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将计就计
从仓库出来，李旦的表情极其难看。
“怎么了李头人。”
李旦黑着脸，与方各海来到了僻静的角落会话：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什么意思？”
李旦仰头用下巴指了指散发着酸腐味的仓库，不禁说道：“那玩意一旦流通出去，影响可就大了。”
“你是指烟土？”方各海并没有李旦那么敏感的神经，对他来说，烟土并不是什么稀奇到没见过的玩意。
“嗯…老方，你之前在月港搜到的烟土大概有多少？”
“大概五六箱吧。”方各海听到这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时噤声等李旦继续说。
“但是你看那仓库里，少说得有一百多箱吧，其中大部分是烟土，少部分是烟叶。相比于烟土，烟叶的价格要便宜不少，这么多的烟土若是真跟你说的，配合上烟叶做成福寿烟，那么少说得有两百多箱子。”
“要知道这只是马八魁一个海盗跑船的商队，一趟货物就有足足两百箱的福寿烟，一年下来光马八魁这边就能跑出千箱，再加上其他跑船的船队，恐怕一年几千箱根本不在话下。”
方各海咽了口口水，“那得是多少银子呐。”
“银子还在其次！”李旦声音激动，“这福寿烟，是毒药，若是让这种东西在民间泛滥，那就完了。”
“毒药？”方各海挠了挠头，“我听说福寿膏被进贡到宫里，是被当作灵药的。”
“那是表象！吸食烟土会让人短暂感到快乐并且忘去疼痛，但是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性，并且逐渐摧毁人的身体。”
“真的假的…”方各海半信半疑。
李旦不怪方各海这样的反应。
在现代医学普及之前，对于鸦片的危害很难成系统的估计，相比之下因为福寿膏常年名列皇室的贡品，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种特殊的光环只会令他们更加向往福寿膏。
听名字便能听出来，福寿膏，带来幸福、延年益寿的膏药。
“你不信就算了。”李旦不再与方各海多解释。
此时方各海追上去，忙道：“不是，李头人，我没有不信，只是觉得有点意想不到。”
李旦扭头，表情变得急切：“总之我不管！既然普通人意识不到这个东西的危害，我就从源头上给福寿烟彻底掐断，记住老方，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允许那群洋番将这害人的玩意儿卖进我华夏国土。”
“是…是。”方各海有点被李旦的气势骇住，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应承。
“对了老方，马八魁跑船的队伍里，你有抓住活口吗？”
方各海点头回应道：“有的，我们攻进这个码头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是直接在原地投降的，他们没有抵抗，目前都被我押上船看起来了。”
“快去审审看，里面有没有船队管事儿，找到了的话立刻带来见我。”
李旦与方各海二人各自分开，回到仓库门外，军士不禁向李旦询问：
“李海道，请问这些赃物该如何处置。”
“他们船队的船都在这儿吗？”
军士看了眼码头，如实回道：“因为一开始湾内的船想与来支援的贼寇船队会和，所以我们对这边的船也发起了进攻，大概击沉了两艘，不过他们看见援军被我们伏击，所以又老实的龟缩回湾内码头。”
“但剩余所有的船并不在这，贼寇们逃窜的路线很分散，应该他们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所以将近有一半的船只在湾内沿岸各处，要想一一收拢需要三四天时间，还有几艘船想沿河逆流而上，不过被我们事先设好的河障阻拦了，随后他们弃船逃跑，这部分想回收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船只受损不严重，而且是逆流而下，大概半天就能完成回收。”
“嗯…”李旦思索片刻，指示道：“你吩咐下去，派人将上游的船回收一下，其余分散在湾内沿岸的船只，只挑近的回收，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能回收多少是多少，能把船带回来的人重重有赏。”
一听到有赏，军士的表情立即欣喜起来，“遵命，那海道大人，这些赃物？”
“全部搬到他们原本的货船上，如果带回来的船只数量不够，就从我们的船中挑出与他们类似体积的船来放，总之就是一个宗旨，我要让这个走私的船队看上去与一开始一模一样。”
“卑职领命！”
在这边安排妥当以后，李旦回到了旗舰上，等待着下面人办事的结果。
晚间琼山县来人传话，是琼州知府唐可封派来的衙役，他已经知道了战况的结果，主要是来恭贺李旦旗开得胜，另一方面则是邀请李旦到琼州府一叙，主要商讨此次请功的奏疏如何来写。
战后请功向来是大事儿，更是瓜分利益的时刻，唐可封将李旦邀过去无非就是统一口径，避免报到中枢去两边的数字有出入。
“你去跟唐知府传话，我手头上有件非常急的大事，必须立刻赶回福建，此次请功的事宜，就麻烦唐知府了，我这边等到了福建会写一份简报提交兵部，到时候我会誊抄一份派人送来琼山县。”
听了李旦的话，琼州府的衙役也不好多说什么，拱手一礼遂是辞别。
待到第二天，方各海找上了李旦。
此时的方各海两个眼睛肿的像是大熊猫，一看便是一夜没睡，连夜在审讯俘虏。
“怎么样老方，有结果吗？”
方各海先是拿起李旦桌上的茶壶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提神，随即道：“有了，不太走运，跑船的头儿全都跑掉了，愿意老老实实留在码头投降的，全都是入伙时间不长的人，这种人没法一到马八魁的船队里就爬到重要的位子上。”
“啧…这就麻烦了。”
“不麻烦。”方各海笑道，“李头人你的计划我知道，你将烟土装回船队的船上，就是想将计就计查出对方的下家吧。”
“不错。”
“那其实没有他们船队的头儿也没事，我审出了一个书手，是他们船队记账的，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位子，但是跟着他们跑了三趟船了，里头的规矩门儿清，至于别的人，我们完全可以李代桃僵。”
李旦一拍桌案，笑赞道：“是了！老方可以啊，小半年没见都玩起兵法来了，你快把那书手带上，我们即刻就启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