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有趣的线索

眼前的一切迹象似乎都在表明，这是一个老人在爬楼梯时不慎走空，从而酿成的悲剧。

黎瞑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白井藏之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九条樱子则是摘去口罩与手套丢进现场带过来的垃圾桶，一脸凝重。

“是意外死亡吗？”斋藤见到面前此等场景，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他悄然走上前去试探性的问道。

“不像。”黎瞑若有所思的回应道，“虽然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白井是意外死亡，但……他在这个时候死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的不错，到达现场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死者的死亡姿势，死者在摔下楼梯的时候并没有保护动作，两手平摊在身后，就像是昏厥一样。”九条紧锁眉头，对黎瞑的想法表示认同，“所以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他杀。”

“发现尸体的是谁？”黎瞑抿着嘴，侧向身后的斋藤。

“发现尸体的是一位家庭主妇，她在下午大约2点左右回家，看见相熟的石井老人摔倒在楼梯上，她呼唤了几声之后老人也一动不动，遂去试探鼻息，才发现其已经死亡，于是赶忙拨打了报警电话。”斋藤迅速应答道，“在这之后，这名主妇又赶忙拨通电话联系了死者的孙女，后者随后也赶到了现场。”

“孙女来了没有？”

黎瞑瞥了一眼一旁的九条法医，转身前往公寓门口。

因为白井藏之介在公寓众居民心中的特殊身份地位，所以早在警视厅的人赶往现场之前，门口就聚集了大量张望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当然也有不少因此而惋惜的人。

“警官，白井先生的死因调查清楚了吗？”说话的是一位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白井先生在我的学业上面帮助了我很多很多，他怎么会在这时候过世了呢……警官先生您一定要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啊。”

“是啊，警官先生，白井教授在公寓里一直都受到邻居们的爱戴，虽然总是自称并没有多少成就，但我们都相信这是谦逊之词。”一旁的白领模样的女人说道，“他怎么会突然死去呢……而且还是在楼梯上。”

讲道理，在听到这些群众的话语之后，黎瞑不禁露出疑惑的浅浅表情，受到爱戴和在楼梯上摔死有关联吗？

首先逻辑上就有问题……

话说回来，黎瞑其实对白井藏之介的死，情绪上并没有那么太大的起伏，死了就是死了，现在主要是调查清楚案情的真相就行，再说这个白井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您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白井教授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什么用。”黎瞑右手放在背后，掌心向外，后退到阶梯上朝不远处望去，“死者的孙女有没有到场？”

“刚刚已经联系过了，还需要一段时间。”斋藤紧随其后，回应道。

黎瞑略昂头，挑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白井小姐到场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说罢，青年便背手回到那个充斥凝重气氛的案发现场去了。

可就在即将全身投入其中的时候，黎瞑听到了一个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不禁驻足仔细倾听。

“哎？你们说……白井教授为人宽厚，待人友善，而且还是94岁高龄，在我们这一片区域早就被视作祥瑞的象征了。”幽幽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而当今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什么不祥之兆啊？”

不祥之兆？

真是愚民。

黎瞑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抬脚进入了案发现场，此时此刻尸检已经完全结束，现场的警察们正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持相机拍摄着现场取证，闪光灯一刻不停的闪烁着。

“白井小姐来了吗？”九条樱子用手肘碰了一下身边的青年，表情有些难看。

“还没有，斋藤说还要晚点到现场。”黎瞑深吸一口气，接着长长吐出，“九条小姐，你对这个案件有什么看法？现场没有发现除了死者之外的任何人指纹，难道真的是不小心的意外死亡吗？”

“不像，也肯定不是。”

九条抱着手，将微微隆起的前胸托在手肘上，右手在若有所思间敲击着臂膊。

“正常人摔倒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做出保护动作，而我入场的时候发现白井的手是平摊在背后的。”

平摊在背后？

黎瞑皱了皱眉头，想不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姿势。

“据我所知……很久以前有个古老的赎罪仪式就是将罪人的双手平放在背后，然后跪倒在地。”九条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自顾自的笑了一下，“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可能是最近小说看多了，看到这种姿势就敏感。”

赎罪……

黎瞑倒是并没有将九条的后面说的话放在心上，其实他也在考虑一些其他的要素，而且与这个关键词「赎罪」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但是又怎么可能呢？

时间上……对不上啊？

正在两人各自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传来的是斋藤宗林那熟悉的声音：“黎警官，白井小姐到了，需要我带她进来吗？”

黎瞑还没有说出决议，九条就率先健步冲出房间，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白井奈绪子。

“没事了，没事了。”九条抱着少女，一边抚着她的后脑勺，“人终有一死……奈绪子你就不要太伤心了。”

黎瞑眯着眼睛，缓慢转身，在看到这个略显稚嫩的瘦高女孩脸上的表情后，心中一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哀伤席卷到心头。

被九条抱着，白井也是一副默然的样子，通过她那通红的眼睛，很容易看出她此刻的心中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九条樱子与白井奈绪子之间相互认识，不过这也很正常，算是无可厚非，其实是在上应大学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很出名的学姐。

或许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直觉，黎瞑轻步走到白井与九条身边，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白井小姐您好，我是东京警视厅的黎瞑，您祖父的案件由我全权负责。”接着他右手放在左胸处，微微欠身，“很遗憾听到白井教授离开人世的消息。”

“……”奈绪子仍然默然，但此刻能从她越来越紧绷接近颤抖的嘴唇看出她此刻正在抑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是这样的……白井小姐，我想要去白井教授的家中看看，能请您允许吗？”黎瞑收起证件，继续循循善导，“我也觉得白井教授的死并不是意外，但是此时我们警视厅掌握的证据实在是过于少了，我想如果能去到死者家里看看调查搜寻的话，应该能够很快找到凶手吧。”

奈绪子抬头盯着青年，咬着下嘴唇，似乎是在迟疑，又或者是在等候某些人的“指示”。

“奈绪子，黎瞑警官说的很对，我们必须得到你的同意，进入到白井教授家里才能尽快结案。”九条轻抚其后背，安抚着，“所以……”

奈绪子抿着嘴，权衡了一下利弊后，用力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同意立场。

死者白井藏之介的家就在事发楼梯的楼上，奈绪子打算掏钥匙开门，却意外的发现房门并没有锁死。

在场的一行人也在其的默许下，纷纷念叨着并不必要的“打扰了”，进入了白井藏之介的家里。

进入房间之后，入眼的是一个还算宽敞的客厅。

“祖父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住……我也是只是偶尔会在休假的时候来到这里拜访……”奈绪子的声音很轻，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情绪爆发。

黎瞑环顾了一下四周，可以看出客厅里并没有多少椅子，很显然白井藏之介很少在自己家里招待客人。

“你祖父有没有低血压，或者心脑血管病史之类的？”九条樱子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祖父平日身体还算硬朗，并没听他提起过患病的事，但毕竟老人家年事已高，也可能是怕小辈担心才没说吧……”奈绪美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语调向众人回答道，说完便指向左手边第一个房间，“这便是祖父的房间。”

顺着手指望去，黎瞑紧锁眉头，他发现死者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

——所以也就是说，白井并不是准备好出门之后意外在楼梯摔死的。

推开房门，白井的房间相当的朴素，在房门的正面是一张办公桌，其下一把椅子，在房间的左侧是衣柜和书柜，二者并排排列，房间的右侧是一张床和床头柜，床上的被子铺的相当整齐，可以看得出主人十分好整洁，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松香的味道。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座灯，应该是老人夜间起夜用的，柜子里摆着几本杂志，大多是英文的学术刊物，有些有日文批注，写着「バイオアルゴリズム」，「パスフェロモン」之类的字样。

翻译过来就是「生物算法」和「路径信息素」。

九条站立原地，目光朝论文上望去，若有所思。

文章的标题是「the collective intelligence generated by insect social behavior」，翻译过来就是「昆虫社会行为所产生的集群智慧」。

内容可以概述为生物在社会行为下表现得一些智慧行为，比如在多点之间自动生成最短路径之类，文章中用蚂蚁作为例子，讲述了蚂蚁在多点中间计算最短路径的事。

在床边的书桌上可以看见几个散乱的文件夹，不过里面没有什么文件，书桌上摆着的一个小台灯此刻也已经关了。

书桌旁有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很多年轻人穿着冲锋衣背着背包的照片，照片是黑白色，能够看出明显的年代感。

“这是？”黎瞑看向奈绪子。

“这是祖父1955年……随队外出科考时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祖父以及他的队友们。”奈绪子尽可能的将翻涌的情绪平息，给出的回答却是有些公式化的。

黎瞑拿起相框仔细端详起来，照片里的人物因为泛黄的照片本身而变得难以辨认，但是他仍然在照片里看到了那位有些熟悉的人——

山白梦。

有趣。

“外出科考的内容呢？您知道吗？”

黎瞑试探性的轻声问道，得到的却是沮丧的摇头：“据祖父说那是一次普通的南非昆虫生态考察……至于有什么发现我并不知情。”

放下相框后，青年叹了口气。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南美到底做了什么，而且基本两个案发现场都有发现“蚂蚁”的踪迹，它们或许藏于文字论文之中，或许存在于现实中，且尸体就那样摆放在他们面前，难道真的与蚂蚁有关？

好像南美洲昆虫一类的生物特别多，他们考察的研究项目不会就跟蚂蚁有关联吧。

本着严谨调查的原则，黎瞑俯下身子，想要在书桌底下或者角落里查看这里是否有蚂蚁的尸体，结果在书桌下发现一支打开的圆珠笔。

而此时圆珠笔的笔头已经干燥，无法继续书写。

黎瞑不懂眼前的这个线索跟案情有什么关系，反正在案情中显得很突兀，所以他还是默默记下来了。

在书桌左侧的书架上可以看到不少的藏书，很多书籍的印刷年代几乎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上面的书大概都是有关于昆虫学和生物学的内容。

黎瞑发现在近几年的书中还多了一些有关于化学的书籍，其中有一篇是对生物信息素蛋白的染色研究。

书架旁的衣柜里可以看到一些普通的衣饰，西装、衬衫、领带等都整整齐齐的分别收纳在其中。

在白井藏之介房间旁还有一个卧室——

“这间卧室平时无人居住，只有我偶尔在这边过夜时才会住在这里。”奈绪子总算也已经暂时平静下来，对着身边的警察和法医们娓娓解释道。

黎瞑眯着眼睛走进房间，他看到这里同样被收拾的井井有条，椅子也被收纳到了书桌下面。

另外一边的厨房很是干净，冰箱里可以看到一些剩下的饭菜，至于公寓内的其他地方，与其他的公寓基本上别无二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