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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刁蛮妻棒打鸳鸯散(5)

这种事情是被贾南镇最先发现的。

几天没见到甄永信,贾南镇心里就有些纳闷儿。他首先排除了甄永信患病的可能。因为患病,甄家人是不会封锁消息的,何况三天前,他还去拜访过师傅,那会儿师傅还好好的,哪能兀 然就病倒了?接着,他想到的是甄永信到外地去做一个大活儿了,可细想一下,也不对,他知道甄永信通常是不做法术的,可除了巫术,别的道术,一般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何况每次外出做生意,甄永信通常都要到卦摊上告诉他一声,以便让他帮忙照料家里一些大事小情。

在排除了各种可能后,还没得到一个可信的说法,贾南镇就决定收摊后,再去甄家探访一次。

甄家大门是锁着的,这让贾南镇有些纳闷儿。使劲儿敲了几下,里面才有人应声,听到是贾南镇的声音,玻璃花儿眼就出来开了门锁,彬彬有礼地让贾南镇进来,说了些“吃了吗”、“再吃点吧”之类的淡话,把贾南镇让进正房里屋。

正房里,甄永信坐在炕上,和贾南镇客气了几句,让贾南镇坐到炕沿儿上。

“你在家呀?”贾南镇进屋就抱怨,“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多少天见不着你,我心里有些发毛,大前天来过,说你到城外做活儿还没回来……”贾南镇还要往下说,甄永信就紧眨着一只眼向外屋努努嘴,贾南镇看时,发现玻璃花儿眼这会儿,正在外屋收拾锅碗,却始终和房门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竖着耳朵在听里屋的动静。

贾南镇识趣地收起话头,又扯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只是当甄永信坐乏了,伸开腿时,贾南镇才发现,甄永信的脚踝上,有一箍紫色的痕迹,仿佛死囚犯常年戴着镣铐留下的瘢痕。“怎么回儿事?”贾南镇吃了一惊,指着瘢 痕小声问道。

甄永信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立刻把腿收了回去,一边向贾南镇使眼色。贾南镇知道,师父这是不让他出声。贾南镇只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惊瞪着眼睛盯着甄永信看了一会,看见甄永信的脸上、脖子上,明显有棍子抽打过的痕迹,贾南镇心里涌起一阵酸痛。幸亏甄永信久经考验,此时依然神闲气定,还能谈笑风生,多少缓解了贾南镇的惊悸。

瞅准玻璃花儿眼到门外泼水的时机,甄永信麻利地把一个纸团塞进贾南镇手里,小声说了一句,“明天中午再来。”

贾南镇听过,会心地点了点头。

听到玻璃花儿眼泼完水回来,两人又大声地说了些闲话,贾南镇便起身告辞。

玻璃花儿眼亲自客气地把贾南镇送出大门,锁上街门,才放心地回来。

第二天中午,玻璃花儿眼把绳子在丈夫脚踝上系好,一个人躺下午睡,丈夫就拖着绳子,走出堂厅,坐到门外石阶上抽烟。只过了一会儿,里屋炕上就传来妻子闷雷似的鼾声,丈夫趁机拣起一个小石子,站起身子,用力向街门掷去,石子掠过二进房的屋顶,准确落在门房的瓦棱上,发也一声脆响,街门的锁头就应声打开了。

贾南镇按照甄永信昨晚写在纸条上的吩咐,把从朱家羊汤馆借来的一只公山羊牵了进来,把事先按照甄永信画在纸上的图案仿制的街门钥匙,交给甄永信,甄永信解 开脚踝上的绳子,系到公山羊的后腿上,两人又匆忙把大门反锁上,悄悄地离身而去。

玻璃花儿眼在午睡结束前,做了一个恶梦。梦中她来到一处陌生的旷野,四周林木茂盛,突然间,一个浑身长着黑毛的强盗,从树林里窜出,在她身后追撵她。她拼命地跑啊,跑啊,巴望着能和强盗拉开距离,可两腿却像踩了海绵,绵软无力,而强盗的步伐,明显比她更加迅猛有力,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她想喊“救命啊!”可是,张开的嘴巴却发不出声来,忽然脚底绊了一跤,就势跌倒……浑身猝然颤栗一下,惊出一身冷汗。

当玻璃花儿眼睁眼看时,发现自己现在正躺在炕上,窗户开着的,一丝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方知刚才自己是被恶梦惊醒。

炕上就她一人,大儿子世义上学去了,老 二世德上午被姥姥接去。这时她感到脚踝正被什么东西抖动着,拿眼看时,才知道是拴丈夫的绳子在抖动。

这和往常不大一样。往常都是她醒来后,扯着绳子把丈夫牵到炕前,亲自给丈夫解 开绳子,午睡才算结束。今天丈夫却有些大胆,竟敢在门外不住地扯动绳子,勒得她脚踝挺痛。

玻璃花儿眼解 开脚踝上的绳子,打算把丈夫牵过来训斥几句。但丈夫今天明显比往常倔犟,得用力牵拉,才肯向前移动一小步。玻璃花儿眼有些生气,顺手抓起炕头的笤帚,打算在丈夫进屋时,先给他一笤帚。

玻璃花儿眼拽着绳子使劲牵拉了一会儿,丈夫没进来,进来的却是一只公山羊。

玻璃花儿眼“啊”地叫了一声,松开绳子,滚到炕里边,恐怖不安地看着公山羊。

这会儿,这只公山羊带有明显的暴力倾向,怒睁着羊眼,跳起前蹄,拿犄角使劲儿碰撞炕沿儿,发出“砰砰”的声响。

玻璃花儿眼惊叫起来,浑身哆*嗦地挥舞着笤帚,吓唬着公山羊,却又不敢靠过去,只在嘴里发出瘮人的叫骂,“滚开!滚开!”

公山羊受了惊吓,调头跑了出去。

玻璃花儿眼确信公山羊跑出去后,拿手捂着胸口,半天才把心跳恢复到正常。看到公山羊这时已躺在西厢房下的荫凉处倒嚼,她才匆忙下炕,把脚伸进鞋子里,手持笤帚,趿着鞋跑出庭院,穿过门洞,打开街门,一溜烟儿往夫子庙那边跑。

在贾南镇的卦摊前,玻璃花儿眼挤进算卦的人群,抓住贾南镇的手,神色慌张地说道,“兄弟,不好了!”说完,就拽着贾南镇往家里赶去,一进院儿,玻璃花儿眼呼哧呼哧地一边大口呼气,一边指着公山羊,对贾南镇说道,“兄弟,你哥,他变成了公羊啦!”

贾南镇望了望正在倒嚼的公山羊,又看了看一脸惊慌的玻璃花儿眼,显得有些糊涂,顿了一会,才像平和了一些,劝说玻璃花儿眼先别慌乱,说她稳一稳神儿,慢慢叙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玻璃花儿眼大呼了几口气,慢慢平和下来,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照这么说,我哥受的委屈,是大了些。”听完玻璃花儿眼的进述,贾南镇蹙着眉,煞有介事地说道,“那年我到公主岭卖药时,也碰上过这种事儿,一户人家的后娘,不待见前窝儿的儿子,天天打骂那孩子,慢慢的,那孩子的头上,就长出两个犄角,变成了一头公牛,而那后娘,也变成了一头母驴,家里人没办法,只好给他俩儿拴到牲口棚里,那头公牛就成天拿犄角去顶撞那后娘变成的母驴,没过多久,母驴就让公牛给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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