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忠犬一黑尾

卫县有座飞龙山，山势平缓，树木茂盛，此山与茫荡山相连，据说茫荡山内常有猛兽出没，也曾咬噬过独自进山的香客。

山腰有座飞龙寺，此寺依山而建，里面泉水潺潺，竹影婆娑，景致甚美。

寺里除了住持了然便只有七个僧人，数间禅房，虽说偶有香客给虎狼吃掉，寺内的香火依然很旺。

卢青带了三五随从游山玩水后夜宿飞龙寺。

了然着人将先方丈生前的房间打扫出来请卢青入住。

深夜，卢青听到窗外有人叹气，他很警觉地翻身下床伏窗静听：“唉，天若开眼，就去库房看看吧。”

卢青心知是有人故意说于自己听，次晨他也没有在寺内用早饭，带人回转县衙后立即带了数十名捕快立即入寺直奔库房。

从库房最深处的地窖里救出两个五花大绑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的男子。

后得知两个男子都来自邻县，听说飞龙寺住送子观音，带着妻子特来求子。

僧人要求他们交十天的住宿和饭钱，男人们集体住一间禅房，妻子们则被带去藏经阁，说是等观音送子。

只一日后，他们的妻子说要回去，她们分别住在藏经阁后院，但是僧人看她们的眼神很下流，半夜直接进房间说是观音附体，要替观音送子被她们撵了出去。

这两个男人便去找了然理论，直接被僧人乱棍打倒拖入地窖，若非县令搭救，必死无疑。

后查明，了然六根不净，一心只想多要香火钱，他虽权力很大，畏于前方丈的修为高，不敢太放肆。

方丈不明不白地死后，了然便以送子观音入住飞龙寺为名对前来求子的女子通过威逼利诱达到淫乱的目的。

有不从的，男的打死扔在山下喂虎狼，女的常年关于寺内供他们淫乐，一旦想逃跑便被勒死埋于后山。

有家人前来寻觅的，只说是被野兽吃掉了。

寺里的监院和维那要去告他们，被淫僧们捆住活活饿死后装进瓷坛埋于竹林。

那个在冒死卢青窗下报信的是寺内的大寮，他亲眼见到方丈、监院和维那暴死，故佯装迎合恶僧，一直在等待机会出逃。

了然等为非作歹在飞龙寺内淫乱了五年多，不少祸害良家妇女和良善之人，今卢青铲除此恶，百姓拍手称快。

这飞龙寺的方丈还兼着周边几个寺庙的方丈，那几个寺庙的住持每次来找方丈时了然都谎称方丈云游去了，今知方丈故去都来凭吊。

卢青便让大寮任住持，着周边寺庙选派僧人过来入住飞龙寺。

此事传到京城，赵光义亲自召见，执卢青之手赞道：“卢卿之能，令九棘风生，激浊扬清也！”

赵光义素来讨厌别人裹挟他。

有一次，赵光义路过一座寺庙，庙里的和尚便希望皇上能够修缮一下寺庙。赵光义看此人虔诚至极，就问道：“我帮修缮这所寺庙，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和尚随口道：“我本是出家人，无以为报，假如您能修好寺庙，我就自焚为报。”于是赵光义就派一个侍卫做修庙监工，当修缮工作完成之后，赵光义对前去验收的侍卫说：“莫忘了，要让那和尚报答我！”于是侍卫对这个和尚说：“庙宇我们已经修完了，你自焚所用的柴火我们也准备好了。”和尚听后痛哭流涕，各种找借口不愿自焚，侍卫大怒，把和尚捆起来扔到火堆里烧死了。

卢荣听得热血沸腾：“太好了！兄长真为我们卢家添了光彩！”

呼延略却心里颇不自在，怏怏无语。

卢青用指头戳戳他的肚皮：“怎么，肚子不舒服？”

呼延略勉强笑着说：“那些，求到的孩子如何了？他们的父母又怎样了？”

卢青静默了片刻：“唉，事后我也反思，此事如利剑双刃，砍杀了恶人，也伤了无辜。”

据他后来了解到，那些到飞龙寺求子的，大部分举家搬走，有三个孩子被溺死，两个妇人上吊而亡。

卢青住了一夜便前呼后拥地离开，雍丘百姓得知这位知州大人是卢荣的亲哥哥，都大赞卢家所出皆栋梁。

“那个，刘氏怎么办？”卢青走后，呼延略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也许回娘家了吧？”卢荣觉得这个表弟思虑太多。

呼延略认真地说：“不如问问她和庞炯，也许能成就了他们的姻缘？”

次日，卢荣真就把庞炯、庞佐传至后堂。

庞炯虽不及庞佐清秀，而且满面的沧桑，但一看便是知书达理的人。

听知县大人问他是否愿意娶刘氏为妻，他嗫嚅不语，庞佐急了：“大人，我哥哥一定愿意，但凭大人做主！”

卢荣问庞炯的意思。

庞炯道：“刘汉对金娥，咳，刘氏一向善待，今刘汉无辜死去，我怎能再娶了他的妻子？”

卢荣看着一旁目不转睛的呼延略一笑。

呼延略忙问：“你是嫌她是寡妇，还是认为娶她对刘汉不义？”

庞炯垂下目光：“自是对刘大哥不义。”

于是，卢荣让兄弟俩先回去，又唤刘氏来问话。

刘氏说：“我虽与庞炯幼年相好，但今我必须为刘汉守孝三年，三年后若庞炯不嫌，民妇愿再嫁。”

卢荣着人将刘氏的话传与庞氏兄弟，他们无不感激涕零。

感念刘氏和庞氏兄弟的仁义，呼延略自掏腰包，资助庞炯进京赶考。

曹世良跟随父兄乘船去江南进丝绸，返程时他想顺道游历一番。

父兄便再三叮嘱他危险处莫去，早日归家。

父亲担心他多带钱财不安全，也怕他带钱多久玩不归，就计算着给了带了十日的花销。

大哥心疼弟弟，偷偷塞给他百两纹银，交代他百两纹银做不时之需，万莫漏财。

不日，世良便来到了茫荡山脚下。

在一个茶棚歇脚时，见几人嬉笑着将一只黄狗捆住四蹄意欲杀死，那狗哀鸣不已，用眼睛看向围观人求救。

当黄狗的目光看向曹世良时，也许从世良眼中看到了不忍，便一直哀恳地看着世良，眼中流下泪来。

眼见雪亮的刀就要捅入黄狗身体，世良高呼：“住手！这狗我买了！”

杀狗人闻言扭头，见是一外乡人，不想丢下这顿狗肉，就狮子大开口：“行啊，五两银子！”

围观的人都“哦”了一声，五两银子可以买两头耕牛了！

“好！我买了！”世良计算着再有四五天就能回到雍丘了，哥哥给的百两纹银还分文未动呢。

听说这傻子肯用五两银子买一条土狗，几人生怕他后悔，立即解开狗的四蹄，用绳子套在狗脖子上牵来：“快！银子拿来！”

曹世良刚递过去银子，几人将牵狗绳往世良手里一塞哄笑着走了。

黄狗用感激的目光盯着世良看，世良不顾围观人的讥笑，对黄狗说：“你长着一个黑尾巴尖儿，我就叫你黑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