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商上门

随着李旦的海道衙门要向福宁州的霞浦搬迁，一时间月港之中激起了不小的动荡。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海澄县的百姓，其中以新乡分港周边的百姓为甚。

就在海道衙门的车队将衙门内的物资通过二十八里铺装船的时候，沿途的路上涌现了大量的本地乡民。

他们有的是顺风货行的车夫或船夫，有的是新乡及周边的农民，有的是小商贩，他们匍匐在道路两旁，高喊着“李青天”。

作为淳朴的本地百姓，他们出发的动机可以说是最为单纯。他们喜欢李旦，爱戴李旦只因为一件事。

那就是李旦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在海澄县这山多田少的一亩三分地，李旦通过开办工坊、筹办货行、鼓励商贩等多种方式让本地百姓乃至不少流民都能找到维持生计的工作，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而言，这就是天大的道理。

当然，除了本地百姓之外，还有人同样对李旦的离开产生担忧。

那就是来月港贸易的番商。

此前李旦在的时候，他给各种课税定下了严格的规矩，不过番商们都很清楚，这种抑制人性的规则建立，其基础便是政治强人，即所谓的强权主义。

李旦在时，各衙门的官吏都犹如被定海神针给镇着，谁也不敢妄加伸手，纵使李旦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出领兵打仗，可海道衙门在月港，衙门里的官吏在月港，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阎王爷手下的鬼差，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真要是被这群鬼差给缠住了，自己吃到嘴里的油水，那可就全是给他人做嫁衣了。

可现在李旦将海道衙门搬走，月港此地便是没了那根定海神针，到时候各个衙门的妖魔鬼怪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便是有番商组团来了海道衙门，其中为首者正是李旦先前组建的月港联合货行的股东们，西班牙远东商会的林斯霍滕与乌得勒支东印度商会的霍特曼带着其他几个商会的代表以及好几位各国番商的代表齐齐到了海道衙门。

“李大人，我们听说您的衙门要搬走？”

“不错。”

“李大人，我们之中可有不少人都是因为信任您才投的钱，如今您一走了之，若是之后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该怎么办？李大人您可不能过河拆桥。”

林斯霍滕的话非常直接，面对对方的质问，李旦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先问了林斯霍滕一个问题：

“林斯霍滕先生，先前月港联合货行五万匹丝绸的订单，你们都提到货了吧？”

“这…确实提到了。”林斯霍滕看向身后的其他人，其他人也是默默点头。

李旦听了对方的回复，方才笑道：“诸位，要知道此前两个月我也不在月港，但丝绸依旧好好的交到了你们的手上，你们是商人，自然应该知道契约的重要性，只要你们老实本分地按契约做事，便没有人能找你们的麻烦。”

“李大人未免太高估您手下的人了吧。”林斯霍滕话中带刺，可偏偏又是不争的事实。

李旦随即也接上了对方的话道：“你们放心，我会在新乡分港的码头留下一个海道衙门的办事处，有事你们可以去那边，若是遇上办事处差役处理不了的事情，也可写作信件封装，交予办事处差役，同时办事处差役会给你们一张对应的号票。差役每十天会有一次轮换，轮换的时候差役会将各位的信件交予霞浦的海道衙门。

若再是不行，你们就去码头的酒舍或者顺风货行里找他们的掌柜，那边都是我的人。”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斯霍滕也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但心中却仍是难免觉得不保险。

就在此时，一旁的霍特曼开口道：

“李大人，我这里有一个建议，您看是否考虑一下。”

“霍特曼先生，你说吧。”

“我们知道李大人您跟别的大明官员不同，您很开放，很包容，同时也很进步，能接受我们西洋的事务与文化，所以我大胆给您提议，我可以派一名我们商会的顾问给您，他能帮助您处理任何与西洋有关的事务，还能在技术方面提供他的建议，同时也方便您与我们联系，我觉得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当然，这名顾问的薪水由我们商会负责。”

林斯霍滕听了霍特曼的提议立即反应过来对方心中打的小算盘，随即也追着开口道：

“西班牙远东商会也能为您提供一名顾问。”

看见两位领头的大佬居然争相要向李旦提供顾问，身边的其他商会代表有的也明白了这是一个机会。

原先李旦和他的海道衙门在月港，所有人都有机会直接联系到李旦。

可一旦李旦的海道衙门搬到外地，即使他留了办事处在月港，可谁能保证这些办事处的明朝官吏会认真办事呢？

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差之毫厘便是失之千里。

只需要负担一名顾问的薪水，便能在这个可以直接影响东南贸易天枰之人的身边埋下一枚棋子，这样的买卖怎么看都不亏。

不一会儿，这样一群商会的代表们便又吵得不可开交。

“行了。”李旦维持住现场的秩序，这才开口道，“我可以接收你们的顾问，但不是什么样的顾问我都接受，晚些时间我会向你们提供我所需要的行业顾问名单，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每名顾问需来自不同的商会，最好是不同的国籍，同时，你们要自行给你们的顾问准备翻译，而且顾问团的团长只能由我亲自任命。”

林斯霍滕此时开口强调：“李大人，我们的顾问希望能跟在您身边，而不是被您派到别的地方去。”

“这我自然知道，他们既然是顾问，那他们的工作就只是提建议而已，我不会把他们派到任何其他的地方，他们会一直跟海道衙门的治所在一起，我会给他们提供等同于我衙门吏员的住所和餐食，如果他们干的好，我会给他们额外的报酬作为奖励。”

听了李旦的话，霍特曼此时笑盈盈上前道：

“这听上去太美妙了，我就知道李大人您与其他的明朝官员不同，您务实且谦逊，您的高贵品格远超过我所认识的其他官员，那我们就在新乡分港静候您的佳音。”

李旦送走霍特曼等番商，随即便是招来牛三木，对其道：

“你现在去一趟澳门，去找缇娜小姐，将今天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事情统统告诉她，她应该会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