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一个猎物

李旦与徐渭、曾朝节一行人于牛头山下集市换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调头到了常州府江阴县，在县里待上了一日，等到李二狗带着人前来会和。

虽然李旦筹划许多，但在金陵城里自己被李言俭与沈新的手下重重监视，李旦一直没见李二狗，直到这会儿倒才是见上第一面。

“义父，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说着，李二狗像是拎着死狗般将阿六扔到李旦面前。

眼前的阿六面如死灰，嘴角上还带着已经干涸的红色污渍，腿更是直打哆嗦，光是站着已经费劲，很显然李二狗那一脚的伤没好利索。

李旦冷眼盯着阿六，看的他心里发毛，“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是李言俭让你来杀我的？”

阿六一阵沉默，显然是在心里权衡利弊。

兴许自己不说，反而有一线生机。

可还没等自己脑袋里想明白，李二狗的一巴掌就是招呼了上来，霎时天旋地转，脑瓜子里来回响着“嗡”的声音，左边耳朵直接失去听觉。

“我说！我说！”阿六瞬间清醒过来，他想起了眼前这巡海佥事招安前也是个狠茬子，待价而沽在他这里没用。

“是李言俭让你来的，还是其他人给李言俭授意的？”

“是李言俭自己，他对之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李旦闻言与徐渭对视了一眼，一如他们所想的那样。

“沈新呢？他的人应该跟你们在一起吧。”

“事情解决了，沈老板的人就全都撤了，这次来只有我们八个人。”

“那另外七个呢？”

阿六话里一滞，抬眼看向李二狗。

这么一个动作，李旦便是全明白了，随即摆了摆手道：

“那就罢了，剩下的事情官府会处理，毕竟是李言俭自作主张的决定，他那边想必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到这里，顾宪成正好进了屋子，“船已经准备好了，这条船顺江而下直到太仓，等到了太仓再换船去杭州。”

李旦看了他一眼，心想此次逃出生天，顾宪成可是出了大力气，不仅利用自己本地人的关系打听情报，还替自己骑着马挨个驿站找李二狗，包括现在的船都是他找的。

“宪成，此次的事，多赖你鼎力相助了，之后你是打算回金陵城吗？”

顾宪成却是摇摇头，直言道：“不了，此行我打算和李海道一同回漳州，践行在下之前的承诺，我相信李海道说的话，以后不会不算数吧？”

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指让李旦将他引荐给其老师徐阶。

李旦也没有立即应承，而是在此先将话给他说清楚，“那可要看你日后干的如何，期限就到你中举为止。若是真如你所言可以顺利中举，而且我观察下来也没有问题，我便带你去松江华亭去见家师。”

听到了李旦的承诺，顾宪成眼中顿时神采飞扬，连连称是，遂是引得众人上船去太仓。

眼下危机解除，李旦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这时才想起了后续的事情，于是将牛三木叫了过来。

“你们去北京见到了张首辅吗？”

牛三木摇摇头，于是将在北京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他们从漳州出发一路快马，历经十二天抵达了顺天府，抵达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去张宅递了拜帖，又等了一天，张宅才派人来通知他们，不过在抵达张宅后他们也没见到张居正，见他们的是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张敬修说此物他会代为转交父亲，再有书信会直接送往漳州月港，便让李二狗二人走了。

“这样啊…”

这比李旦想像中的要冷淡。

但仔细一想，侧面更觉得事情如萧勉所说那样。

所谓的帮忙只不过是个借口，这只是张居正用来测试自己的是否愿意归顺他的小试炼。这位首辅张大人，可从来不会重用不听话的人。

船队历时一日半抵达太仓，又等了半天，在顾宪成的安排下李旦坐上了去杭州的船，两日后，李旦一行人经历千辛万苦总算抵达杭州。

因为之前采购生丝的缘故，顺风货行在杭州设了分号，直到现在，双方的生丝生意也没有断，反倒是因为李旦海澄县的丝绸工坊做的风生水起，现在所有的丝庄与生丝贩子都将顺风货行纳入了重点客户的名单之中。

所以到了杭州，就算是到了半个自己的地盘，至少不用担心受制于人。

安排好返航的船队，李旦便带着人返回月港。

万历二年二月廿八，李旦抵达月港，翌日，李旦便是将所有的心腹叫到了海道衙门。

“这次叫各位来，是想通知大家一件事。”李旦扫过众人，在场的除了跟着李旦很长时间的李二狗、蔡大鸡、牛三木、萧勉、胡溪之外，还加上了徐渭与顾宪成二人，松浦宗尚则是作为重要的合作伙伴参与此次会议，至于老魏，他主要的精力都花在经营之上，这类事情他通常是不参与的。

“我打算对萨摩的岛津家出手了。

不止是他们屡次向我挑衅，更是因为岛津家掌握了宁波到日本的大部分航线。

他们以为伺候好了南京的主子，便高枕无忧了，就可以在海上肆无忌惮了。

我要让这帮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的‘人上人’醒醒瞌睡，无论是南京的李家、徐家，还是萨摩的岛津家，必须认清一件事，那就是这海上究竟是谁说的算。”

不得不说南京的事确实刺激到了李旦，更是深刻认识到了没有实力便没有尊严这句话的道理，妥协的同时也必须给对方脸上重重打上一拳，这样他们才知道自己惹到的不是一个软柿子。

此时，坐在下面的松浦宗尚已是眼神热切，自打岛津家切断了琉球至九州的航线，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主家联系了，眼下李旦发话了要对岛津家动手，他立即是出列道：

“李海道，若是要对付岛津家，现下第一要务便是打通从琉球到九州岛的航路，之前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策划了几次袭击，现在的琉球国与岛津的关系非常紧张，此时正是我们出手的时机。”

李旦点头，又是问道：

“嗯，干得不错，岛津家那边有联系到能说的上话的人吗？”

松浦宗尚此时惭愧地挠了挠头，“这个嘛…暂时还没有，岛津家在大名里都很特殊，他们家族很大，基本上所有的重要位置都是由他们一门众担任，这些人几乎都是听不进话的老顽固，没有沟通的空间。”

“算了。”李旦摆手，“先从琉球这边下手吧，找个时间，我要亲自去一趟首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