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李家兄弟

听了那码头管事的话，李旦不由得正色打量了对方为首的将领一眼。

来人将领很年轻，个头虽高却称不上魁梧，面容略显消瘦，胯下的坐骑倒是高大，马鞍旁安着箭袋，可正是这本来不值一提的箭袋此时却是吸引了李旦的注意。

箭袋里插满箭矢，每一根箭矢上的箭羽都使用着绮丽美艳的羽毛，那种羽毛与其身上甲胄所别着的很是类似，有点像孔雀尾羽的羽毛。

很显然，眼见李旦盯着自己身上的装饰出神，来人表情也是十分得意，随即上前开口道：

“看你这身行头也是官兵吧，哪个地方来的？不知道这是谁得地盘就来闹事吗？”

“有没有闹事，阁下看了这个再说吧。”李旦没说太多，而是从怀中将那份巡抚衙门的公文掏出来递了过去。

来人接过公文，打量一眼过后脸上的神色猛地一变，不由诧异道：

“你就是李旦？那个与建匪连战十八场全胜的李旦？”

说着，那人翻身下马，脸上的表情顿时亲昵起来，“好啊好啊，没想到见到活人了。走，随我进城，正好有人在等你。”

面对来人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旁边众人也是摸不清头脑。

那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码头管事，此时哭丧着脸道：

“如梅少爷！他可是来码头闹事的人呐，您要替小人做主啊！”

被叫做如梅少爷的花孔雀将领转头一脚朝那人的伤口上踹了过去，骂骂咧咧道：

“轮的到你说话吗，滚一边去。”

面对着自家主人的无情，码头管事只得憋住被踹伤口的剧痛，任由兵士将他带走。

此时花孔雀转头又对李旦笑道：“自家的家奴没有眼力劲儿，我叫李如梅，辽东总兵官李成梁的五子，现任九连城守备，同时也是我大明朝的第一神箭。”

说着李如梅从箭袋里抽出一支，几乎不带瞄的抬手便射，稳稳命中远在空中飞行的一只老鸹。

“李公子好箭法，的确堪称当世无双。”这不是吹捧，李旦看得出李如梅的箭法是真有独到之处，与之前船上的弓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李海宪请，有人还在城中等你。”李如梅听了李旦的称赞心满意足地将弓背到背后，美滋滋喃语道，“别说这人还怪好咧。”

说着，李如梅便是在前面引路，带李旦进了九连城。

九连城不大，虽然叫做城，可建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军事，所以全城大部分都是依山而建的堡垒，城门入口处有一段集市，平时从朝鲜赶来的商贩也多在此地互市。

李旦跟着李如梅到了位于城中高处位置的府堂，此处是城主府，也是城内唯一还算气派的建筑。

刚进堂内，李如梅便是大声嚷了起来：“大哥！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堂内仅有的一人原本在念书，此时抬头应声道：

“老五你喊什么！这么大点地方你不用喊这么大声我也听得见！”

可这人的嗓门却是比李如梅还大。

应声者身材魁梧挺拔，比李二狗还要高上半个头，虽然眉眼间仍能看出此人年纪不大，但络腮胡子已是长了满满一脸，整个脸蛋的下半部分全都被浓密的胡子给遮成黑黢黢的颜色。

“喏，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来了，十八连捷威震辽东的李海宪，李旦。”

魁梧壮汉偏头往后瞧了眼，随即径直走到李二狗面前拱手道：

“在下李如松久仰李海宪威名，奉家父军命特意来这边寻你回沈阳去。”

李二狗挠了挠头，朝着一旁李旦道：“义父…他好像认错人了。”

李如松顺着李二狗的视线看过去，低头这才看到李旦，此时脸上不免露出尴尬的神色，随即道：

“久仰久仰！”

李旦仰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眼前这位高头大汉便是历史上率军在朝鲜大败倭寇的传奇将领李如松。

“我这边才是‘久仰’。”李旦扭了扭脖子，又道，“咱们还是坐着说吧，不然我这得一直仰着。”

李如松被李旦逗笑了，大手一挥便是入座，接着道：

“在下从辽河河套一回来就听闻了李海宪的战绩，两千精骑三天连战建匪十八场无一败绩，李海宪你可知如今你的名气已是威震辽东了。

在下捉了那么多的建匪俘虏，无论谁提及你都是惧之如鬼神，如此威名真是令如松好生羡慕。”

李如松的嘴一打开，便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直停不下来。

他从李旦的战绩一直聊到了自己八岁练习弓马，听的李旦脑仁都开始疼了。

最终还是没忍住，李旦总算是打断了李如松话随即问道：

“子茂（李如松字）将军，李总镇那边究竟是传了什么军令过来，还要你特意过来找我一趟。”

“噢对对对，差点把家父交代的事情都给忘了，如今建匪的战事已经结束，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妥当，只等李海宪你这边抓住王杲返回沈阳，家父好一同给李海宪上疏请功。”

李旦沉默片刻，随后叹口气道：

“回子茂将军，实不相瞒，在下没抓住王杲，被他给跑了。”

一句跑了，登时让整个厅堂的气氛都凉了几分。

李旦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继续将整个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直到最后讲到九连城外的码头时，李如松不自觉将眉头皱了起来。

“李海宪的意思是，王杲的人跟着城外走私的船沿鸭绿江跑了？”他眉角悄悄瞥了一眼身旁还在逗鸟的李如梅，叹了口气又道，“李海宪可有证据吗？”

“当然有，当时在场的所有苦力与兵丁都能作证，那船强行起锚出航，不是畏罪潜逃，又是什么？”

“不能这么说吧。”李如松接话道，“也有可能是走私的船害怕李海宪的军威，直接跑了也说不定。”

“那船上的人还射箭反击，我这边有他射出来的箭矢，子茂将军大可以拿回去与女真人的箭比对一下，看看是否是一样的。”

看着李旦放在桌上的箭矢，李如松也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他又是应对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即日启程返回沈阳，将此事面陈家父。”

他又转头，朝着门外的兵丁道：“你们几个，九连城外有走私的码头都不知道吗？当的什么差，还不赶紧带人去把码头给抄了，就说是奉了巡抚衙门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