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鼠疫案一 天日昭昭

后小莲和李妈又试着问过几次：那张二田害死你夫，你为何不报官呢？

哑女都低头不语，却在默默垂泪。

呼延略和欧阳雄、李典吏等听了并不意外，因为张二田的行为反常，他们猜出张二田不是哑女张氏的儿子宝儿的亲爹。

既然张氏不肯说，必有隐情，但是她母子不可能在县衙常住，还是得问清缘由，好送他们回自己的家。

小莲说哑女只说再没有家了，也决意不肯回五丈河与张二田的家中去。

“那张二田既有命案在身，今又来到我的所辖，断不能让他再回五丈河去！”呼延略愤然道。

李典吏立刻着手查找张二田的落脚处，欧阳雄则去处理公务。

小莲便与李妈转身出去，呼延略心想：我又怎么惹她了，为什么不给我单独说话的机会？

不得已，他说：“小莲再等等，我有话问你。”

李妈一笑，转身出去。

小莲则似有不情不愿，站在几尺外就是不到近前来。

“我哪儿又错了，你说呀。”呼延略陪着小心问。

小莲只是揪自己的衣角，满腹的心事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沉默了良久，呼延略长叹一声：“既如此，请去忙吧。”

卢青在接到进京面圣的诏书后还在纳闷：不是说圣上还在战场吗？

等快到京城时消息传来，圣上已于其日前归京了。

赶到京城，他们在官驿住下，自有下人去宫里呈贴，定下面圣的时间。

卢青则回了趟家。

听闻爹娘说过绣品藏字案后，卢青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现在是没有朝臣起心攻击卢府，一旦日后有人对卢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心生怨怼，将此事翻出来说，无论怎样，“反”字都是历代帝王之大忌，爹娘没有处理大小玉儿，将来也会是“存心包庇”的罪状之一。

于是，他匆匆辞别父母，回到官驿立刻执笔写了一份“请罪书”和“感恩折”。

请罪书自然是检讨自己思虑不周，发现飞龙寺淫僧作祟后，想到历代都有妖僧蛊惑人心，意图谋反，情急之下未能思虑周全缴杀了僧人，导致一些求子的人家家破人亡，愿意接受圣裁。

感恩折则是谢圣上明断，若非圣上圣明，只怕此祸殃及卢家上下几十口。“虽万死不敢有不臣之心，但是卢府仍有治家不严之过，今卢府绣坊已关闭，父母日日焚香感圣恩，卢青、卢荣永沐皇恩，感激涕零......”

接受赵光义亲自部署的灭蝗任务后，三位知州不敢延误，即可离京回去布置灭蝗之事。

赵光义这才打开卢青的两份折子，看后微笑，暗赞卢青深谋远虑。

卢青回宣州，是可以绕道路过咸平和雍丘的。

他顺道把呼延府和卢府带给呼延略和卢荣的东西带给他们。

在京城因为要面圣，所以卢青处处小心，把要说得每一句话都反复与师爷商量，面圣后要立即返回，连吃饭的空儿都没有把亲戚们走访了一遍。

天微明就坐进离京马车中的他终于放松了神经，打起了瞌睡。

“青天大老爷！请驻马为白畅伸冤！”朦胧间听到此话，卢青顺口道：“可有状纸，呈来！”

坐在他对面的师爷听到他说话，笑着说：“您呐，睡着觉还是想着案子。”

师爷的话让卢青从梦中醒来：“车到何处了？”

“就到中午了，也快到咸平县衙了。”师爷说。

想到梦中的话，卢青说：“停下车马！”

以为大人是想下车小解，两名参军立刻拿起围布去找平整处围了一个半圆。

见到临时茅厕，卢青还真有了便意，就过去方便了一下。

师爷等一众也各自去找地方解决问题。

站在一个土丘上四望，周围都是杂树林，此处应该也是少有人来的地方。

“奇怪，大天白日的，鬼敢来我梦中？”卢青自嘲地自言自语，想是这几日在京城过于紧张和忙碌，因此才做这个怪梦。

心里虽这样想，却再无睡意。

行进中卢青一直撩起窗帘向外看，在一片草地见起了一座新坟。

“奇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把人埋在这里了？”卢青指着新坟问。

师爷探头看看：“一般得了瘟疫，或是路倒儿都会埋在荒郊野外。”

见大人感兴趣，师爷就对车外的一个参军说：“去看看那座新坟可有墓碑，上面写的是什么？”

不多时，参军来报：“是妻子给丈夫立的碑，死者名叫白畅，死于两个月前。”

“白畅！”卢青猛然想起梦中人便自称“白畅”。

“咄咄怪事！”他不由探出头向车后看去，恍惚见一人影迅速消失在树后。

“停车！”卢青向来不信神鬼，立刻派人再去坟地查看，回报并未见到有人。

师爷知道卢青素来是个求甚解的人，便说：“咱们回去还有圣旨要办呢，不如交给您的小肚兜来查明此事？”

原以为卢青会很快忘记此事，不料他见到呼延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他去查明白畅的死因。

呼延略立刻让欧阳雄查户籍名册，果然，咸平县老井街地保上月报白畅“鼠疫死亡”，埋于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