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传来客服的声音，黎瞑正被刚刚千篇一律且枯燥乏味引起困意的引导词搞的有些无所适从，此刻终于迎来了新的发言，他立刻条件反射的坐起身子，舒展着有些酸痛的背部，娓娓开口。
“这里是东京警视厅，关于山白梦失火事件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与贵公司交涉，能帮我接通一下您们的经理吗？”黎瞑将手贴在嘴角，刻意的将声音压低，“喔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警视厅全权负责本案的黎瞑。”
“黎……黎警官是吗？我这就联系公司。”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以及让通话者等待片刻的机械音，黎瞑恍惚间回到了之前在高速公路上的经历。
咔哒。
像是按下收音机按键一般，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陌生且听起来稳重成熟的声音。
“您好，我是KINcho除虫菊公司的总经理直良达也，请问黎警官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许是因为黎瞑的身份威慑，总经理的声音听起来有种颤抖中强装镇定的感觉。
“是这样的，山白梦先生的事情您应该听说了吧，我这边调查到山白梦先生遇害之前与您们公司通过电话，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当时山白先生确实在我司联系了家庭服务这一件事情，但对于服务详情内容我并不知情。”直良的声音听起来越加的颤抖，“这样吧，我把山白先生在我这里预约的除虫服务员工的电话号码交给您，您可以亲自联系。”
“这样也不是不行，辛苦了，直良先生。”
黎瞑自然的点了点头，在听到电话号码之后，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直良的声音再度传来。
“那个……黎警官，青谷薰理他应该跟山白先生的失火事件没有关系吧？”
青谷薰理是除虫菊公司的员工，也就是当天前往山白梦家里进行除虫服务的那位。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只是例行询问罢了。”黎瞑撑着脑袋，轻敲桌面，“怎么，直良先生是有事情要说吗？怎么感觉您话里有话呢？”
“您，您误会了……只是因为这是本公司第一次接到警视厅的电话，而且还是这么重大的事件……如果青谷君涉案，我想我们公司会考虑开除他。”直良顿了一下。
“您是否有点太敏感了？”黎瞑挑了挑眉，“虽然这是贵公司的事情我不能决定，但我奉劝您，不要太敏感了。”
黎瞑其实想说的是员工不容易，因为据他所知日本社畜的工作量极大，且精神崩溃导致自杀的也很多，他已经能够想象到，那位叫青谷的员工被开除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了，所以他内心的善良在驱使……
但是……他又怕别人说他有些太圣母了。
这些别人是谁呢……是黑泽，是源清玉，是直良达也？谁知道呢……
挂断电话后，黎瞑继续不厌其烦的按下按键，拨打给那位叫青谷的除虫员工。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遥遥传来的是试探性的略显年轻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些疲惫。
“您好，请问……”
“是这样的，我们是东京警视厅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瞑，有关于山白梦先生失火案件的一些细节想要跟您询问一下，您看您方便吗？”黎瞑顿了一下。
“哈……”出乎意料的，年轻声音突然叹了口气，又像是长舒气，“原来是东京警视厅的……我还以为是投诉的人呢……”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哈？！！警视厅？！我没做错什么事情吧，警官先生……我只是一名小小除虫公司员工啊……我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去害人啊……”
“您请安静，我相信您并不可能去害人，前面我就说过了，我们也只是例行询问而已。”黎瞑抿住嘴，“您只需要将我们的问题全部回答出来即可，如果您真的不是嫌疑人的话，我们是不会为难您的。”
“好，好……”
“是这样的，我刚刚联系了您的所属公司，您是山白梦先生那天预约的员工吗？”
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位一惊一乍的家伙，黎瞑终于能够平静下来继续询问，他不自然的搓着刘海。
“山白梦先生……山白梦？山白……？”在沉思着自然自语的时候，对方的声音一下子高昂起来，“我记起来了，没错，当时是山白梦先生预约我的。”
“那么能告诉我关于那天的细节吗？还有您是第几日来到山白梦家里进行服务的？”黎瞑对身后的源清玉使了个眼色，从他手里接过笔记本，然后顺手抄起办公桌上的黑色水笔，在笔记本的新一页上随意的点击着。
“那天是本月五日吧？应该是……山白先生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他预约的时候，跟我说话的态度有些焦急，好像家里有很多虫子侵入一样，我还在那天全副武装打算干个痛快的……”
干个痛快……
这比喻倒是有点意思，完全符合这家伙的人设。
“结果没想到到了他家里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家里很干净，基本不需要除虫。”青谷顿了一下。
“我也这么如实跟山白先生说了，但是他好像就像是有洁癖一样强硬的一再要求后，我没办法，也只能在别墅内按照流程完全喷涂了一遍除虫剂之后就离开了。”
“除虫剂？能说说里面的化学成分吗？”黎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的名词，然后继续询问道，“我们有些怀疑除虫剂引起了火灾，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并不是您的问题，请您尽量的安静下来。”
“我们公司的除虫剂是纯天然的除虫菊萃取剂，绝无毒害作用。”青谷声音变得顿化，“您可以在市场上看到关于我们公司的除虫剂，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拿去化验，我记得警视厅是有这样的机构存在的吧？”
“是的，我们一般称它为科搜研。”
黎瞑一边点头应答着，一边在自己的手机上敲击着，通知科搜研的冈本小姐去市面上采购一下除虫剂，然后拿去化验。
“关于当天的细节，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貌似没有了，反正山白先生似乎有很严重的洁癖……”青谷顿了顿，“真是人世无常，那样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就这样陨落了，我还以为他会寿终正寝呢。”
“没错，所以我们现在更需要珍惜当下。”
黎瞑看着眼前的手机屏幕上的发怒表情包，不禁哑然失笑，漫不经心的回复道。
“好了，青谷先生，我们暂时没什么问题了，感谢您的配合。”
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后，身后的斋藤凑过身来：“我觉得这位员工似乎有些怪怪的，您觉得呢？”
“喔？哪里呢？”黎瞑没有接着话茬说下去，反倒是挑了挑眉，反问道，“我对您的看法比较感兴趣，毕竟您是我的前辈，看问题的角度可能跟我们这些晚辈有所不同，我刚刚这么联系下来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您有何高见呢？”
“这倒也不是高见，只是觉得如此急躁的年轻人，在谈论山白先生事件的时候突然稳重下来，感觉有些异样而已，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赞的发现。”斋藤撑在办公桌前，身体前倾，抿住了嘴。
“这倒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点，那我们姑且就把他列为嫌疑人吧，案情还没有完全展开，所以我们就要尽可能广撒网，然后再从这些嫌疑人之中筛选出真正值得怀疑的人。”黎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电话号码中最后的，俨然就是黑泽直树。
本来他是打算等冈本小姐化验结果出来再去联系这位的，但眼下……时间正在流逝，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按下按键，短暂响铃之后，电话被接通。
“请问是黑泽直树先生吗？我们这里是东京警视厅的，关于山白梦失火事件的一些案情细节需要跟您询问一下，说起来我们之前还算是见过的老熟人，我希望您能够如实回答。”
“黎瞑警官是吗？”黑泽有些沧桑的声音顿了一下，许久的空白后，“好吧，您还有什么问题？”
“无非就是关于那天我问的，就是您近期是否接触过山白梦先生。”黎瞑挑了挑眉。
黑泽直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山白先生并没有接触……”
“您先别急着回答，您应该也是一位精明的财阀社长了，您想想看……如果我们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您与山白先生有接触，我们会再次联系您吗？”黎瞑故意将手中的白纸弄出声音，“我们查询了山白梦先生的通话记录，发现您在案发当天联系过山白先生，这个您怎么解释呢？”
“那可能就是最近通话太多，我忘记了而已，最近化工厂的事情实在是堆积成山，所以不记得这些也是很正常的吧？难道说黎瞑警官还想要逼供我吗？”
“自然是不会的，除了通话记录的证据之外，我们还准备了一份大礼，那就是从交通部拷贝过来的，您的车于当日前往山白梦家的视频证据……”
黎瞑顿了一下，声音之中充斥着笑意。
“我想您应该明白铁证如山这个道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齐全了，您还要继续否认吗？如果继续否认的话，那我们可就要将您归类为嫌疑人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当天我的确是收到了山白梦先生关于实验原料的需求……不过我当天并没有前去，而是派遣我的助手佐藤正治驾车前去的。”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在联系黑泽之后，还联系了佐藤一分钟。
也许就是说明了情况之后，山白亲自联系了佐藤正治。
“那么实验原料都有什么呢？”黎瞑想起了之前得到的叠氮化合物的线索，饶有兴趣的询问道。
“无非就是那些氯化镁，氟化钙之类的，我对这些化学物质也不怎么太了解，所以只记得这些东西了。”黑泽的声音听起来稳重而又沉静。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那么关于叠氮化合物呢？”
黎瞑用力敲敲桌子，点明情况。
“我们公司对于危化品的管理很严格，所以我们并不会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情，你们警视厅应该留存有报备情况的记录吧？”
“嗯……好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本次的询问结束了。”
黎瞑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歪了歪嘴，面露无趣的挂断了电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线索结合起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足够推进案情的东西……
现在更加的云里雾里起来，而且也正如源清玉所说的那样，他们确实是陷入被动之中了。
如今的形势再想要扭转……已然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黎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大街上，并且是前往上应大学的道路上，身后的黑泽和源清玉纷纷用手搀扶住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时间又跳跃了吗？
不……也许是太投入思考问题，才导致的主观上觉得时间加快速度跳跃了。
现在并不是重梦吧。
所以混沌不堪的梦境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的吧。
“你终于回过神来了，黎瞑。”黑泽有些恼火的放下了手，“自从接打电话完之后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案情分析罢了，我觉得这个案件越来越棘手了……”黎瞑叹了口气，“而且还深陷被动之中，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早就跟你说不要去得罪山白太郎，当我们陷入困境的时候，还可以联系他了解一下情况，可是现在孤身三人，只能依靠其他人的指示来行动。”源清玉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得罪山白太郎，应该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了，你就不用再劝我了。”黎瞑反倒是有些释然，他伸了伸懒腰，“好了，那我们接下来去的目的地就是上应大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