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严厉的老魏

翌日，天晴起了个大早，李旦跟老魏约好了在酒舍门口碰面，此时老魏还没来，李旦便是唤了声小二，想要两杯茶水。

虽然是酒舍，但是大白天喝酒的人不多，所以白天这里也是茶摊。

“来咯客官…诶？头人，怎么是您呐。”

郑士表肩上挂着毛巾，俨然是一副小二打扮。

“士表？你怎么这副打扮，你现在不是酒舍的掌柜吗？”

“是掌柜，不过今天白天店里就咱一个人。”

郑士表先是替李旦擦干净桌面，然后拿起茶壶开始沏茶。

李旦观察了郑士表几眼，不禁道：“你是不是长高了些？”

“多亏了头人，现在餐餐吃饱，时不时还能吃上肉，能不长个儿吗？”说着，郑士表将沏好的茶壶端过来，自己也是很自来熟地坐到了李旦身边的一个座位上，“就这大半年，咱长了两三寸，再长长，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能赶上二狗哥呢。”

李旦目测了一下，现在的郑士表大概已经快一米七了，而且他现在才十五岁，后面几年都是长个的年纪，追上自己估计不是什么难事。

李旦身高一米七八，在这个时代里也算比较高的人。

但想追上李二狗，那估计还有点困难。

因为没有准确的工具，也没谁有那个闲心给李二狗量身高，但可以确定的是李二狗比李旦高了一个脑袋加半个脖子，怎么说都超过一米九，妥妥的威猛壮汉。

揭过身高这个话题，李旦又是问道：

“对了，你刚才说白天这里就你一人，其他的伙计呢？”

郑士表先是给李旦斟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答道：“平时是有伙计的，但今日正好是祭海的日子，反正白天没多少客人，我一个人也招呼的过来，索性就放他们半天的假了。”

“祭海？”李旦虽然在此地担任了大半年的知县，但却还真没碰过祭海。

郑士表继续说：“前阵子不是南直隶那边遭了雪灾吗？浙江也被波及了些，咱们福建算是躲过一劫，祭海就是本地人去海边祭天神，闽粤许多地方都有这个习俗，一般邻省遭了灾，这边就会祭海，祈求灾祸不要降临。”

“上一次祭海，也得是快两年前吧。”

那差不多刚好是自己穿越来之前的时间点。

郑士表说道这里耸耸肩，摊手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没吊用，两年前福建也祭了海，但之后不还是遭了灾吗？还闹出瘟疫，死了好些人才停息下来。照我说，求神不如求己，指望老天爷能救人，那那些和尚道士不一样还是会死，也没见哪个神仙救他们。”

“噤声，不可造次！”一声厉喝从郑士表背后传来，吓得这孩子噌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回过头看，原来是老魏正好过来。

如今的老魏贵为顺风货行的大掌柜，虽然非官非绅，但在这月港，哪个人不得给老魏三分薄面，不少生活在新乡附近的小贩乡人都叫老魏一声魏大官。

见的世面多了，自然气场也就来了，如今的老魏已不是往日能比，单就这一声呵斥，便是底气十足，充满气势。

“当了几日掌柜便开始轻佻浮躁、自大诳语，日后怎成大器。”老魏瞥了眼桌上的茶杯，表情便更是不悦。

郑士表顶嘴一句：“我哪里有轻佻浮躁了？”

“这茶水头人喝得，你怎的敢就这样坦然自若地坐头人身边喝茶？岂不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老魏训斥完郑士表，随即朝李旦拱手致歉，“士表年少，不懂规矩，头人莫要见怪。”

郑士表被劈头盖脸地一顿呵斥，心里多少却还是不服气，嘴边小声嘟囔着：“头人也没比咱大几岁嘛…”

“你在嘟囔什么？”

“没…没什么，魏掌柜您坐，我给您去洗过个杯子沏茶去。”

李旦看着战战兢兢跑走的郑士表，不由对老魏笑道：“你也真是的，对他个小孩子那么苛责干什么。”

老魏一开始也没敢坐，直到李旦给了他一个眼色，这才坐下，随即叹息道：“唉，士表这孩子脑子是机灵，但是嘴巴总是没谱，若他还在我手下办事，我自然也不会说他，可他如今是这酒舍的掌柜，是为头人您来办事，办的又是…是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做这行当，要的就是稳重二字，他这样轻浮，我怕以后既误了头人您的事，又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郑士表刚从广东跟李旦回福建的时候，便是在老魏手下的顺风货行做事，后来是李旦要开了这酒舍，才将他特意单独拎出来。

二人在酒舍外的桌边上聊了起来，郑士表洗好了茶杯，从里面快步跑了出来，打算给老魏也倒上杯茶。

“不必了，我与头人马上出去办事，这茶倒了也是浪费。”

听着老魏要跟李旦出去办事，郑士表遂不自觉地问道：“头人是要去办什么事？”

老魏刚又想斥责，李旦却是抬手打断道：“无妨，士表干这行的，打听消息已经成习惯了。”

回头李旦说道：“老魏打算带我去见一个安南粮商，名叫郑秀。”

“头人要买粮吗？”

“为何不是卖粮？”李旦侧目不由问道。

“卖粮的话怎不卖到灾区去，那边粮价高，这个时间点头人找郑秀去，八成是给灾区去筹粮吧，嘿嘿，头人真是菩萨心肠，不过…”

“就你能耐。”老魏忍不住打断了爱显摆小聪明的郑士表，“走吧头人，再晚点保不齐郑秀出门了。”

……

二十八里铺的平安客栈，这是允许外番商人下榻的客栈之一，虽然时常人满为患，但在这里住的商人本人并不多，更多的是番商海船上的船员。

相比于其他更加奢华的客栈，平安客栈的房间说不上有多好，若是做个比较的话，平安客栈这个档次，在后世最多算是七天、如家之类的快捷酒店。

之所以时常爆满，那是因为这家平安客栈的名字取得好。

毕竟出来跑商的，谁不图个平平安安呢。

要是真这么想的，那指定是被忽悠瘸了。

从客栈出门向左拐便能进看见一条小巷，小巷向下约有五十阶台阶，下到最底下之后再沿小巷向里，就能看见一串灯红酒绿的暗巷。

整个月港上不了台面的服务项目全都集中在这里。

这里不是金陵城，自然不会有秦淮画舫之类的风月，在月港，更多是简单欲望的宣泄。

而平安客栈，则是距离这条暗巷最近的一家客栈。

“掌柜的，请问郑秀老板在吗？”

掌柜的是个女的，半老徐娘的年纪。

“你是说安南国来的郑老板？不在呢，大早就出门了。”

老魏表情略显尴尬，他侧目看向李旦道：“头人，来的时间多少有点不巧，不如我们等等，依我看郑老板办事也用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