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犯贱的下场

李茂的水寨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森。

依山傍海，反倒是有几分山清水秀的味道，只是空气里弥漫着的鱼腥味，让李旦闻着着实是够呛。

水寨中心的位置是一个由木头搭建的圆形广场，在往里有一个半露天的高台，大当家李茂正在此迎接着众人。

“草民李茂见过李海道，来来来，这边上座。”

李茂殷勤地拉起李旦的手将他引到上座，这一行为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海道大人姓李，草民也姓李，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李茂一边给李旦倒茶，一边拉起家常。

若是说有的人可能面对李茂这般的糖衣炮弹会有些忘乎所以，摆起朝廷大员的谱。

但此时的李旦已经是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

李茂原是商贾起家，有一嘴巧舌如簧的本事并不令人意外。

先前他与萧勉、徐渭讨论许久，已经是断定眼前这点头哈腰的船老大，绝对是一个两面三刀的狠人。

心下他这般做派，一定是有所图谋，所以接下来李旦对于他所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不能掉以轻心。

“看起来，李当家还是挺明事理的，不知为何要把佐里奥先生和路易斯议长给抓起来呢？”

李茂神情一凛，随即沉声道：“那海道大人不如问问身边的红番朋友，看看他们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勾当？

李旦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已是有了不祥的预感。

眼见葡萄牙番商缄口不言，李茂这边继续朗声道：

“若不是他们先攻击我们的船，我们又岂会招惹他们？”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葡萄牙商船先抢了李茂的船。

不过说来也没什么难理解的，这时代的欧洲商船都是亦商亦盗，究其原因还是欧洲的武装商船比东亚帆船大得多，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水手人数，都是绝对优势。

在近海以外的海域，东亚帆船光是保持船不倾覆就很吃力了，更别说与欧洲商船作战。

所以便常有欧洲商船借着船大，故意撞翻本地人的小船然后抢夺货物。

这种行为虽然恶劣，但并不为地方官府所不容。

下海本身就是违反海禁，怕在海里被番商撞翻，那就老老实实待在岸上。

至于待在岸上老百姓吃什么，那就不是官府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李茂一类的团伙之所以会被定性为海盗，其主要原因还是他们有过攻打县城的历史。但是至于这个攻打县城与李茂有多大的关系，在李旦看来还真是未必。

要知道诸如李茂这样的大海盗，实际上手下都会有好几个从属的头目，譬如林阿凤手下就有许多的小头目是一类的道理，这伙人聚是一坨屎，散开来就是满地屎，各自扩张地盘无所不用其极。

劫掠村庄、攻打县城，这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李茂作为头目只能尽可能约束，要想完全禁绝，那是绝不可能。

毕竟他本职的活计是珍珠商人，他的初心更多是挣钱。

在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李旦也是无语了。

这路易斯议长出海贸易的时候顺手打劫了李茂的商船，本来按理说打劫完差不多就走吧，但当时天色已晚，这贵族哥们非要靠岸去耍一把，结果果不其然，半天时间他的船就被赶来的李茂给派人围了。

不过有些膨胀的路易斯议长并没有把李茂放在眼里，更是对李茂的提出来的归还货物并赔偿的条件嗤之以鼻。

他表示要钱是没有的，要命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果然，在路易斯议长的微操之下，两边成功开打，经过一番激战，最终路易斯议长在要钱与要命之中成功选择了要死。

整条船的人都被李茂杀光，只剩路易斯议长一个光杆司令，还是看在其贵族的身份可以索要赎金这一点，李茂才勉强饶他一命。

只能说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路易斯议长被抓纯属自己犯贱。

“那佐里奥先生呢？”李旦又是追问，相比于亦商亦盗的欧洲商船，在澳门土生土长的佐里奥商会李旦觉得不至于那么没有节操和分寸，毕竟他们没有路子回欧洲，本土的关系不可能搞得太僵。

“另一个番商的话，呵呵，李海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李茂的表情此时显得有些微妙，与李旦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这才开口道：

“实不相瞒，李大人，这其中有个误会，那名叫佐里奥的商人，不是我抓的。”

李旦追问起来，“不是你抓的？那佐里奥先生怎么在你手上？”

“准确来说不是我们主动抓的，是有人主动联系上我们，说把那番人抓住，便能联系上李海道您，说到底，我是想跟您见上一面。”

说着，李茂瞥了被李旦五花大绑的鲁邦男爵，戏谑地说了一声：

“看来李海道心里已经有数了。”

果然是他。

什么狗娘养的贵族，根本自私自利的小人。

李旦眉头一皱，沉声道：“如果是找我，你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眼见李旦有些生气，李茂也是很识趣的拍了拍手，让手下人赶紧吧埃里安·佐里奥给带了出来。

在这里其实李茂也留了一个心眼，他把埃里安·佐里奥抓来以后并没有苛待，而是好吃好喝地供着，怕的就是这么一手。

事实证明，李茂的小心没有白费。眼见缇娜与父亲埃里安抱在一起，李旦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了。

在无视了鲁邦男爵的声音之后，二人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说吧，你用计赚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李茂也是笑了笑，并没有李旦想象中的得寸进尺：“先是给李海道道个歉，之前潮州的事情，纯粹是无心之失，于我本意而言，其实并不想跟李海道为敌，但眼下我也是身不由己，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李茂左右张望了下，给了个眼色，二人去到更加偏僻的房间。

那是空旷到都快有回音的屋子，倚着山洞而修，是物理上绝对的密室。

到了这里，李茂紧绷的语气总算是松弛下来，向着李旦道：“李海道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北上扩张吗？”

“跟南京有关吗？”

李茂瞳孔微缩，显然是惊讶于李旦的回答，“看来草民还是小看您了，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李海道，林凤栽在你手上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