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设计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俘虏被麻布套住了头带到李旦面前，李旦手里拿着对方的证词。
“小的叫林梓青。”
“我看你的证词里说你还是个秀才？”
“是，广西桂林生员。”
“好好的秀才怎么想着落草为寇？”
林梓青姿态放的很低，他年逾三十，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此时他几乎是坐在小腿上朝李旦叩首，“回大人，小的也不想从贼，但命都活不下去了，也不得不如此。”
“你可知道就我手上这份证词，只要递到朝廷里去，你的仕途就算完了，这一辈子你都将背着贼寇的骂名，即使回了老家，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大人说的是…”
李旦朝旁人招了招手，要来了一个火盆，随即他将证词扔进了火盆。
林梓青见此状表情一滞，随即眼眶盈泪，忙是再拜道：“小的谢大人再造之恩。”
“不忙谢，我不是无故这样做的。”李旦语气沉下来，同时变得严肃起来：
“我要你做事，本可以不如此，以你现在的处境，没资格跟本官谈条件，但是本官自愿这样做，就是要你扫除一切顾虑，死心塌地为本官办成这件事。”
说着，李旦又唤来旁人，那人手里是一枚一百两的银锭以及一封空白的信纸。
“这枚银锭本官给你，信纸是让你给家里写一封信，无论此时成与不成，这些钱都是你家的，你只需知道，即使你死了，汝父母妻子，本官替你养，这样说，你可还有顾虑？”
林梓青心中咯噔一下，对方说的这么严重，莫不是要自己去死。
“你是不是在想本官要你去死？”
“罪民不敢！”
“你放心，本官不会要你去送死，换而言之，此事你可生。”说着李旦将一包烟土扔到林梓青面前，“可认识此物？”
“认得，是这次跑船的货物。”
“在哪交货？”
“回大人，是在太仓七浦塘码头。”
“官港还是私港？”
“是官港。”
居然在官港公然卸货，真是好胆。
“往来的人应该都熟吧。”
“跑了三趟了，都熟。”
“那行，这次你做船头，继续将这批货送到太仓。”
林梓青愣住，心下踌躇片刻，“罪民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要你送货过去，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船、货、水手，这些东西全都由我安排，而你不再是账房书手，而是这次船队的首领，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办法将收货的下家邀出来。”
“这…平时我们只管运货，是见不到下家的。”
李旦手指叩了一下桌面上的银子，说道：“这就是此事的难点，办法你去想，我只要结果，你能办成，所有的事情都能一笔勾销，你还会有足够安生下半辈子的银子，如果不能…”
李旦的语气逐渐冷下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罪民明白。”林梓青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他没得选。
“还有一点。”李旦叫住林梓青，“如果你敢走露出一点风声…我杀你全家。”
即使是不太机灵的人，此刻也能听出眼前之人说的是真的。
“罪民不敢！”
李旦挥手，让人将林梓青带了下去。
此时的船舱只剩下方各海与李旦两人。
“没想到李头人狠起来还是挺吓人。”
“说实话，我不太习惯这样将人当物品来使用。”李旦缓了会儿，“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如此，非人之过，天道之错。”
李旦不想伤春悲秋太久，他询问了一遍船只与货物的情况。
原本马八魁运货的船队只收拢了不到七成，但是也没办法了，现在的他在与时间赛跑，他必须赶在南京知道琼州这边情况之前赶过去，才能将对方引出来。
若是对方知道琼州这边发生了什么，肯定就不会现身了。
“不足的船拿我们自己的船顶上去，不要选官船，选我们自己造船厂造的沙船，最好选有战斗痕迹的船，这样更能混淆他们的视听。”
等到下午，船队拔锚起航，从清澜湾出发，航线是直接奔着月港而去。
船队略微在月港落脚，方各海率领海沧卫的水军返回驻地休整，大帆船的一部分也停在了月港，剩余的人员补充了食物和淡水。
期间郑士表找上来表示想要同往，李旦想着之前在安南时他与其他佩剑少年的表现都不错，所以也没有拒绝。
他将安排运粮的事情交给了老魏，带上了郑士表与五名佩剑少年，就是立即启程再向北而行，
再一次停船的补给点是三沙堡，李旦将所有运货船队以外的船留在三沙堡，同时他带上了李二狗和蔡大鸡，其中他将几名船队水手更换成了自己的亲兵，这些亲兵的战斗力远超普通水手，但是操帆技术并不好，好在运货的船都是硬帆船，操帆起来不算很难。
沿途的时候李旦先一步在华亭县靠岸，因为救灾的缘故，清丈田亩的工作已经暂停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南直隶遭了灾，老百姓活命都成问题，哪有闲工夫去清田。
从李旦离开南直隶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马上就要到元月了，天气还会更冷一步，除了粮食，衣物的数量与避寒的房屋都很紧缺。
李旦从抵达码头的那一刻起感受就很深，原本还繁忙的码头如今寂静无声，李旦的船一靠岸，就有成百名苦工上来找活儿干。
可相反的，李旦想雇马和马车都很困难，即使原来有普通百姓家做马车生意，遭了大灾之后，马也就养不起了，只好把马卖给富户换点粮食吃饭。
李旦找到码头边上的一家富户，来人见是官员也很客气，听到是去华亭县徐阁老府上，爽快地便答应为李旦提供马车与车夫，并且没有收钱。
在到了华庭县城后，先是拜会了徐阁老，主要还是将江南银行筹粮的进展给徐阁老和徐大郎通一声气。
很显然，从二者的反应不难看出，对方也想不到李旦居然另辟蹊径，居然是从安南搞到了粮食，而且是以那么低廉的价格。
当然，徐大郎也只是心里佩服一下，这种交易，只有李旦靖海宣威使这个身份能做。
不然把战船开进别人领地，这样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双边战争。
李旦没在徐府聊太久，返回驿馆后与海瑞碰了个面，二者沟通了一下救灾的进展与后面清田的安排。
聊完过后，李旦带上了牛三木，就准备星夜启程前往南京。