁城鳞甲兵的曲武总教头都只是听说过,那件东西是一片红色与红色。

“我当无常是为了我儿子,他还小,将来能去天华京,或者去中土留洋,而不是留在整个鬼地方。”黑烟念叨着,“你可不一样,你是自由的。”

“是啊,但我总是放不下。当初我们为了杀那条大蛇死了上百人,为了围剿墨家的残党错杀了好多人,为了将断层中的妖魔掩埋炸毁了整个玉宣坊。”

曲武淡淡说着,带着沧桑,看向他曾经的好友。

“所以我得守在这里。”

“还得是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倔脾气。”

“不坚持的话会活不下去的,就像锚一样,总要为了什么而活着。”

两人扯着闲话,看着夜色越来越深邃。

“这次之后,我们和宫里的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吧?”黑烟抬头,看又有一只飞蛾扑进了火中。

“和宫中决断的城州多了去了,连贫困的桐州都因为连年的饥荒造了反,现在战火怕是要烧到五鹿州那边了。”

“你知道吗?无常君那边有好多留洋的回来的人,他们都说单纯的造反是没有意义的,而真正要做的,是改变这个艹蛋的世界。”

“多说无用啊,我们连雁城都改变不了。”曲武长长的叹息着,“我特别喜欢和那些刚来白鳞阁的年轻人说话,但又劝那些年轻人早点提桶跑路,离这份工作远一点。”

夏日的夜色总是温热的,感受不到丝毫凉意。也是安静的,只剩下曲武慢慢的说着。

“但每次出任务,死掉最多的总是那些年轻人。还有那些求仙者,年龄也都不怎么大,抱着求仙的理想,倒在走火入魔的途中。他们明明是天华的未来,却不断的死去,像杂草一样,无人在意。”

黑烟看向曲武,这个许久未见的友人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我记得以前你还没怎么多愁善感。”

“并不是多愁善感的问题,而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件事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什么事?”黑烟侧过耳朵。

“我们一直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真确的吗?”曲武也看向黑烟,眼神有一些空洞而疲惫,“中土如豺狼对我们虎视眈眈,而我们渴求仙路,认为只有仙路才能拯救整个天华,我们用中土那边科学的方法来探求仙路,试图将那东西握如手中。可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我记得十多年前,这世道还没现在这么乱。”

“应该...没错吧。毕竟将我变成无常的仙道技术就是求仙的产物,白鹿阁那边的血肉符箓技术也在进步,现在已经可以在短时间进行断肢体再续。天华京那边也试图用血肉引擎打断中土诸国对蒸汽机技术的垄断,就连粮食也依靠外丹催生,养活了天华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口。”

黑烟拍了拍曲武的肩膀,有些激动的样子。“而且啊,在三十多年前,我们不都看见了吗?那仙国从云端出现,终结了那场战争!”

“可这三十年来,那仙国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要是顾及天下疾苦,又为何要消失呢?”曲武将头低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想那么多了,行动快要开始了,这次雁城的官家算是下了血本了,一副要将那些宫中人围剿干净的样子。”

“那肯定,毕竟他们都是当初那事的经历者,他们知道雁城的底下埋着什么东西。”

夜色终于到了最深的时候,连天上的星辰都被云层卷席着,失去了光泽。

数百名云中君站在夔牛楼的顶端,看向远处的飘荡在天河之上的光带,就算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边依然是热闹的歌舞升平。

缠绕着符箓的铁剑背在这些云中君的身后,而细长枪管的火铳被挂在腰间。毕竟云中君只是这包围圈最外围的守卫者与监视者,保证那些宫中的人不会跑出去。

而司生君则是背上了诸多武器,不管是一次性的爆弹,可以闪出强光的铜镜,规制的大剑,还是数把被刻上咒言的霰弹铳,都被司生君复数的武装在身上,让其可以在巷战中轻易的杀死那些敌人。

如龙君则被包裹在厚厚的鳞甲之中,从断层中挖掘出的人造金丹技术被应用在龙甲之上,水银在炽热的小行符箓的加持下变成蒸汽,驱动着机关巨人的前行。两门火炮被安置在如龙君的肩膀上,而钢锻的斩刀被龙君挥舞。

为数不多的无常君藏在众人的影子之中,披着冥匠锻打的鬼甲。他们是白鸦手底下的军队,要将那些宫里人所带来的污染抹杀。

白鳞阁的斩妖人与群鸦阁的鸦仆站在一起,远处是百花坊定安阁的灵甲兵。

姜无圣站在了夔牛楼的顶端,看着黑压压的众人,举起手,指向了旧城区的方向。

于是众人开始在沉默中进军,要刺入目标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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